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在星际捡垃圾的日子》众里珣

79、第七十八章

　　宇宙中是没有时间概念的，焦灼的战事已不知持续了多久。
　　在系统的提示下，彦纾破坏身前的又一架机甲，同时矮身避过右侧的袭击。
　　但她的余光始终留意着不远处，被敌人重重围住的阙所驾驶的机甲。
　　若不是系统告知她阙一人暂时还能应付那些敌人，彦纾几乎就要克制不住内心的担忧，自乱阵脚。
　　当务之急是尽力撑到援军到来，是的…等待援军。
　　阙所率领的队伍已经被人多势众的敌人打的七零八落，如今只剩为数不多的士兵仍在苦苦坚持。
　　不是没考虑过紧急撤退，但一方面是老元帅卡尔的强攻命令，一方面则是敌人每次都能及时截断他们的后撤路线。
　　简直就像是对他们的一切行踪了如指掌一样。
　　到底是什么在阻挠队伍的撤退？
　　难道是军队里出现了叛徒？
　　那么那个该死的叛徒又躲在哪里？
　　彦纾打倒了一个又一个敌人，审视的目光逡巡着战场，试图找出幕后黑手。
　　“系统，有没有只屏蔽我方与敌方之间通讯信号的手段吗？”
　　【交给本系统吧！】
　　“然后再帮我监听一下我方其他人员的通讯内容，发现异常立刻通知。”

　　安排好任务的彦纾冲杀进彦纾的包围圈，将原本围的犹如铜墙铁壁的机甲队伍撕开一条口子。
　　阙察觉到彦纾的援助，很快也朝着她所在的方向驶来。
　　两架机甲终于突破重围，汇合的那一瞬仿佛跨越了时空界限。
　　多年来的战斗默契让两人操控机甲，背靠着背一致对外。
　　一阵细微的嘈杂过后，传来彦纾再熟悉不过的人声。
　　“你怎么擅自过来了！我不是让你回大本营求援吗？！”
　　即使看不见另一架机甲内驾驶员的表情，彦纾也可以联想到对面的阙此刻有多么生气。
　　“明明更生气的人该是我才对！援军根本就不会过来不是吗？！你之所以让我走，只是不想让我陪你一起死在这里！”彦纾一把扯断敌方机甲的手臂，再将其用力踢远。
　　阙苦笑着用光束剑贯穿了对面一架机甲，“卡尔听命于亨利七世，他才能稳坐元帅地位多年，所以这次也不例外。
　　关于这点我早就知道了，可你…还有那些陪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不该被卷入这场政治博弈的……
　　至少不是死在这里…更不是因我而死！”
　　“你只知道一味贯彻自己的想法，却不曾考虑过我会怎么想！如果我知道自己能够活下来全是因为牺牲了我最爱的你，那我还有什么颜面苟活于世！”
　　“小纾，这里是战场…生死本就难料……你能活着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选择了。至于我……能不能活下来尚未可知，又哪里敢奢望以后？”
　　“我不许你说这样丧气的话！我的阙该是意气风发的上将，她有着坚毅的精神，即使被打倒了也会笑着重新站起来，向着目标一直努力前行。”
　　“…小纾……”

　　一道立体投影出现在阙的驾驶座前，投影的主人正是护在她身后的彦纾。
　　“答应我，永远不要放弃活着的希望！”
　　“可我……”已经…没有可以继续活下去的理由了啊。
　　阙默默咽下了后面的话，她能明白彦纾的用意，但彦纾却不能理解这场战役对她，一位满载着人民和士兵希望的昔日帝国上将而言，究竟代表着什么。
　　她若侥幸赢了，功劳也会被老元帅卡尔夺走；输了，那一切损失和骂名都由她一人背负，甚至干脆死在边域里才是最好的结局。
　　充满希望的活下去，是一个从头到尾都不存在的选择。
　　她只后悔为什么出征的时候没能狠心拒绝彦纾随军的请求，如果当初就拒绝了她，是否彦纾也不用被迫陷入这般危险境地。

　　系统:【宿主！前方四十五度角一架我方的机甲正在试图恢复与敌方的通讯系统。】
　　彦纾:【谢啦系统，攒的积分你随便扣。】

　　收到系统的通知，彦纾忽的爆出一声冷笑，她用强劲的精神力配合机甲自身的功能，瞬间掀翻了周围一圈的机甲。
　　“我会救你出去，请相信我。”
　　留下这样一句笃定的话语，彦纾单方面切断了与阙的联系，头也不回地操控机甲朝着锁定目标疾驰而去。
　　然后，彦纾做出了一个谁也预料不到的事情。

　　只见两道光束自她驾驶的机甲中发出，很快击中了另一架帝国的机甲。
　　对方显然也没预料到会被“己方阵营”的人袭击，庞大的机甲踉跄着好不容易在空中稳住机身。
　　“彦副官为什么要袭击我？”那架机甲的驾驶员单方面联通了彦纾的机甲，迫不及待地发出了质问。
　　“难道不该是由我来质问你吗？一直泄露着我军撤退路线的叛徒？！”
　　“彦副官，你误会了，我只是一直在向大本营发求助信号而已。”
　　“是不是误会等我干掉你，自然就清楚了。”

　　那名驾驶员顿时慌了，切断通讯后就想往帝国士兵的方向靠拢。
　　彦纾哪里会让他如意，不但屏蔽了他的通讯信号，让他没办法趁机造谣抹黑阙，也逼迫着他不得不往更加远离帝国军队的敌方阵营驶去。
　　对方也逐渐意识到彦纾不会轻易放过他，咬了咬牙，朝着某个固定的方向加快了速度。
　　系统:【宿主，可能会有阴谋，请警慎追击！】
　　彦纾:【是敌方大本营的话，那就更好了！】

　　一段时间的追逐战后，妄想逃跑的机甲被彦纾洞穿，湮灭于混沌的太空之中。
　　与此同时，一艘插着联邦旗帜的巨大星舰出现在她眼前……
　　望着不远处的庞然大物，彦纾下意识地狠狠咽了口口水。
　　好在有系统的掩护在，她所驾驶的机甲并没有被敌方察觉，要想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还是绰绰有余的。
　　短暂的沉吟后，彦纾在心底默默呼唤系统。
　　彦纾:【我战胜的概率是多少？】
　　系统:【不到25%】
　　彦纾:【那就是还有将近四分之一的胜算咯！】
　　系统:【这个时候宿主更该做的是马上调转方向远离星舰！】
　　彦纾:【系统，如果放任这艘星舰抵达阙他们所在的星域，是不是必败无疑。】
　　系统:【从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
　　彦纾:【我现在过去，还有四分之一的战胜可能；等到星舰开到阙那里，等待着他们的就只有全军覆灭。】
　　系统:【可这样太冒险了，宿主你会死的！】
　　彦纾:【系统，我有话想对你说。】
　　系统:【都到生死关头了，你这个憨批宿主还有什么废话要讲！】
　　彦纾:【我很高兴你把我带到了这个异世界，还让我得以认识了这辈子最爱的阙。】
　　系统:【别说这样煽情的话啊…即使我只是个系统，也会忍不住难受的！】
　　彦纾:【你终于用“我”来自称了，认识你这么多年，你总是“本系统，本系统”的自称，听得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系统:【…胡说，我、本系统的自称哪里有无聊到让你耳朵起茧子的地步。】
　　彦纾:【就自称“我”吧。时间过的真快，系统也从一板一眼，不近人情的奸商成长为会为宿主考虑的好孩子了。】
　　系统:【虽然很想反驳你的上述发言，不过…我也很高兴认识你，彦纾。但你真的有好好考虑过这样做的下场吗？你知道的，以你现在的力量不过是在兔子搏鹰，以卵击石而已……】
　　彦纾:【嗯，我很清楚。正是因为清楚，我才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你的协助。】
　　系统:【算了……你的憨批性格怕是这辈子到死也改不了了。说吧，我可以帮你什么？】
　　彦纾:【喂喂喂…怎么说也一起共事这么久，稍微给我这个宿主同伴一点面子啊……咳咳，事先确认一点，如果我死了，会不会影响到你的存在？】
　　系统:【不会，我只会在你死后尽快换个新宿主继续工作。】
　　彦纾:【呼…那我就放心了。现在先帮我连线一下芙拉洛丝·德拉蒙德。】

　　有了系统的协助，彦纾很快在地方无法察觉的情况下迅速联系到了芙拉洛丝。
　　面对芙拉洛丝的挽留，彦纾不作留恋地关闭了通讯。
　　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遥远方向阙所在的位置，彦纾笑着对系统说:
　　“帮我把自身的精神力激发到最强，剩下的就拜托你了系统！”
　　系统:【已扣除积分，将宿主的精神力最大化。】
　　“如果能活下来，我一定要带着阙去看看我所在的世界……”
　　“所以，阙…请你一定要满怀希望地好好活下去啊！”
　　即使，你的身边，再也没有我的存在。

　　无声的爆炸一触即发，耀眼的光芒照亮了大片宇宙范围。
　　用光束剑砍倒了又一名敌人的阙心头一悸，那道耀眼的光芒也占据了她的整片视野。
　　所有操控着机甲厮杀的军人都停止了动作，不约而同地望向那片光芒万丈的星域。

　　——“答应我，永远不要放弃活着的希望！”
　　脑海中不合时宜地响起了彦纾分别之时对她诉说的话语。
　　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阙张了张口，什么话也没能说出来。
　　又或者是，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去安抚自己的内心。
　　嘴角尝到了湿咸的滋味，阙木然地伸舌将那抹湿润挟裹进口腔。
　　满是苦涩。

　　帝国…不对，该称作罗兰共—和国国史记载，昔日罗兰帝国最后一位上将阙所率领的队伍在与联邦的交战中，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壮烈胜利。
　　同年，上将阙搜集到老元帅卡尔的叛国罪证，当时登基在位的新皇——原帝国九公主判处了卡尔死刑。
　　次年，上将阙突然消失不见，新皇被废，罗兰帝国自上而下改革国家体质，由帝国变为共和国，领导人是新皇的皇后——希维尔，一个第二性别不明的女性。

　　而远在联邦境内的德拉蒙德家族领地，上演着这样的一幕。
　　一位年轻女性把端着的水杯放到办公桌前，而另一名看上去容颜憔悴，仿佛步入中年的女性闻声抬起了头。
　　“把药吃了，现在去好好休息。”
　　“德拉蒙德，我记得现在还是在我的办公时间吧？水你放着就是，等我忙好了自己会吃药的。”
　　“你这样折腾自己的身体，是在浪费彦纾姐姐的一片好意！”
　　“反盟那边的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与其关心反盟的事情，你还不如多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罗兰那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自从那个该死的希维尔上台以后，大力推行人体改造手术，弄得百姓O不O，A不A的！”
　　“甚至还有些假借共和国名义的黑诊所，生意更是蒸蒸日上。”
　　“是吗…她那套理论，果然是行不通的。”坐在办公桌前的女人幽幽叹了口气。
　　“亏你还是昔日罗兰帝国的上将呢，既然早就知道她那套行不通，你当初怎么没有以死劝谏？”
　　“希维尔那个人呢，很固执，而且只肯坚持自己的观念，从来不去听他人的意见。”
　　“那你们还真是很辛苦呢，难怪要我帮你逃出罗兰。”
　　“谢谢。”
　　“别，你的谢谢我可当不起，而且要不是看在彦纾姐姐的份上，我才不会出动自己的势力跑去星域救你这个只会找死的家伙。”芙拉洛丝没好气地瞪着阙。
　　“是啊……若是当初你没有及时赶来，想必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好好坐在这里了。”
　　“我不会让你死的，看在彦纾姐姐的份上。”
　　“可我的时间并不像你一样。”阙笑了笑，抬手拈起垂在耳侧的一缕发丝——透着沉寂死气的苍白。
　　“你也跟那些人一样被……希维尔改造过身体？”芙拉洛丝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这一可能。
　　难怪阙明明正直青春，却容颜憔悴，身形有如枯槁……
　　“是她故意抓你去改造的吗？！”
　　阙笑着摇摇头，“是我自己要求的。”
　　“为什么呢？改造对身体带来的伤害是不可逆的，这点你又不是不知道，更何况还有改造失败的例子存在。”
　　“本来……”阙低头看着摊在掌心的白发，话音一滞。
　　“是想陪着小纾……一起变老。”
　　“没想到……”
　　“我最不愿意失去的是她，却终于还是永远失去了她。”

　　六年后，时年四十七岁，一个在星际人民看来还很年轻的阙，在交代完组织的事务，并将反盟的领导人一职委任给芙拉洛丝·德拉蒙德后，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芙拉洛丝为阙秘密举行葬礼，把她的遗体和彦纾留下的衣物合葬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说

　　修改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