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警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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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气冲冲的女儿和懵逼了的张佳乐，乐玥爸爸没有再说话，反而是瞪了刚跑进来的小警员一眼。
小警员委屈地使了个眼色——是你女儿自己要闯进来的，我又没办法。
乐玥爸爸到底是城府深些，虽然又气又恨，但还是若无其事地绕开了乐玥，冲小警员说：“这件事就这样吧，把他带出去，跟那个小伙子互相道个歉，调解好送走。”
“是！”
但乐玥还是不服气，在自家爸爸面前，她从来都有些任性过头：“凭什么是互相道歉啊！要道歉也是那个人给我们道歉——噫！痛痛痛！”
乐玥叫得夸张，然而事实上爸爸并没有用力揍她，只是大手按在她的脑袋上，在几个最疼的穴位上用力钻了几下。
一点儿都不舍得伤她。
但乐玥却叫得仿佛天快塌了：“啊啊啊！我的发型！爸爸你把我发型弄乱了！”
“什么发型不发型的，糟蹋时间的玩意儿！”
“讨厌！”
乐玥今天的发型编得复杂，被他用手一揉顿时就乱成了鸡窝，她又羞又恼，慌忙捂着脑袋冲去隔壁洗手间整理自己去了。
她一走，乐玥爸爸的视线终于重新落到了张佳乐身上。
张佳乐冷汗直冒：“乐、乐叔叔……”
“别乱叫。”
“啊，那个，我想再解释一下……”
“……”乐玥爸爸冷冷凝视了他两秒，开口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游戏里认识的。”
乐玥爸爸的表情更难看了。
“也不全是游戏！我们平时也经常在外面见面的！”
这话一说出口就觉得有点不对，果然，乐玥爸爸的脸色黑成了锅底。
张佳乐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我不是那个意思……”
乐玥的爸爸却没有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他依然是那幅不慌不忙的样子，看向办公桌上那台很有年代感的旧电脑，握着鼠标点了两下，忽然说：“你今年应该26了。”
“啊，是。”准确来说，再过半个月就是他的26岁生日了。
“乐玥很喜欢你，在你们认识之前她就成天唠叨你了。”乐玥的爸爸依然盯着电脑屏幕，话题再次一转，“你们这个行业，职业寿命不长吧。”
“……嗯。一般不会超过28岁。”
“你以前是在本地的一家俱乐部出道的，但是最近改签到其他地方去了对不对？”
他熟练得让张佳乐感到诧异。
乐玥爸爸扫了他一眼，说：“和我女儿有关的东西，我当然得查清楚。”
……“东西”。
得，骂人还真是骂得九曲十八弯，乐玥那满嘴的骚话应该从是她爸这儿遗传的了。
“我看你跟你老东家的关系闹得很僵吧？”乐玥爸爸继续问。
张佳乐思考了一下，谨慎答到：“和百花核心成员的关系，事实上没有您在网上看到的那么严重。”
这一次的转会，伤到的主要是百花粉丝的心情，而百花的管理层和战队核心成员，从来都没有“关系闹僵”这个说法。毕竟圈子只有这么大，大家都是很能互相理解的。
听到他措辞这么谨慎，乐玥爸爸短促地笑了一下，说：“哦？关系不僵？那说得上好吗？等你过两年退役之后，你有可能在这个老东家谋到一份有前景的工作吗？”
“？？？”张佳乐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说出这种话，“我为什么要……在百花找工作？”
乐玥爸爸又盯着他不说话了。
——真要命。
张佳乐不是一个擅长搞交际的人，察言观色的水平更是一般，这种有话说一半的成年人社交游戏，他玩不来。
两个男人互相对视着，没等哪一方再开口，乐玥就已经拆完辫子、整理好头发回来了。
“爸爸，你够了吧？”她一进门就埋怨道，“多大点事啊，让小方哥哥带他去签个字承认道歉和解不就完了嘛！”
“你又知道了！局长给你来当好不好！”一面对女儿，乐玥爸爸的表情顿时鲜活了起来，虽然还是一幅凶巴巴的样子，却完全褪去了方才的那种压迫感。
“嘿嘿，那我带他走啦！”乐玥知道爸爸的意思其实就是同意了，上前拉了拉张佳乐的手臂，示意他跟自己走。
在离开办公室前，张佳乐又回头看了一眼，乐玥的爸爸还在用鹰一般的眼神死死盯着他。
……
他打了个寒战。
……
“你别怕他，我爸爸就是喜欢吓人。”走在警局不甚明亮的走廊里，只有乐玥的声音还是清亮的，“干他这一行的，你知道吧，都是有事没事先把人吓唬一通。你吓到了，就方便套话了。”
她一幅十分上道的语气，好像懂得挺多似的。
张佳乐笑了笑，偏过头看向她。
她刚刚拆散了辫子，大概是因为头发乱得厉害，她用水打湿了一点头发才全部抹平。
乐玥的头发像猫毛一样又细又软，其中一缕沾湿的鬓发粘在了她的脸颊上，她还没有注意到。
张佳乐看着那缕发丝，有点心痒，抬手想帮她把那缕头发顺到耳后去。
这时，脑海里却又想起了她爸爸刚才没说完的话，还有最后的那个眼神。
张佳乐的手顿住了，迟疑了一秒，又收了回去，笑着提醒她：“你的头发粘脸上了，哈哈，不是那里，是右边。”
看着乐玥手忙脚乱地重新整理头发的样子，张佳乐觉得心里又软又暖。
他凝视着她，默默问自己：“是真的喜欢吗？”
乐玥终于撸顺了自己的头毛，太过细软的发质使得她的脑袋很容易显得毛毛糙糙，尤其是遇到静电的时候，特别吓人。
她还是有点不放心，捏着自己的发梢抬眼看向张佳乐，问：“还乱不乱？”
张佳乐对上了她的视线，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闪着光，一如初遇的那个夏夜，那么认真地看着他，折射出光亮，投进了他的心里。
他抿了抿嘴唇，兀自回答：“嗯，喜欢。”
“……啊？”乐玥呆呆地拽着自己的头发，“不是，我是问我的头发还……”
“我喜欢你。”
……
……
乐玥觉得自己好像快要失聪了。
否则，耳边的一切声音怎么都听起来那么模糊遥远呢？
张佳乐突然说出那句疑似告白的话后，不等她回答，警局的小方哥哥就冒出来把他带去走程序签字了。
她的大脑完全处于高pin状态，晕晕乎乎地飘回警局大厅，坐在门口发了会儿呆。没过多久，就被人拍了拍肩膀。
她仰起头，看到张佳乐站在她身后冲她笑。
这一笑直接把她的cpu也烧坏了，彻底当机。
“我先回商场那边取车再送你回家，你在这儿等我一下。”他说。
乐玥压根儿也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然而等张佳乐的背影消失在警局门口，她的脑子就像恢复出厂设置了一样陡然清醒过来！
她一跃而起，从包里胡乱翻出手机，点开叫车软件，发了个大红包叫了辆加急的私家车，一分钟后就冲出警局钻进车溜走了。
等张佳乐开着车回到警局，大厅里只剩下了那两位年轻警员，正一脸八卦地望着他。
“她已经回去啦，像见了鬼似的跑走的！”女警员故意添油加醋。
张佳乐愣了愣，最后还是笑着冲他们点了点头：“谢谢，我知道了。”
张佳乐离开后，女警员朝男警员笑了笑，伸出手：“愿赌服输。”
男警员骂骂咧咧地给了她一张十元钱，说：“见鬼了。见了我们那个阎王局长还敢回来找玥玥的男人他是第一个！”
“你还要不要赌？我敢说，他还会再来的。”女警员笑得胸有成竹，“我早告诉你了，别因为人家没读过大学就瞧不起人，在这种竞技行业能爬到顶端的人，各方面都不会孬的。”
“行行行，就你是知心姐姐，看得这么透，怎么自己这把年纪了还单着啊啊啊啊啊啊！我错了！错了姐姐！疼疼疼疼疼——”
……
……
乐玥一路飞奔冲回家，把妈妈诧异地询问声锁在了门外，然后一头钻进被子里，裹成了一颗粽子。
——冷静冷静冷静。肯定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张佳乐为什么会突然说出那种话？是我的幻觉吗？我已经到了会产生幻觉的地步了吗？不对怎么想也不像幻觉。那是不是我误会了？是不是我漏听了他之前的哪句话？他之前是不是提到了什么其他的话题？比如说：你喜欢荣耀吗？嗯，喜欢。你喜欢吃米线吗？嗯，喜欢。你喜欢蹦迪吗？嗯，喜欢。
——你看，能接上“喜欢”这个回答的问句有很多！
但是……
但是他最后分明又说了一句：我喜欢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乐玥尖叫着把脑袋埋到了枕头下面。
叮。
外套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乐玥保持着鸵鸟姿势又逃避了一会儿，才缓缓把手机摸了出来。
张佳乐：“到家了吗？”
她颤抖着点开手机，打字的时候连呼吸都屏住了：“嗯，到了。”
张佳乐马上回复了过来：“那就好。”
她望着他的回复发呆，很快又来了一条新信息——
“再不要不打招呼就跑了。我会很担心。”
乐玥惊恐地将手机塞到了枕头下面，不敢再看了。
……
……
乐玥受到过大的冲击，缩成了鸵鸟。
张佳乐那边却继续抓紧行动了起来。
他对乐玥爸爸说的那些话还是很在意，并且隐隐品出了一些意思，只是还不确定。
这种话说一半猜来猜去的游戏他不擅长玩，但在他认识的人里，却有好几个擅长玩这个并且玩得无比之溜的家伙。
张佳乐翻着通讯录选择了一下——叶秋，绝对不行，这种事让他知道了就成把柄了，而且这个不用手机的老古董，一时半会儿也联系不上。张新杰，那家伙一幅不太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怕是不擅长这个领域。喻文州，他倒没什么问题，但就怕跟他聊天的记录被黄少天看到，明天就会传遍全联盟了。最后他在王杰希和江波涛之间犹豫了一下，选择了相对比较熟一点儿的王杰希。
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喂？”王杰希那边听起来有些吵闹。
“喂王杰希，有个事儿请你帮忙！”
“……张佳乐，现在是腊月二十九，我以为正常人这种时候打电话都是来拜年的。”
“哦哦，新年快乐，恭喜发财。”张佳乐的语气不能更敷衍了。
“……”王杰希在那边叹了口气，然后传来关门的声音，方才的吵闹声便消失了，“什么事，说吧。”
张佳乐把刚才发生的事，以及乐玥爸爸说的话简短地复述了一遍，并且附上了自己的看法——“你说他是什么意思？他对我有意见吗？”
“他当然对你有意见，哪个爸爸会对一个占自家女儿便宜的人没意见？”
“我、我哪有占她便宜？”
“你不是撒谎说她是你的女朋友吗？”
“当时情况特殊！我说自己是为了给女朋友出头才动手的这样可信度比较高吧？”
王杰希无情吐槽：“你平时做事怎么也和你的比赛战术一样总喜欢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张佳乐忽然有点想挂电话。
“我猜测一下。”王杰希继续说，“那个女孩儿是独生女吧？”
“是！”
“她爸爸的年纪是不是偏大？”
张佳乐把他和自己爸爸的模样比较了一下，发现乐玥的爸爸确实看起来比较老一点。
“是是！”
“那女孩儿是不是跟你吐槽过她爸妈总催她大学毕业之后回家去考公务员？”
“…………王杰希，你还真是个神棍啊！”
“……这种事情，真的很好猜。”王杰希无语地叹了口气，“她爸爸那些话背后的意思很明显了——他觉得你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应该对自己退役后的职业生活有清晰的规划，但你没有。那女孩儿是独生女，父母肯定不想让她离家太远，甚至要求她只许留在本地工作结婚。你本来是K市本地人，但刚和百花那边闹翻，我们这个行业圈子又小，他觉得你退役后回K市发展的可能性不大。如果你们在一起了，要么是长期分居两地，未来多半是会分手的，浪费了他女儿的青春；要么就是那女孩儿跟着你离开家乡，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所以总结一下，他想让你拿出以后能在K市稳定发展、给他女儿一个保障的长期人生规划。我觉得这是为人父母的人之常情。”
听完他的分析，张佳乐沉默了。
王杰希等了他一会儿，皱起眉头，不确定地问：“你应该不会是只想跟她玩玩而已吧？”
“当然不是。”张佳乐立刻回答，沉默片刻，才继续说，“我知道了，谢了神棍，算我欠你一次，这事不许告诉别人啊！”
“……重新措辞。不然我现在就把电话录音发到选手群里。”
“谢谢你王杰希！王队！魔术师大大！我欠你一次！”
王杰希倒吸一口气，正准备再骂他两句，电话就已经被挂断了。
……
张佳乐没有等到第二天。
当天下午，赶在下班时间之前，他就带着一个文件袋再次走进了警局的大门。
警局大厅里的男警员都惊呆了，目送他直接左转上楼往局长办公室走，瞪大眼睛摇了摇头：“居然真的又来了，还好没跟那个女人继续打赌。”
张佳乐站在那扇白漆门外，深呼吸了一次，慎重地敲响了房门。
“进来。”
张佳乐推门进去时，乐玥的爸爸刚脱下制服外套，正准备换上常服下班。
看到居然是张佳乐来了，他顿时又拧紧了眉头：“你又跑来做什么？想被拘留一晚上吗？”
“我有些话想要跟您说，耽误您十分钟……不，五分钟就可以了。行吗，乐叔叔？”
“我说过了别乱叫！”乐玥爸爸呵斥了他一句，然后搁下了外套，重新坐到办公桌后，“有什么事，说吧。”
张佳乐走过去，将文件袋里的东西取出来，平铺在桌上。
红艳艳的，全是房产证书。
乐玥爸爸额头上的青筋跳动了几下，沉声说：“干什么？特地来向我炫耀你的资产状况？”
“不不不，我是想告诉您，我……出道至今八年，签约费，年薪，还有广告代言的分成，这几年拿的钱可能比一般人赚的要多一些，但也都是凭自己的本事赚来的，我的工作不是什么暴利行业，在我们这行里，能做到我这样的人并不多。而且我也很庆幸，因为我的工作，使我能够认识您的女儿。”
他将过去几个小时里打了无数遍的腹稿一口气倒了出来。觉得自己的措辞应该很适当了，但心里还是有点打鼓。
“前几年房地产市场火起来后，我们圈子里的一些选手都开始做房产投资，我也被带着买了几套。您看看，除了这一套是……交友不慎，被人建议着在广东买的，其他几套全在K市。”他缓了缓，继续说，“虽然我对自己退役后的生活暂且没有详细规划，但是从一开始，我就从未想过要离开家乡，我除了目前比赛外的一切重心，一直都在K市。”
“既然你都说了你对未来没有规划，那又何必拿这些房产来证明自己。我知道你一直到去年为止都在那个百花俱乐部效力，那时的你当然会选择本地的房产。”
“我不考虑退役的事，是因为我想专注于现在。叔叔，您可以代入您熟悉的体育项目理解一下我，我们比赛的胜负都是一瞬间的事，受我们的身体和心理状况影响很大。过多考虑以后的事，会让我们瞻前顾后，影响到竞技状态——我们这一行里的大多数人都和我是一样的。那些带着别有用心的目的走进我们这一行的人，往往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建树。所以在我打不动之前，我只想专注于现在，您能理解我吗？”
乐玥的爸爸这一次没有再反驳他，食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不过，退役后的职业规划，我也不是完全没有。”
“说说看。”
“我不准备靠现在投资的这些房产过日子，这不符合我的性格。目前有几个模糊的计划，其中之一是我之前代言过的一个户外运动品牌，他们最近有邀请合伙人入股的计划。我觉得这个品牌团队很不错，正在考虑入股这家公司参与经营。”
“户外运动？你还喜欢户外运动？”乐玥爸爸意外地问。
“不喜欢。”张佳乐义正言辞地回答，“只是我操作的游戏角色形象很符合这个品牌的定位，所以才被选做代言人的。”
“……”
“不过如果我以后真的选择参与这家公司的经营，我会让自己坚持进行户外运动的。”
“既然不喜欢，又怎么可能坚持。”
“我觉得一项工作一旦成为事业，就不能仅仅是爱好，更应该是责任。”
乐玥的爸爸已经开始有点欣赏他的这几个观点了。
“不过，参与投资经营不是我最优先考虑的。”
“嗯？”
“如果可以的话，我退役后最愿意去做的，是回到百花俱乐部。可能担任教练，也可能进入决策管理层。”
“我记得你和你的老东家已经闹翻了。”
“不是闹翻。网上的说法并不是真实情况。”张佳乐笑了笑，说，“我们这个行业确实要依靠观众和粉丝的关注度，但很多时候，我们也不能完全按观众的要求行动。我说过了，我和百花的核心人员还保持着正常的关系，我想过几年，等舆论风波过去之后，我以选手以外的工作人员身份回到百花并不是难事。”
“为什么？”乐玥的爸爸问，“这个工作比做投资经营更有前途吗？”
“不。”张佳乐说，“只是，我更愿意选择这项工作。荣耀……是我自己选择的事业，也是我希望能够为之付出一生的东西。”
“……”
“啊还有！”差点忘了重要的事，张佳乐赶紧补充，“我之前跟您说，您女儿是我女朋友，对不起我当时骗了你。我目前……还在追她。”
乐玥爸爸沉默了片刻。忽然站起身，走到衣架旁，重新取下便服外套穿上，然后开始拿手机钱包车钥匙，若无其事地准备下班回家。
张佳乐慌忙往前两步：“叔叔？”
“干嘛。”乐玥爸爸没好气地说。
张佳乐发现他没有再拒绝自己喊他“叔叔”了，顿时惊喜地笑道：“那我……我可以继续追求您女儿了吗？”
“不能。”
“？？？”
乐玥爸爸白了他一眼，又慢吞吞地说：“明天是大年三十，我们还要过节走亲戚呢。过完年之后再来。”
“……好！谢谢叔叔！”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警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