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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眼泪和面条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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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绵延睡得很香,因为难得可以窝在爸爸妈妈中间睡觉,自从上了小学,爸爸妈妈就不让绵延和他们一起睡了,还好有兔娃娃,绵延才没有十分害怕。
第二天等她醒来的时候,没有抓着自己粉色被子上的荷叶边,一时倒有些不适应了。四下环视了一圈,才想起自己睡在了爸爸妈妈的大房间里,而一直抱着睡的兔娃娃也被她昨晚临睡前塞在了哥哥的被窝里。
对了,漂亮哥哥呢?昨天是他第一次睡自己的小房间,会不会和自己当初那样,害怕的一个晚上都没有睡着呢?
想着,就掀了被子下床,边找自己的小兔拖鞋边喊,“爸爸,妈妈,暖暖醒了。”
“暖暖,妈妈在忙,自己把衣服穿好,就去刷牙。”妈妈在厨房里应了她一声,并没有向以往那样进来帮她打理。
绵延决定今天穿那件胸前有小鸭子的衣服,可是衣服还在自己的房间里。她轻轻推开了的房间门,看见哥哥就靠坐在床上,朝她微微一笑。
“哥哥,昨天晚上害怕吗?”绵延走了过去,拉了拉自己兔娃娃的耳朵,“昨天兔宝宝有没有乖乖?”
“这是你的房间?”以续醒来发现自己睡在这么个粉嫩的房间里有些惊讶,想撑起身起床,身上软绵绵的,就靠在床边歇一会儿,这个时候,昨天那个可爱的小妹妹就从门边探了脑袋进来。
“对啊,妈妈说以后哥哥会一直和我们住在一起?那我以后就是你妹妹了。”绵延上前抱住了以续的手臂,“快起来了,妈妈一定做好早饭了,当哥哥是不可以赖床的。”
以续被她一拉,身体的重心偏了,一头撞上了床旁桌,虽然绵延房里的小家具都是圆角的,可必尽是木头,敲上去也是咚的一声,很大声响。
“哥哥?”绵延吓了一跳,扶住了他,在他额头上使劲地揉了起来,“我不是故意的,暖暖又闯祸了,哥哥不可以告诉妈妈哦。”
“暖暖?”封柌到自己房间看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女儿,听到小房间里有动静就走进来看看以续有没有醒,谁知道刚进来就看见自己的女儿穿着已经露出一小块肩膀的睡衣直抱着人家的脑袋,天呢,虽然只是两个孩子,可想到绵延从昨天一见到以续就万分热情的表现,还是有些汗颜,这小鬼也太主动些了吧。
“暖暖,你怎么又欺负哥哥?”走上前去理好女儿的衣服,又探了探以续的额头,“好像还有些热度,咦,怎么还红了一片?”
“没事了,阿姨不用担心。”以续不自在的别过头去,就看见绵延偷偷向自己吐了吐舌头。
“牙刷毛巾我都帮你放在里面了,绵延,和哥哥一起刷牙洗脸去。”封柌笑了,想着自己如果把他当客人般客气招待,他一定会不自在,不如由着他和绵延一起,倒也轻松自在些。
“哥哥,帮绵延拿上面那件,对,对,就是小鸭子的那件。”绵延垫脚指着,直要那件挂在最上方的小衣服,以续闻言帮她取,还是被她这满橱满柜的衣服吓了一跳,一个小孩子,居然要这么多衣服。绵延自然的张开双手,以续就帮把衣服套在身上,又替她把被领口弄毛的头发理顺,拉服帖衣服,这些可爱的小衣服穿在小妹妹的身上,还真让他说不出浪费两个字。
“谢谢哥哥。”绵延探头在以续的脸上亲了亲,湿湿痒痒的,以续的脸上腾的就红了,热度比昨天发烧时怕是还要烫手。小声吐出一句,“我感冒。”
绵延头一偏,有些纳闷,哥哥的反应真奇怪,以前爸爸替自己穿好衣服自己都这么亲一下爸爸的,爸爸还会很高兴的挠自己痒痒,可是哥哥怎么傻愣愣的就杵在那里。
看来漂亮哥哥不聪明啊,绵延叹气,拉过他小声说,“待会儿妈妈问你早饭好吃吗,你一定要说好吃啊,因为说难吃的话,爸爸会生气的,爸爸做的菜可好吃了,要是他生气了,我们以后就只能吃妈妈做的难吃饭了。”
“以续,你还在生病,今天吃得清淡点,阿姨给你做了些面条,你吃吃看。”封柌一脸热情的把碗往他这边推,而绵延也对着他使劲挤眉弄眼。他喝了一口汤,其实就是淡了些,连忙听绵延的话回答,“好吃。”
“看看,这孩子多乖,陈玮,以后你不要做饭了,工作这么忙多辛苦,家里的饭还是我来做。”封柌得意地朝陈玮笑笑,果然是遇到欣赏她厨艺的人了。
“呵呵,以续真乖,吃饭一点都不挑剔。”陈玮笑着也低头喝了口面汤,还好,只是淡些,味道不算奇怪,小柌的水准真的有进步。看看自己女儿满脸堆笑地向自己讨好,用眼神在说,爸爸,暖暖多乖,下次做什么好吃的?就知道是这个丫头搞得鬼。
以续的脸上又觉得有些烫,多久了,没有这么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过早饭了,前段时间阿姨住院,他根本就顾不是吃早饭的。手掌感受到碗边的热度,温暖是如此的不真切。这些,不是他的家人啊,他只是多余的罢了。
“以续烧还没有退?怎么脸这么红?今天叔叔再带你去医院挂些盐水。”陈玮看他脸上通红,以为是烧的,不免有些担心。
“哥哥早上脸没这么红的,就是暖暖亲了亲,就红了。”看见哥哥的手背上有一片青紫,一听到去医院就猛摇头,绵延立刻会意,哥哥是怕疼不肯打针,想着早上自己闯祸,哥哥没有和妈妈告状,绵延立刻很讲义气的替他解围。
封柌听了头疼,都怪陈玮从小这么由着女儿胡闹,现在好了,看着脸已经红成烤红薯的以续,封柌摇头苦笑,连比绵延年长几岁的以续都这么给绵延轻易欺负了去,这丫头,以后要怎么办才好?
“以续,以后绵延要是再这么和你胡闹,不必让着她。”封柌看见以续身上的穿着,才想到这孩子本没想要住过来,自是不会带多少衣物用品过来,“过会儿先上街给你买几件替换的衣服好不好?”
“不用了,叔叔阿姨的好意我心领了,过会儿我就坐火车回去了。”以续摇了摇头,自己的介入,不是给别人本已经足够和谐美满的家庭添乱吗?
“什么?陈玮,你昨天还没有说服他?你不是说你已经决定了吗?”封柌听了皱眉,怎么这孩子到现在还想着要离开?
“我不答应,你必须和我们住在一起。”陈玮放下了筷子,一脸严肃地看向陆以续,“我收回之前说过的话,不是试一试看看,你以后就是我们的孩子了,这是你柳荷阿姨的遗愿,难道她的话你也不听了”
“我不想你们同情我,不用因为知道了……就认为有必要承担起这个责任。”以续闭目,掩去眼中的苦涩,“我不想成为别人的负担。”
“我本来不想强求你留下,就是怕你心里有负担,反而不能快乐。可是差点我又要犯错,再多的顾及都是多余的,因为道理很简单,没有一个家的话,怎么也不会快乐的。”陈玮叹气,看见封柌向他投来鼓励的目光,心中的凉意才稍有消去。
“可是,我的身体情况……”陆以续苦笑,他这样的状况莫说是他们夫妻已经有了如此个视若掌珠的女儿,就是那些没有孩子的夫妻都不会愿意收养他的。
“我都听说了,以续,现在还会不会难受?”封柌没想到这孩子原来比想象中的还早熟些,这些事情该是他们大人顾虑的,十多岁的孩子该知趣懂事到放弃温暖关怀,只为了不成为旁人的负担吗?他们家暖暖,怕是再长大几岁,也还是要抱抱,撒娇任性的样子吧,“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医生不是说了,只要注意些,好好养着,不会有问题的。”
绵延在一旁吃面,其实她不太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她有听到哥哥说要离开,他们谈的很认真,绵延知道自己不该插话的,可面汤吃着吃着,就有些咸了,怎么会呢?刚刚明明是淡的。
“暖暖?不要哭。”以续侧头,看见小妹妹就捧着碗,用勺机械地往嘴里送面汤,眼泪不停的往下落,随着汤汁一起流进了嘴里。
“哥哥不喜欢暖暖,不要和暖暖一起玩对不对?”绵延开口,就不停的抽噎起来,眼泪啪嗒啪嗒直往下掉,看起来越发让人怜爱。
“没有……不是的……”以续有些急了,怎么小妹妹这么喜欢哭的,每次见她一哭,他的胸口都会有些发闷,直感到自己的心跳声只传入耳朵里,不断的变快,就像打鼓般,咚咚作响,很难受。
“那哥哥为什么不肯住下?暖暖舍不得哥哥走。”绵延从自己的椅子上爬下来,伸手搂住了以续的腰,顺便把鼻涕和眼泪在他身上蹭蹭干。
“我也舍不得妹妹。”以续听她这么说,竟然也感到鼻子有些泛酸,明明只和她相处了很短的时间,心中倒似有了某种已经很牢固的牵念,让他放不下。
“抱……”绵延抬头,眼泪被衣服抹干,但大眼睛已经全红彤彤的了,她这样可怜兮兮地伸手,谁还会拒绝?以续再次把她抱到怀里,让她在自己身上坐好。
“要吃肉丝。”绵延指了指以续碗里的肉丝说到,以续就拿起筷子来夹了些放在她嘴里,绵延咬着肉丝,倒是像真吃着美味佳肴般享受,脸上的泪痕未消,竟展开了笑颜继续指挥,“还要喝汤。”
“暖暖,都是小学生了,怎么还要人喂饭?快从哥哥身上下来。”封柌不知道怎么就转变成了这么一副景象,对女儿的没心没肺实在有些招架不住。
“哥哥就该对妹妹好的,对不对?以续哥哥?”绵延转头朝身后的以续甜甜一笑,“以后哥哥都会这么喜欢暖暖的对吗?”
以续看着这笑容,心中有某种暖流渗入,点点滴滴,似乎再多的伤痛都可以消褪。他不自觉地点头,会的,不知道缘由,只知道就想这么宠着自己怀里的这个宝贝,只要看她这么对自己笑一下,就可以满足。
“妈妈,哥哥不走了。”绵延立刻回头冲妈妈大声嚷道,坐在以续的腿上蹦了两下,语气中好不得意,“谁让暖暖就是讨人喜欢呢?”
很多年后,以续陪陈玮下棋闲聊的某个午后,陈玮捧着杯碧螺春看着枝叶沉浮,感叹时光流逝之快,变幻莫测,“你当初是怎么就答应留下的呢?我就怕你也会和那个人一样固执,只知道委屈自己。”
以续淡笑,低头抿了口茶,摆弄着手中的棋子,也不搭话。
“是小柌那碗面条汤?很淡对不对?简直就像白开水,但是你体会的到她的心意。”陈玮压低声音说。
“是的,很温暖。”以续摇头,明明离的这么远,叔叔还是怕阿姨会听到。其实阿姨岂会不知道自己的厨艺是多少斤两,但两个人却还是喜欢争着做饭,彼此心照不宣地玩着游戏,乐在其中,更显恩爱。
“还是绵延的那几滴眼泪呢?那丫头最会哄人了,亲你一下,再朝你撒撒娇,你就招架不住了吧。”陈玮继续猜测,对这个答案自然很有把握。
以续笑意渐浓,让他放下坚持,留恋心软的自然是绵延,但那个时候的情意还不至于深刻到让他已经难以割舍的地步。
他至今还记得,陈玮和他说过的话,“你要记住,你永远不会成为我们的负担。因为真正心怀亏欠的人是我,我只希望可以有个机会让我补偿,而我的付出不会成为你的负担。”
这话中的深意,以续到后来才领悟到,想透彻。
但其中有着的伤痛和遗憾,在听到的一瞬间,以续就体会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