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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一舞倾城 ...

  •   这一日傍晚,凭栏阁内彩灯连龙,火树银花直指前院览云轩。经验老客便知今日定是有力捧的新人登场,有意者自会前来,而不知此关节的新客亦会受灯光指引漫步至此,一时间览云轩正堂客来不绝,楼上楼下坐满了宾客。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似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伴随着浅吟低唱,弦乐起,纱幔升,烟雾氤氲之中,众人仿若看到一只华美凤蝶盘旋而起,摇曳直上。
      袖摆绮梦生,缨转星宿摇;羽扇舞飘扬,生姿凤飘飘。
      舞者终露出全貌,青山远黛,银丝墨瞳,冰肌玉瘦,纤腰盈握,只露半副容颜,却是秋波微转,颠倒神魂。
      明明是纤纤弱质,扇舞之下,却有武道柔劲暗蕴,摇曳之中,更是玄妙意境顿生。
      有诗曰:行风态若飞,回雪舞腰轻;但见君流眄,君倾国自倾。
      一曲舞罢,赢得满堂喝彩,舞者曲身致谢,又有华绮韵摇摇而至,笑对堂下道:“各位客官,这位就是凭栏阁最新力捧的舞者,诸位可还满意否?若还满意,那是满意这舞,还是满意这人呢?”
      堂下气氛登时更是热烈,华绮韵团扇一招,笑道:“那接下来就请咱们凤飘飘凤姑娘来跟诸君打声招呼,也好让各位看清究竟是舞美还是人美,还是,人比舞美,嗯?记得喔~只能看、不能摸!”
      ‘凤飘飘’脸一黑,压声成线:“上台之前可没讲过还有这种事!”
      华绮韵手中红帕轻压唇角:“现在讲过了,去啦去啦!”说着便径自将人拉下台,绕场见礼。
      凤飘飘本就遮去一半的面容更有大半藏在手中舞扇之后,期期艾艾上前略一折身,不待旁人伸手便轻灵一转,转眼退开数步之外。众人只当她面嫩害羞,一时气氛更为欢乐。
      热热闹闹的厅堂之外,两侧屏风后各有一绝色女子,正是凭栏阁现今两大台柱,两位红牌舞姬,剑舞倾君怜,袖舞方心语。倾君怜微微蹙眉,移步离去;方心语视线仍在凤飘飘身上,却是目光微动,神色不明。
      凤飘飘正随着花姐与人见礼,冷不防身后忽地探出一双手,竟是二话不说直接搂向其腰身。凤飘飘极迅速地拧身一转避开,虽是一触即离,却也成功挑起某人压制了一晚上的怒气,眉间戾色登时一重。
      “纤腰骋于风,凤飘飘姑娘果然人如其名!”来人犹自不觉,偷袭不成竟是笑眯眯径自凑过来:“我乃金舫阁主事,飘飘姑娘,不知董某可否有幸请姑娘共饮,一杯五百两哦!”
      “我很贵。”
      “哈哈,贵是有多贵,一千两如何?不瞒姑娘,董某虽不是江湖人,却在江湖上也有绰号,众人唤我黄金董!”
      “是吗?”凤飘飘眉眼间戾色越发浓重,却因遮去大半张面容不显于外。
      正在此时,一道青衣身影插了进来,却是一眉目清秀的小厮,来人挡在凤飘飘身前笑眯眯向黄金董作揖:“慢待这位贵客,凤姑娘乃是凭栏阁特邀舞者,只管表演,不涉及其他!”
      被酒桌隔开的华绮韵亦回转而来,素手执团扇一挡,不轻不重地糊了黄金董一脸:“美色在前,董员外,莫不是把我凭栏阁的规矩忘记了?”
      “花姐说笑,这两情相悦、你情我愿的事,可不会坏凭栏阁的规矩。”
      “董员外知道要‘你情我愿’就好,”花姐似笑非笑地斜觑了对方一眼,团扇一招,对青衣小厮道:“小岳,送飘飘姑娘回去休息!”
      “哎!”黄金董欲要伸手,却再次被华绮韵的团扇拦住:“我的董员外,想要两情相悦,总得拿出些诚意来。你看看身旁,都是想要与飘飘姑娘两情相悦的人,诸位怎么说?”
      众人哄堂大笑,纷纷插言,气氛更加喧闹。
      ……
      览云轩去往凤舞院的小径之上,一男一女并肩而行,逐渐将灯火喧嚣抛之于身后。
      “做甚么不讲话,这可不像你。”青衣‘男子’开口道。
      “我在思考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红衣‘女子’开口,却是极为违和的低沉男音。
      公孙月忍不住笑了笑,问道:“是什么问题?”
      蝴蝶君转过身,倒退着与公孙月面对面前行,歪了歪头问道:“阿月,你是不是更喜欢黑眼睛?”
      “黑眼睛?”公孙月看向他。
      现在的蝴蝶君便是黑色眼睛,因为原本瞳色被黑雾覆盖,一双眼睛显得水气朦胧。
      如果说灼灼其华的红色是蝴蝶君的代表色,那作为世间所有色彩最终归宿的黑色,则是最适合公孙月的颜色,庄重,沉静。
      黑色双眸的蝴蝶君少了几分绚丽妖冶,多了一分稳重深沉,确实更符合公孙月的品味,只不过……
      “我确实喜欢黑色。”公孙月笑了笑:“但红衣金发,雪肤异瞳,才是阴川蝴蝶君。”
      正如蝴蝶就该是五彩斑斓,翩跹在阳光下,蝴蝶君合该是华丽妖冶,肆意张扬。
      蝴蝶君停住脚步,看着她。
      公孙月唇角含笑,伸手捏住他的耳垂轻晃了晃。
      蝴蝶君目光微动,低声唤道:“阿月。”
      公孙月轻笑一声:“到了。”
      凤舞院就在眼前。
      ……
      午夜,月色下沉,星光寥寥。
      公孙月睡梦之中忽地心神微动,睁开眼起身来到隔间卧室,果然就见床旁脚踏上胡乱扔着一堆红白衣物,正是‘凤飘飘’上台表演时穿着的舞衣,而原本放置在木隔之上的金线蝶纹红袍却是不见了踪影。伸手探了探被下,余温早已散尽,显然人已经出去多时。
      公孙月摇摇头,简单收拾了一下乱扔的衣物,于房中静候某人归来。
      约莫半刻钟后,一缕微风拂过,房间中兀地现出一道红色身影,肩抗细身长刀,刀尖处挑了一个硕大的包裹。
      “阿月?”蝴蝶君一入房间便看到了立在床前的公孙月,不由凑了过来:“我吵醒你了?”
      “不曾,”公孙月看了眼包裹,不由有些无奈:“没伤他性命吧?”
      “蝴蝶君心胸宽广,看在黄金面上,只废了一双咸猪手。”长刀一晃,包裹落地,蝴蝶君随手挽了个刀花,将蝴蝶斩收起:“清白损失费、人格损失费、心情受惊费、名节受害费,加上被平白占去的便宜,总共黄金一万两,便宜他了!”
      “你呀,”公孙月摇摇头:“现在痛快了?”
      蝴蝶君生性小气,睚眦必报,但凡吃一丁点小亏必定要翻倍讨回来。今日被那黄金董非礼,碍于伪装没当场翻脸,果然晚上就讨债去了。
      “一般般!好啦好啦,不讲这些影响心情的事,阿月,我们快休息吧,熬夜伤身体,还会对皮肤不好!”
      “歪理!”公孙月被他推着走,忍不住想敲他。
      “歪理也是理咯!”
      ……
      凭栏阁新现绝色舞姬凤飘飘,清冷脱尘,扇舞倾城,纵使珠帘遮面,亦难掩天资国色,初一登场,便赢得满堂叫好,无数好客慕名而来。
      若说武林三年一个天下,花魁的更迭则不以年份论,而是凭身价来定。均场打赏过万两,列入凭栏阁花名墙第一列,谓之红牌,冠以花魁之称,红牌之首,则为头牌。凭栏阁花魁动辄有万人追捧,为讯息往来聚集之处,江湖地位不逊于寻常成名武者。譬如花姐华绮韵,早年便凭借妙音歌喉与过人舞姿位列凭栏阁红牌之位达五年之久,每一场歌舞皆观者云众,便是如今年龄稍长不再登台,单凭她坐了这凭栏阁主事之位,江湖之上亦不敢小瞧。
      以花姐为例,凭栏阁姑娘亦多长袖善舞,是以突然出现这样一位登台表演之外再不与人牵扯的异类,一时间大受追捧。凭栏阁深谙经营之道,为此特地将凤飘飘姑娘的登台频数由新舞者的每日三场调整至三日一场。佳人难得,寤寐思服,再有凭栏阁明里暗里的推动,凤飘飘身价与日倍增,不过半月便位列红牌,与凭栏阁另两大舞姬齐名。
      “姐姐!我打听到了!”梳着双鬟髻的俏丽小姑娘跑进澄心苑。
      “如何?”梳妆台前,一身形绰约的绝色女子转过脸来,却是凭栏阁两大台柱舞姬之一,方心语。
      “那黄金董这些天是躲到郊外庄子里养伤去了!”
      “养伤?”方心语柳眉轻挑:“可知伤在何处?”
      “伤在两只手上,董家对外宣称是他家员外不小心跌倒所致,但他们家伺候茶水的仆娘说那老家伙双手连同前臂都是碎碎烂烂,一看便是让人给打的,听说董府已经派人找江南怪医给他装假手了。”小丫头幸灾乐祸道:“也不知道他装了假手还能不能再到处占姑娘便宜!”
      方心语拈了两枝珠花插在小丫头发髻之上,谢她跑来跑去打听消息,小姑娘摸摸头上珠花,登时喜不自胜,欢欢喜喜地跑出去与人炫耀去了。
      回到梳妆台前,方心语重新拿起眉黛,望着镜中殊丽人影,忽地一笑:“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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