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归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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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范雷厉风行，她的重赂收到成效，南闵水兵争先恐后地抢着帮忙，无非为了多一点赏钱。待浮桥撤回、巨舸回收铁碇缓缓脱离集市，安泊和峣才如释重负，相较他们提心吊胆到夜不能寐，沐恩早就卧榻酣睡，霸占了峣的席位。
安泊收回探望窗外的目光，轻声对峣说：“似乎没什么大碍了，以这艘船的速度，过两日我们就能在海上和異他们会合了。”
峣看了眼睡的正香的沐恩，回眸温和地说：“多谢你们。”
“得啦，这次的意外你不追究我和师兄就不错了，哪儿用得着谢。”安泊脱下靴子上榻问，“时间不早了，休息一会儿吧，要不就跟我挤挤？”
房间就备了两个人的卧榻，一张被沐恩占去，剩下只余一张。峣看了看卧榻，纠结片刻后，决定顺从内心的渴望：“那就叨扰……”话音未落，四仰八叉的沐恩突然坐起身，朝安泊喊道：“师弟，过来跟师兄睡。”
安泊被这冷不丁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呵斥：“你不是睡了么？突然起夜吓什么人！”
沐恩拍了拍席面，挪出一个人的位置来：“来吧，早点休息，别的是等明天再烦心也来得及。”
安泊看向峣，眼底尽是歉意，峣浅笑道：“我人高马大占地方，你跟我及一块儿怕是也睡不踏实。”
竖起耳朵旁听的沐恩不自觉挺起胸膛，他感觉自己的男儿尊严有被冒犯到。安泊没注意到沐恩犯蠢，点头道：“那好，你早点歇息。”
安泊被沐恩按上了榻，峣看了他眼，垂目拈灭了烛火，房间重归平静。
朝阳明媚，光芒映于江上，粼粼闪耀。一缕光带着初升金乌的热度落到越无咎的脸上，他闷哼声，捂着刺痛的脑袋苏醒过来。听到他声息，婢女鱼贯而入各司其职，越无咎任由她们为自己操持，眯着眼看向窗外。一望无际的江面令人心旷神怡，脑袋传来的铮铮嗡鸣也随之淡化下去，越无咎的心情舒缓不过须臾，他的瞳孔慢慢放大，一把拽过给自己更衣的婢女问：“船呢？！”
婢女吓破了胆，抖着唇声音发不出。越无咎松开婢女，把水兵传唤进来：“叔范的船去哪儿了？”
越无咎衣衫不整，盛怒的模样和那天得知安泊上了叔范的船一样。水兵面面相觑，壮胆回答：“昨晚叔范向您辞行，诸御亲口答应的……宴飨结束我们把您接回来之后就解开浮桥让她……”
“我答应了？我什么时候答应的！这么大的金主离开问怎么可能不亲自送行！”越无咎的额头爆出青筋，激动之下头疼欲裂的感觉又陡然上升，他暂压下怒气，握紧拳头问，“沐先生呢？”
提到沐恩，四下鸦雀无声，纷纷低下了头。越无咎察觉不对劲，喝道：“怎么哑巴了，他人呢？”
“诸御……”终于有人斗胆回道，“沐先生他还好像在叔范的船上。”
铮——越无咎脑袋里的弦突然崩断，他跌退数步坐在榻上，捂着头难以置信地问：“你再说一遍？！”
在场众人纷纷伏地求饶：“诸御饶命，叔范说离开前会催先生回来，可是——”
“可是沐恩根本没有下船而是跟着她跑了是不是？”越无咎捂住头，咬牙切齿道，“我千防万防，还是功亏一篑！”
水兵赶紧谄媚：“诸御，要不要我们去追？”
越无咎露出一丝冷意：“追什么？你这是想冒犯陶朱公的后裔吗？你知不知道她也有能耐让我一蹶不振？！”
“那，这……”众人无言以对，权谋之策，向来是沐恩的强项，可此时此刻这个人并不在身侧。
“下去吧，全都退下！”越无咎放声大喝，一众侍从不敢出声纷纷撤出了屋子，越无咎甩下袖子，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冷冷道：“沐恩，你给我等着……”
千里之外，巨舸争流。梳洗一新的安泊几人正受叔范之邀一起用朝食。南闵尘埃落定，叔范自然和峣畅聊起往后交易，峣全神贯注应对她的种种试探，被步步紧逼的同时也偷学到不少。
安泊对经商一窍不通，自然插不上什么话，沐恩则不然，但他也对二人的谈判保持中立，安泊不满地撞了撞他的胳膊问：“师兄，你怎么不帮帮他？”
沐恩往他嘴里塞了半颗青杏，慵懒道：“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我插手做什么，再说我看那瓯人挺精明的，迟钝是迟钝了点儿，但跟叔范交涉竟然没落到什么下风。”
安泊被杏子酸得说不出话，恨恨地拍了他一巴掌。
又过了一日，巨舸出江入海，海腥味顺风由淡变浓。站在甲板上的安泊闻到这熟悉的味道百感交集。终于能见到異他们了。沐恩见他坐立不安，点住他额头说：“师弟，你对瓯人如此用心良苦，难道是爱屋及乌？”
安泊没听出深意，直接了当地说：“当然是因为合得来，是不是，峣？”落于他们身后的峣神情一顿，温和道：“我们也很高兴认识安泊还有先生。”
沐恩望着峣撇了撇唇，没再追问。不多时，船上水手传来高喊：“看到瓯人的船了，就在前面！”
安泊和峣面露欣喜，不约而同朝指向的地方看去。海面上，翼船犹如一颗深色珍珠点缀其上，随波涛起伏。桨手随即加快速度，朝翼船靠近。与此同时，翼船那边也观察到巨舸的存在，一船人又惊又喜，也缓缓加速划过来。
海上无风，碧波无浪，两艘船终于平行靠到一起，架起木板，迎回了峣。異和圭几宿没好好合眼，挂着渗人的熊猫眼冲上来，拽着他好生检查，没找到外伤后才问：“没事了？都结束了？”
峣握住他们二人的肩膀郑重道：“没事了，以后我们不用再去南闵，相对的，我找到了另一位买家，就是那艘船的主人。”
二人长舒一口气，可很快又有了新的顾虑：“靠谱吗？会不会最后落得跟南闵一样？”
“未来如何，得看我们自己。”峣沉声道，“单想靠别人施舍，是万万不能的。”
圭的狐狸眼眯成一线，異的嘴角绷得更紧，二人都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峣拍拍他们肩膀道：“那艘船会随我们回城，她已经答应去见大巫详谈。”
“我们知道了。”
“回去再说。”
二人说完，就看见安泊和他那不似凡人的师兄也出现在甲板上，两人又围着安泊问候了通，然后才拘谨地跟沐恩寒暄。沐恩温文尔雅，感激了诸位照顾师弟的恩泽。短暂的接触后，两艘船再次起航，一前一后驶向瓯城。
没有任何一个时候，安泊产生过如此强烈的欲望：回家。季术，哥哥要回来了！
就在他们归心似箭的时候，城里正经历着不同寻常的考验。
琥脸上挂着彩，顾不得疼痛直朝大巫家跑。进门前和芦撞了个正着，芦“哎呀”一声跌倒在地。琥也好不到哪儿去，倒退数步脑袋里嗡嗡作响。他敲敲脑门，回神轻嗤道：“怎么又是你，我家是不是跟你八字不合？”
芦费劲地从地上坐起身，涨红了脸反诘：“你有没有搞错，这是我家，是你撞倒了我！凭什么埋怨我！”
“我没空跟你废话。”琥避讳地绕开芦，好似她是什么高危生物。就在他撒丫子要跑的时候，芦厉声叫住了他：“等等——”
“还有什么事？”琥不耐烦地问，“别又是问我哥，我不是神仙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你缠着我不如缠着你爹……不行，你不许缠着大巫！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要你废话！我至于是非不分到这种程度吗！”芦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服道，“你是去看那个中原小孩儿吧？我爹把他挪到后厢房去了，别走错了。”
芦吃错药了么？怎么良心发现了？琥直愣愣地看着芦，一时分不清真假。芦冷哼一声道：“哼，你爱信不信，我得走了，没工夫陪你瞎晃！”说罢，这位不可一世的小姐当真飒爽地离开了家邸。
她刚才说的话大概是真的……琥歪歪脑袋，半信半疑地朝她说的地方跑，果不其然见到了照顾季术的弟子。他加快脚步跑过去，临到门口却退缩了，他拽住那弟子问：“季术如何了？”
“你来啦，还是老样子，一直发热不退，大巫说先前的药可能不管用，正在琢磨新的方子……”
“那要什么时候才有起色？！再没几天我哥他们就要回来了！”要是让安泊看到季术这副模样，他难辞其咎！琥自责地跺了跺脚，不等弟子挽留转身又跑了出去。
一定有他能办到的事！
作者有话说第24章 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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