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后她三岁半》纪凌云

4、第四章 不识

　　太极殿。

　　文武百官陈列有序，文官最前方是年轻的首辅司马瑾，武官是大司马窦智。

　　新帝裴宏大刀金马的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不苟言笑的凝着前方。龙椅斜后方垂着一方珠帘，珠帘后是一气派不输于龙椅的凤座，那儿平日里是姜太后听政之位。

　　卯时末，那凤座还是空无一人。
　　殿下文武百官面面相视。

　　连着面无表情纹丝不动的新帝都皱了皱眉头，唤来近身伺候的黄门侍郎万嘉，黄门侍郎万嘉凑近帝王，裴宏小声吩咐：“派人去慈宁宫看看，太后什么情况。”

　　过了好一会儿，万嘉满头大汗的回来，小声告诉帝王：“皇上，碧浣姑姑说，太后娘娘今日儿病了。”

　　裴宏滴水不漏的颔首，文武百官都没从这位痴傻病好了，威严日趋渐盛的帝王的表情上窥出一二。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万公公唱喝。
　　其余黄门侍郎一路吟唱到殿外的阶下，尖细的声音回荡太极殿。

　　静默。
　　无声的静默。

　　裴宏皱了皱眉，起身，声线温润，道：“退朝。”

　　“退朝——”

　　“退朝——”

　　“退朝——”

　　帝王临走前，别有深意的瞥了一眼珠帘后的凤座，嘴角轻勾，露出一个不怒自威的笑。

　　姜太后不来听政，这帮百官连一件事儿都不禀报，泱泱大国，谁才是主宰沉浮的帝王！

　　帝王眼神深沉，眸中风起云涌，路过首辅司马瑾时，分给了对方一个眼神。

　　等皇帝的身影消失在太极殿，文武百官从小声讨论到大声议论，纷纷好奇太后今日儿为何不来听政。

　　“丞相大人，你可知太后娘娘今日儿为什么不来上朝？”有官员不怕死的直接问了太后的心腹宠臣司马瑾。

　　司马瑾年近三旬，容颜妖孽，貌若好女，岁月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便是穿着千篇一律的朝服，仍难掩其绝代风华。因尚未娶妻，又是姜太后一手提拔至如今高位，朝臣们不免得暗自揣测，妖孽似仙人的丞相大人是不是太后的入幕之宾。

　　只有当事人司马瑾深知，他和姜太后清清白白，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司马瑾勾唇轻笑，声音如潺潺河水，又似仙音，“宴瑜怎知娘娘何事不能听政。我等做臣子的，当尽本分，效忠我大魏。”

　　说些了官话，打了些官腔，司马瑾拂开众人，踱步出太极殿，他没走几步，万嘉万公公的干儿子福顺便喊住了他，低声说，“丞相大人，圣上有请。”

　　于是，司马瑾又回到了太极殿。

　　太极殿，偏殿。

　　司马瑾踱步入内，发现殿内除了他之外，还有几个文官和武官，分别是太傅温然、录事尚书方叔宝、中书侍郎闻响、散骑常侍易立、大将军宇文觉。

　　司马瑾礼仪周全的行礼，裴宏亲自来扶，一边扶起他一边说道：“昔日朕未登基时，承蒙宴瑜照顾。”

　　宴瑜是司马瑾的表字，裴宏亲昵的称呼他的表字，可以看出对他的信任与看重。

　　裴宏召集了站在他这一方的保皇党，一来是和他们商量朝中大事，二来便是告之众人，他欲除姜太后而后快，准备一杯毒酒，与司马瑾里应外合，把姜太后一方的党羽一网打尽，集中皇权。

　　皇帝这边在商量怎么除掉太后姜囡，而慈宁宫同样鸡飞狗跳。

　　姜囡抱着碧浣哭得撕心裂肺，晕厥过去。
　　晕厥过去时，三岁半的姜囡又梦见了老神仙。

　　老神仙坐在太师椅上晒太阳，仙境里摆放着好多美食，姜囡嘴馋那些零嘴，但是她更想回家。她冲过去趴在老神仙的膝头，仰头，大眼睛里满是期盼，“神仙爷爷，我想回家。”

　　“回家？”老神仙抚着自己的山羊胡，道：“不是不可以，但是……你不好奇你双十年华会发生什么事吗？”

　　姜囡懵懵懂懂，老神仙温暖的大手抚摸上她的脑袋瓜子，脑子里凭白多出一段记忆——一年半后，娘亲小产落下病根，缠绵病榻，娘亲的表妹谢柔，姜囡称表姨妈的女人同谢氏众人探望娘亲，不久后娘亲去世，临死前被谢柔的贤惠温顺蒙蔽双眼，让父亲姜淮娶了谢柔做填房，随着谢柔登堂入室的还有谢柔的女儿姜寂秋。

　　姜囡度过了一个凄惨的同年，伴随着算计和捧杀，最后杀出重围，算计着自己的婚事，荣登后位，那皇帝老儿还没来得及与她同房，便一命呼呼。她从皇后，变成了太后。又看见新帝裴宏毒杀妙龄的姜囡。

　　三岁半的姜囡泪水不自觉流下，或者是看见自己命运多舛，或者又是得知娘亲离世，悲伤不能自己。

　　“你成功拯救未来的自己，我便许给你一个承诺。”

　　姜囡一双灵动的大眼睛被泪水洗刷得更纯澈干净，闻言，她哽咽着问：“老神仙，我想娘亲活着，呜呜呜……”

　　“那你就要努力帮未来的自己在永安四年活下来。”

　　“去吧。”老神仙大手一挥，姜囡消失不见。

　　*

　　慈宁宫，檀香袅袅。

　　碧浣帮姜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又给她净了面。

　　凝着三岁半姜囡圆滚的包子脸，下意识的捏了捏她藕节般的小肉手。女娃娃长得精致可人，就是像个小肉团，等张开应该会好点儿。

　　太后娘娘不见这么大一件事儿，碧浣生怕消息走漏，只得勒令宫人们缄口不言，待她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再联系太后亲信。

　　一刻钟后，小姜囡悠悠转醒，第一眼看见的是愁容满面的碧浣，下意识的伸出小肉手拽着碧浣的衣袖，小声说：“碧柳，不要不开心，囡囡今天会乖的，不会惹娘亲生气的。”刚说完，姜囡就记起来，这个世界没有她娘亲，小嘴一瘪，想哭，又隐忍着，大眼睛里笼罩着一层雾气，看着可怜极了。

　　“小娃娃，你是谁家的孩子？”碧浣耐心问。

　　姜囡揉了揉眼睛，借机赶走“小哭猫”，她才不是大哥口中爱哭的家伙，她可坚强了！

　　“我……我父亲是汝国公，我……我叫……姜囡，我大哥叫姜邵延，二哥哥叫姜邵安。”
　　碧浣冷下脸，皱着眉头。

　　“要说实话，不要冒充太后。”

　　“我……我说的都是实话。”姜囡瞪大水灵灵的大眼睛，不解的问：“碧柳不认识囡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