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城》印莲

4、男人都贱

　　4．

　　开学之后有很多事要做，注册登记，拍照做学生ID卡，选课，认识新朋友，参加学生活动……陆戎忙得不亦乐乎。一忙起来，就没太多的心思关注那些有的没的，所以刚开学那几天，陆戎的小日子过的还算滋润。
　　开学以后，唐满月的实习也开始了，每天早出晚归，有时候晚上还不回来睡，陆戎一个人住得有点寂寞，晚上没人跟他讲话时，他要么给彭元打打电话，要么就窝在沙发里吃吃鸡，打打刀塔。
　　彭元说：漫漫长夜，无心睡眠，该给自己找点乐子才是。
　　是夜，乐子就来了。

　　在这里要插播一下陆戎这几日的伙食，那叫一个惨绝人寰！汉堡三明治这些东西，偶尔吃吃是不错，每天吃，那是真受不了。而陆戎也没车，出个远门去吃牛排，有姑娘陪着还好，他一个人也就犯懒了。当然他住的地方附近也有些意大利餐厅、日本料理店、泰国餐厅之类，可是天太冷，下课了一回到家，他就再也懒得出门去了。
　　于是要么在学校的餐厅将就着吃点，要么就买个SUBWAY回家啃啃算了。
　　这天晚上七点多，天上飘起了零星小雪，陆戎给自己泡了杯奶茶，坐在客厅里打游戏，好不惬意。就在这时候，门铃急促地响了。
　　陆戎遗憾地放下了这盘可能会赢的局，走出去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姑娘，年轻、时尚，脸上的妆画得恰到好处，大眼睛白皮肤，虽然个子不高，但看起来充满了活力。她头发烫卷了，染成了金褐色，下身穿着羊毛裙子和长靴，上面穿着一件豹纹的短款羽绒服，裹着Burberry的羊绒格子围巾，手臂上挽着一个玫红色的包。不过她的神情看起来有点急躁，一见陆戎开门，愣了愣，问：“你是谁？满月姐在吗？”
　　“我是满月的新室友，满月还没回来。”陆戎见了美女，又是个会说中国话的美女，表现十分亲切，忙说，“外面冷，先进来坐着吧。”
　　“噢，那好吧。”这小美人倒也不客气，熟门熟路进门脱鞋，还从衣帽间里拿出一双她的专用棉拖鞋来。
　　“满月姐什么时候回来啊？”她边走向沙发，边脱围巾、外套，而后和包包一起随意往地毯上一丢，坐进沙发，看来像是唐满月家的常客。
　　“这我就不清楚了，你找她有事的话，打她电话问问看？”陆戎给她倒了杯热水，放到茶几上，在她身边坐下来。
　　小美人在厚厚的羽绒外套内穿着黑色的低胸针织长袖T恤，脖子上的铂金项链上挂着个飞鸟形状的钻石坠子。这不只是个漂亮的姑娘，还是个会打扮，知道怎么让自己看起来更漂亮的姑娘。
　　“你叫什么名字？”小美人这时才把注意力放到陆戎身上，她脱了拖鞋，盘腿坐在沙发上，看起来就像她是主人，陆戎是客人一般。
　　“我叫陆戎。”陆戎本就是个话痨，这些天晚上一个人呆闷了，好不容易有美人来找他聊天，他可不得高兴高兴，“你呢？”
　　“大家都喊我Claire。”小美人歪着脑袋望着他笑，“你是新生？我以前都没见过你嘛。”
　　“是啊，才来没几天。”陆戎瞅了眼他放在桌上才啃了一口的三明治，忽然问了句，“你吃饭了吗？”
　　Claire一愣，“还没有，我下课去图书馆赶作业，刚结束。”
　　唐满月家确实离学校图书馆很近，步行不超过五分钟。
　　陆戎这下高兴了，“我也还没吃，我请你出去吃饭吧！”

　　Claire显然对附近的美食比较熟，她带着陆戎拐几条街，就走到了一家意大利餐厅。那家餐厅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有种中产阶级的格调，服务生多是些头发花白的老头，客人们也是中年人居多，没什么年轻人。
　　Claire 熟练地跟服务生点菜，边说：“这家餐厅做的还不错，据说是得到过前总统克林顿赞赏的。”
　　美国的高档餐厅的价格，比起国内的高档餐厅的价格，那还真是便宜了许多。中餐的价格那是没上限的。
　　陆戎点了份羊排，而后问Claire，“要喝点酒吗？”
　　Claire一听见能喝酒，两眼都在放光，“当然要，必须要。”
　　陆戎跟服务员要酒，大约是来这里吃饭的年轻人着实很少，所以服务员也没有跟他们要身份证看。
　　美国有规定21岁以上才能喝酒，读本科的小朋友们好多不到岁数，买酒喝酒什么的，都得看证件。Claire其实岁数也不到，只是打扮得比较成熟而已。
　　一有酒喝，Claire的心情马上就好了，话就多了。她本就长得甜美，笑起来两个酒窝，眼睛弯弯的，看着就讨人喜欢。
　　“你是来读硕士的呀，国内读的哪个大学？” Claire问。
　　“人大。”陆戎说，看她有些迷茫的样子，补充了一句：“中国人民大学。”
　　“噢，那个大学我听说过。” Claire说，“那你成绩很好吧？我不行，我高考的分数连好点的专科都读不上。”
　　Claire是个耿直的姑娘，她读书一直都不太行，也没觉得有什么好避讳的。
　　“没事，高考决定不了人生。”陆戎安慰道。
　　“自然是没事的，你可不知道我查到分数跟我妈说：你女儿至少考满了一半的分。” Claire调侃自己，还挺高兴，“你猜我妈说什么。”
　　“说什么？”陆戎配合着问。
　　“我妈说，哎哟我的闺女，你这分数在我们家族里还是最高的呢，真是长脸啊！” Claire笑得乱颤。
　　“……”陆戎眨眨眼，这妈真是乐观。
　　“真的，我家的表兄弟、堂兄弟中，都没有能超过一半分的，哈哈哈哈哈，学渣也是遗传的。” Claire喝了点酒，脸色红彤彤的，“不过呢，他们也都过得挺好呀，是不是？”
　　“可不是，咱现在学校的国际排名可比人大要高许多，这么说来，你的大学读的可比我的好。”陆戎为Claire空了的酒杯里斟上酒。“话说回来，女孩子还是找个好老公最重要。”
　　“唉，你别提什么好老公，我烦着呢。” 陆戎酒瓶还没放下，Claire就一口就把杯子里的酒干了。
　　这下陆戎不敢给她倒太多，只又斟了一小点，问：“怎么了？”
　　Claire长长地叹了口气，问：“你说这男人，是不是都是贱的？”
　　这话问到陆戎心坎里去了，他咬牙说：“贱！都他娘的贱。”
　　“我跟你讲，张腾彦这个贱男人，老子对他好一点，他就不得了；老子说要分手吧，他又赖上来。” Claire喝得血气都上来了，两只大眼睛水汪汪地望着陆戎。
　　陆戎对Claire顿时有种惺惺相惜之情，大家都是遭受创伤的孩子啊，遇到了贱人，容易么……
　　“来，小妞，别犯愁，哥给你讲个笑话。”陆戎说，“一个人，喝了酒，高兴啊！他开着奔驰600在公路上跑，这时，他发现路边停着一辆拖拉机，拖拉机边有个人在招手。于是，他停下车问怎么了，那人跟他说啊，拖拉机坏了，能不能帮忙拖一下。这人喝了酒吧，高兴！就答应了给他拖车。两人说好，如果拖拉机打右转向灯，表示继续开，如果拖拉机打左转向灯，表示要停车。然后呢，那哥们就开着奔驰600与拖拉机一起上路了。刚开始，开得很慢，可是后来，有一辆宝马从后面以极快的速度超过他们，哥们不是喝酒了么，一下子就怒了，猛踩油门要追上去，已经忘了后面还拖了一辆拖拉机啊！奔驰很快的追上了宝马，并且以200多迈的速度从一辆巡逻警车后面狂飚而去，这回警察不干了啊，但是自己的车吧也追不上人家，就连忙拿出对讲机，跟下一路段警察联系：冻幺冻幺，我是冻拐！发现两辆车在飚车，速度非常快，一个宝马一个奔驰，请你拦住他们！噢噢噢，不对，是三辆车在飚车，后面还紧跟着一辆拖拉机，并且拖拉机还打着左转向灯，想超车！！”
　　陆戎眉飞色舞，说得自己直乐呵，Claire很给面子地笑了两声，笑完说：“这个不好，再来一个。”
　　“再来一个啊……”陆戎想了想，“给你说个奔驰600这哥们的前传。话说，这哥们不是爱喝酒么，有一次，他喝多了，走到汽车销售店门口，见上面的挂牌后，拿出两千块，递给店员说：我要买辆桑塔纳。店员一愣，两千块你买桑塔纳？虽然这车不贵，但两千块最多买你个轮胎啊！那哥们指着门口的牌子理直气壮道：这不是写这么，桑塔纳，2000！那店员也是个人才，很淡定，指指对面的奔驰4S店，说：去那儿买，奔驰，600！”
　　“哈哈哈哈……” Claire笑趴下了。
　　气氛一下子缓过来，陆戎也觉得轻松了许多，果然有美人陪着才好散心。
　　Claire本来过来找唐满月就是想要倾诉下心事，这会儿喝了点酒，放松下来，也就跟陆戎扒拉开了，这个话题不说还好，一说停都停不下来。而陆戎从男人的角度给她分析的感情问题，也让Claire有了些新的思考，于是越说话越多，越喝酒越多。
　　陆戎看着形势不对，喝完一瓶酒之后，便对她说：“我们打包点甜品回家，要喝回家继续喝吧。”
　　Claire一听便说好，餐厅的座椅哪有家里的沙发舒服。

　　本来陆戎想的是，到了家给她倒点热水喝喝就好了，小姑娘酒喝多了，到底不好。谁想到一回到家，Claire便从衣帽间的底下拉出一个塑料置物箱，置物箱里满满的都是酒。只见她拎出一瓶JOHNNIE WALKER，对陆戎说：“拿杯子来，在靠餐桌的那个柜子里。”
　　这熟门熟路的到底是谁家？陆戎无语了。不过他自己的情绪也不好，这口气他已经憋了很久了，整天跟个乐滋滋没事的人一样，可他毕竟不是得道高僧，付出的感情哪里是说一句放手就放手的？
　　况且仔细想想，那个白人男人还开着他给她买的车啊！林晓芙是有多贱呢还倒贴！想到那一幕，他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这么想着，陆戎也陪她喝起来，大有今夜不醉不睡的气势。
　　两个满腹心事的人笑得没心没肺，喝得淋漓畅快，也不知道最后喝了多少，睡着了没烦恼。

　　唐满月回到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场景：陆戎和Claire双双倒在沙发下面的地毯上，陆戎四仰八叉，还不忘记脑袋下垫件衣服，Claire的脑袋则躺在陆戎的肚子上，睡得口水都出来了。
　　满屋子的酒气和地上的空酒瓶就不说了，从杯子里打翻到地毯上的酒也算了，但是通往卫生间的地板上的呕吐物，真是无法直视啊！也不知是他俩谁吐出来的，洁癖如唐满月，只恨不得再给他们塞回嘴里去。
　　唐满月揉了揉眉头，动手收拾残局。等收拾完毕，又拿了两条毯子给他们盖上。之后，觉得自己太善良了，忍不住在陆戎的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
　　陆戎睡得跟个死猪一样，嘟嚷了一声，翻过身，继续睡。这一翻身，Claire的脑袋就滑到了地毯上，她磕着了也不知道疼，拧了拧眉又继续睡过去。
　　唐满月哭笑不得，给Claire脑袋下面垫了个抱枕，留了盏壁灯给他们，自己跑楼上睡觉去了。

　　第二天陆戎醒来，Claire还没醒，他捂着头坐起来，见阳光已经透过落地玻璃晒了进来，院子里几只松鼠互相追逐嬉戏，好不欢快。他起来上厕所，闻了闻自己身上那一股酸溜溜的味道，觉得有点恶心，捏了捏鼻子跑楼上放水洗澡。
　　洗完澡，陆戎清清爽爽下楼觅食，看见冰箱上贴了个字条，原来唐满月已经将醒酒汤都煮好了，早饭就放在桌上，还温着。
　　他有点明白为什么Claire很熟这里，还藏了酒在这儿，唐满月的细心体贴让人倍受关怀，谁不愿意常往这儿跑呢！果然是学医的，白衣天使啊！
　　陆戎把Claire喊起来吃早饭，Claire去厕所梳洗了一下，出来的时候，一张小脸皱成一团说：“我有点胃不舒服。”
　　“喝了那么多能舒服么？过来喝点汤，吃早饭。”陆戎召唤她。
　　经过昨夜，两人的交情仿佛一下子就近了，他知道了她很多心事，她也知道了他的秘密。
　　两人一起默默地吃早饭，默默地在心底感激唐满月，吃好后，Claire优雅地擦擦嘴，说：“哥，今天晚上陪我去个party。”
　　“什么party？”陆戎问。
　　“张腾彦的生日party。” Claire淡定地说。
　　“……”陆戎叹了口气，“我陪你去，合适么？”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都跟他说分手了。” Claire道，“你不是也说了么，一个男人真喜欢一个女人，是不会让两个人的关系处于这种不清不楚的状态，只有把我当备胎的情况下，才会如此。”
　　“话是没错，但你的张腾彦这不是没有正胎么。”陆戎说，“再说你要真决定分手了，还去管他生日不生日干嘛？”
　　陆戎叹气，其实Claire的问题比他的好多了吧，他本来是正胎，但被戴了绿帽子，还不如个备胎！
　　“我这不是就想去嘛！” Claire笑得很无辜，“虽然知道是必须跟他断了，但是不甘心啊！就像猫爪子在心里挠啊挠，你知道这感觉不？” Claire还用手挠挠自己的肚子。
　　陆戎能不知道吗？太知道了！他想了想说：“我陪你去也行，不过我可不假扮你的男朋友，我们是清白的。”
　　“是是，清白，你说有多白就有多白！” Claire高高兴兴地起身去把锅碗洗掉。
　　陆戎惬意地躺在地毯上打刀塔，私心里也是想去party看看，多认识一些朋友，日后吃饭也有个伴不是。
　　然而当时他忽略了一件事：中国学生的圈子很小，会遇见林晓芙也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