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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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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第二日,来打扫雨乾堂的下人,惊见他们的二少爷。本以为二少夫人是被打进了“冷宫”,看来谣言不攻自破了。
碧水池鱼,背倚栏杆。浮竹坐立,身后,京乐正给他疏着那一头如瀑银发。几个丫鬟经过,窃窃私语,小声笑出,那笑里带着诸多羡慕。
“梳理的还不错。”照着水面看去,浮竹笑笑,“去喝杯茶吧?一会可能出府去逛逛?”
“哦?对着为夫的觉着闷了?”
“不是,想弄几颗盆栽来养。”
“你还有这嗜好?”
浮竹憨笑:“不是很懂,就是瞎喜欢。顺便想去看看几个弟妹,进府数十日,怕他们牵挂。”
京乐眼中含满笑意,虽然婚俗规定,新婚百日内,新娘不得出府,可浮竹怎么说都是个男子,既然男人和男人都成了夫妇,又何必在意风俗。
“走,这城里有些风味小吃,我带你去尝尝。”
“真的?”浮竹笑眼如月。京乐拉过他的手,便出了门。
春城大街,人声鼎沸。把马车停放在一家客栈门口,两个长相英俊,身形高大的男人招摇过市,所经之处,势必会引起一片赞叹。
熙攘的市集,叫卖声,讨价声比比皆是。浮竹好久都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氛围了,以前就算没进将军府,他也很少出门。弟妹都很懂事,知道兄长身体抱恙,一般就不许他乱走。
逛了一半路程,一家茶楼前的古董摊,吸引了浮竹的目光。走过去,他打量了起来。一块翡翠雕琢成的绿竹腰佩,让他眼前一亮。轻轻拿起,不由赞道:“好雕工,这竹叶刻的入木三分。”
“公子好眼光啊。”摊贩拍着马屁, “不过,这玉已被另一位公子预定了,公子不妨再看看别的?”
“哦?”京乐走过来,看着浮竹手中的玉,“老板,既然预定了,为何玉还在此?若要抬价,开口就是,何必故弄玄虚?”
“回这位公子,小的可不敢撒谎。这玉确实被预定了,那位公子就在这茶楼饮茶,说是一会来取。还交了十两订金呢。”
京乐瞥眼,茶楼之上,红木廊柱旁有个人带着笑容往下看来。摊主回眸,正对那双笑眼。赶忙指去:“就是那位公子了,玉是他订下的。”
浮竹略感惋惜,只得将玉佩放回:“算了,也许别的摊子还有更好的。”
京乐笑的深邃,抬眼望向茶楼坐倚栏杆之人:“真是巧啊,史塔克将军。”
那人倏地消失,转眼便下了楼来。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京乐将军。”史塔克作揖,然后看向浮竹,“这位是、、、”
“拙荆。”史塔克愣了愣,随即又挂上微笑。京乐不欲多说,拿起那块翠玉递到他眼前,“不知将军可肯割爱?我愿出高价购买,或者用府中宝物换取此玉。”
史塔克嗤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贵国皇帝随便御赐的东西都比这珍贵,京乐将军还缺那么一块美玉?再说了,这玉讲个缘分,我识得在先,再卖予将军,岂不侮辱了将军?”
“史塔克先生说的是,京乐,我们走吧,不好夺人所爱。”浮竹抱歉的笑笑,示意史塔克不要介意。
“好吧,既如此,我妄作小人了,还请史塔克将军莫要见怪。”
说完,他拉起浮竹便走。
“将军留步。”史塔克拦住了两人的去路,“京乐将军,我只是说不肯高价卖玉,却还没小气到不舍赠送的地步吧。”
京乐和浮竹不明所以的看过去,史塔克笑着将玉递给浮竹:“还望将军夫人,别嫌礼轻,不屑笑纳啊。”
“这、、、”浮竹看看京乐,又看向史塔克,“将军抬爱了,这等厚礼,浮竹受之有愧,还请将军自己留下吧。”
“呵呵,我只是觉得与二位比较有缘,也看的出来夫人很喜欢这玉。好歹,我与京乐将军也算旧识,夫人就不要见外了。”史塔克话锋一转道:“还是夫人觉得,在下不配送礼给夫人?”
“不不不,浮竹没有这个意思。”
“夫人,既然史塔克将军一片诚心,你收下便是。”京乐倒是不客气。“再推辞,岂不是驳了史塔克将军的颜面?”
浮竹思索须臾,觉得京乐说的在理,只得对史塔克道了谢,将玉接过。
“相请不如偶遇,史塔克将军,若不嫌弃,与我二人一同去饮杯薄酒可好?”
“啊,真是对不住二位了。”史塔克笑道,“我还有要事在身,今日就此别过。相信过不了多久,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是不是,京乐将军?”
京乐冷哼一声,道:“那是自然。”
他始终相信,史塔克会出现在藏国使节的队伍里,决非偶然。看来,江藏两国,近年之内,必有一战。
拜别史塔克,京乐和浮竹来到了白马私塾。里面,朗朗的读书声回荡,空寂的院子里,叽叽喳喳的麻雀见有人来,拍打着翅膀飞去了树上。
讲台上的先生,摇晃着脑袋左三圈右三圈,伦理道德侃侃而谈。京乐和浮竹站在檐下门前,小声道:“幼时我读书的时候,还往先生书里塞过死蚂蚱。”
“呵呵,真是大逆不道。”浮竹笑眼望去,私塾最后排,有个穿着干净,一脸冷漠的小女子,头发扎成了长长的马尾。“那便是我二妹。”
京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吆,满清秀的。叫什么名字?”
“红叶。”
“红叶?好名字!”京乐这一声赞叹有些响,惊动了学堂里的人。满头白发的先生睁眼看过来,摇摇头当没看见。最后排的女子望像门口,高兴的起身走了出来。
“大哥,您怎么来了?”红叶拉着哥哥的手,欣喜若狂,“最近身子可好,这么冷的天,怎么出来了呢?是不是那府里的人对你不好,还是那个人他、、、”
“红叶,切莫乱猜,我好的很。”浮竹笑笑,指着京乐,却一时不知该怎么介绍。“他,京乐将军,是你的、、、”
“嫂子?”红叶一双凤眼,盯的京乐发毛。“女人的悲哀。”
“喂喂,你看我哪里像个女人了?”
“不像么?外边穿的是什么?”揪起京乐粉红色的花外套,红叶小声喝道,“敢对我哥不好,管你是什么将军。小心本姑娘废了你。”
“我说浮竹,这丫头当真是你妹子?”京乐故做惊恐,“江国美女千千万,我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凶悍的,以后怎么嫁人啊?”
“要你管?”
“红叶!”浮竹斥责,“不要这样无礼。将军对我很好,不然,大婚伊始,我是如何能来见你一面的。”
红叶听罢拍手笑出,随即给了京乐一拳,正中胸口:“谅你也不敢为难于他。”
“小生不敢,不敢。”京乐抱拳,到像那么回事。“还望女侠手下留情。”
说着,三人笑做一团。
城里清风,好不悠然。晚膳便带着红叶一起在酒馆对付了一顿。将人送回私塾,看兄妹二人作别,一股心酸,油然而生。疼爱弟妹的浮竹,更是惹人怜爱。
一入侯门深似海,尽管浮竹是男子,可却也“嫁”到了豪门。马车上,京乐看见男人心事满怀。
“不知何时能够一家团聚。”
马车停下,已到府邸。京乐拍拍浮竹,算作安慰:“等抽个空闲,把咱们弟妹聚到一起,让你们好好聚聚。”
“呵~不要做些为难之事了,只要他们过的好,我便心安。”
“都说了会有机会的。”将人拉下马,京乐故意用了些力度,浮竹整个身子是跌进他怀里的。
羞涩一笑,两人欲往府门走去,那里,娉婷身影挡住了去路。
七绪冷冷的看着互相搀扶的两个男子,一抹讽刺挂上嘴角。
走近些,她淡淡的道:“表哥,时至今日,没有话对七绪说吗?”
浮竹心虚的低下头去,不敢直视姑娘质问的目光。京乐看着她,只是说了句:“有话进屋说吧,夜里凉。”
“这是在关心我么?”七绪摇摇头,苦笑道,“这颗心,在你成亲那天,便凉透了。你我这份情谊,到如今,你还有些惦念么?什么青梅竹马,什么两小无猜?在你眼里,我亦是与平常女子无差别。夜凉?亏你说的出口,不如冻死我算了!”
这些日子,京乐再没有主动找过七绪。开始,她觉得京乐是在避嫌,时日久了,却也不觉得是那么回事。反复思忖,答案有些让她惊恐,掐指一算,今年,她也过了二五年华。二十五岁,对于一个女子来说,算是黄昏迟暮了。她等了二十五年,却没有等到他开口提亲。那在浮竹没嫁进来之前,那个男人都干什么去了?每想到此,京乐曾说过的一些话就如潮水上涨纷纷涌来,那时姨父姨母问京乐想何时成亲,他的回答居然是:心智尚幼,时机未到。
好一个时机未到啊!七绪恨的浑身发抖。
京乐拉着浮竹的手,又收紧了些:“表妹,你表嫂不能受凉,回去屋里,我们自有解释。”
“你!”七绪的话卡在嗓间,一滴泪顺着脸颊流下,他居然不是在担心自己。狠狠的瞥过浮竹,姑娘头也不回的转身而去。
“你这人,平时不最会讨女人欢心的么?”浮竹眼里带过责备和不忍,他知道,这样打击七绪,京乐心中也不好受。
京乐笑笑:“走吧,也确实该给她个交代,不是么?”
浮竹顺从的点了点头。
长空之上,响起杜鹃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