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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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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森·陶德睁大了麻木的双眼。
——被月光濡湿的金色发丝。
——仿佛水波轻漾的透蓝眼眸。
——挂于完美唇角的温柔弧度。
……这是多么、多么、多么……美丽的……男人啊。
那份美丽，拥有直击灵魂的触动，连彻底疯狂的小丑也为之失语，连现在的杰森·陶德也被其震慑。
被漫长的、不见终途的绝望痛楚所击垮、迟钝的头脑艰难地运作起来，二代罗宾痛苦地呛咳着，直到再次吸入铁锈的空气，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早已屏住呼吸——时间过去多久了呢，不知道。一切都失去了意义，只有那份夺人心魄的美丽……才是最重要的。
少年木然的眼眸终于有了些微波动，近乎贪婪地凝视着眼前的这道身影，想要将眼前这梦幻般的一幕所有的细节，都烙印入脑海。
男人缓缓转过身来。
那张仅仅是从侧面散落的发丝中所窥见、就已足够完美的脸庞，终于彻底地展现在了杰森·陶德面前。
“——”
不能言语。无法言语。
因为即使穷尽人类所知的语言，也无法彻底将这个男人的美丽彻底展现。
男人张开口，嗓音清越，如碎玉相击：
“——试问，您就是我的master吗？”
……啊啊。
这幅场景，这个男人，这道声音——纵使日后堕入更深沉的地狱，他也永远无法忘怀吧。
***
从最开始就知道了，这绝对不会是一次愉快的召唤。
魔力能透露很多东西。
在英灵座上打开的“门”，从中传出来的魔力猩红又浑浊，扭曲的恶意与凝结的绝望交织在一起，除了反英灵，大概没有一位英灵会喜欢这样的魔力——也就是说，他们对于也这股魔力的主人不会任何好感。
有那一瞬，优游自若的费奥纳团长甚至想问问盖亚是不是哪里看他不顺眼——不然的话为什么会把这扇“门”开在他的英灵座？这还不是圣遗物召唤，而是依凭相性召唤耶！这几乎就是一种侮辱了，难不成抑制力闲的没事想看看他的alter形态？
但是相性是不会出错的，有时候它甚至比圣遗物更精准。
发起召唤者和他的本质一定有相符的部分——芬恩咬了咬拇指，他的愿望过于渺茫，生前未实现，死后亦如此，某种程度上，只能期待着虚无缥缈的奇迹——能与这样的他相性符合到直接在英灵座上开“门”，会是什么样的御主呢？
除去那如跗骨之蛆的混沌快乐，魔力上黑沉的绝望几乎凝成实质，简直就像一个濒死的人，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发出的求救一样——不指望被人听到，也不奢求有人能去救助，仿佛就是对自己最后的呼喊，已经不在乎是否有人回应了，已经尽力了，所以放弃吧，就这样死去也好——
芬恩终究还是踏入了“门”中。
就此，失落的圣杯战争拉开帷幕。
***
身为“caster”的芬恩，着重截取了本体的“神性”，但应与召唤者的相性，现世的青年却有着一头闪耀的金发——他是还未遇上那对妖精姐妹的费奥纳团长，理智而冷静，却又年轻而富有激情。
从“座”上重回人间的英灵毫不犹豫地选定了自己的御主。
卢恩符文在他的指尖闪烁，于显现的瞬间就辨明了现场情况的英灵在现场仅有的二人无一回神时就将战况尘埃落定。
阿卡姆突然发生大爆炸。
这场爆炸的规模巨大，蝙蝠侠和罗宾早已赶到现场查探，稍晚一步的夜翼紧随其后赶来，哥谭警局的所有警察全部紧急出动，如临大敌般在阿卡姆的外围严阵以待。
但这些最后都被证实只是一场不必要的无用功。
警察局局长戈登拨通了急救电话，少有的哑口无言——不知起因为何的大爆炸波及了整个阿卡姆，甚至连地下也受创颇深，残垣断壁的废墟上微弱的呻吟此起彼伏，没有一位病人（罪犯）有幸逃过，所有人都至少失去了行动能力，其中以小丑尤甚。
绿色头发、面色惨白的恶人被人发现时，他的手脚都已被落石砸得粉碎，腹部更是被一根钢筋贯穿。他的唇角被碎石割裂，那张猩红的嘴变得更破碎，更扭曲。
但尽管落到这样的惨况，尽管性命随时可能不保，小丑仍然在笑。
在看到那个黑色的身影后，小丑笑意更甚。他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流失的血液与干涸的嗓子让他一时无法出声，接着就被到达现场的医生饱含厌恶与恐惧地塞进了拘束服里，嘴巴也被牢牢封住。即使如此，他的眼睛依然大睁，执拗地凝视着蝙蝠侠的方向，直到救护车远去，那种被小丑盯视的恶寒才渐渐消失。
“那家伙还真是命好，这样都没有死。”戈登憎恶地说，他微微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蝙蝠侠所在的方向，“不过……似乎至少最近能轻松一段时间了，batm……？”
戈登：“……”
戈登：“……好的，蝙蝠侠传统，转头没。我能理解。能理解。”
戈登局长还在指挥现场收拾残局时，蝙蝠车已风驰电掣地驶回了韦恩庄园。蝙蝠侠疾步走入蝙蝠洞，嘴唇紧抿，周身的气息阴沉而狂暴，如同一大片即将发作的雷雨云。
夜翼还在现场盯着，罗宾跟在男人身后屏息凝神，不敢出声。
虽说阿卡姆炸了，小丑重伤，哥谭应该会平静比较长的一段时间，但是罗宾却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他有预感一场新的风暴即将成型，或许风雨已经来了也说不定。
发现小丑的地方不是阿卡姆的任何一间已知的牢房，而是地下那个直到今日受爆炸波及才被发现的地下暗室。和小丑有关的地方就绝对不会让人愉快，更何况其中透露的细节实在让人胆战心惊。
那是一间贫瘠而严酷的拷问室，中间只有一把扭曲弯折的金属椅，原本满满挂于墙面上的刑具或完好或碎裂地被扔在地上，他们甚至还在其中发现了一根使用过的烙铁。以那张椅子为中心，干涸的血迹喷射性地炸开，这已远远超过一个人全身的血量，更何况那些血迹尽管都已变成暗色的污渍，却仍能分出层次——也就是说，那个可怜的囚徒被小丑长时间囚禁在这里，被他拷问了不止一次，旧伤又增添新伤，不断地忍受小丑的折磨。
这已足以让罗宾不寒而栗，然而搬开小丑身上的巨大石块后，提摩西·德雷克全身的血液近乎冻结。
——石头下面压着的，是几张从爆炸中幸存的纸片，上面有着罗宾和蝙蝠侠夜巡的身影；还有一小片破损脏污的黄色衣角，看起来……就像是一片披风的碎片。
他感到窒息。
——那些刑具使用过多少次？（那个人被折磨了多久？）
——为什么会用到他和蝙蝠侠的照片？（小丑要用它们摧毁谁的心智？）
——那片披风……那片黄色的披风……它属于谁？（那个人难道是……？）
提姆眼睁睁地看着蝙蝠侠从万能腰带中取出几个小瓶子——那里面是从现场取样的血迹，从地板上，从墙面上，从……从刑具上（他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蝙蝠侠用憎恶的目光凝视着它们，然后亲自开始进行DNA检测与匹配。
等待的时间太过漫长，长到阿尔弗雷德默不作声地下到蝙蝠洞，安静地伫立在一旁，同样等待着呼之欲出的结论，长到他们从监控中看到迪克的摩托向着韦恩庄园飞驰——
[杰森·陶德]
匹配的结果化作鲜红的文字，在蝙蝠洞的电脑上闪烁。
整个蝙蝠洞都仿佛被冰冻结了。提姆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舌头。
迪克难得轻快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夜翼探入头来：“B，你知道是谁——”
他的目光凝固在屏幕上，话语戛然而止。
蝙蝠侠沉重的、发泄的拳头砸落在仪器上，他像是再也承受不住似的弯下腰，手指痉挛地抓住头盔，绝望地发出沉默的恸哭与咆哮。
无人安慰他，所有人都被屏幕上那个鲜红的名字震慑了，这直击灵魂的真相太过可怖。
提姆僵硬地站在原地，灵活的头脑第一次无法思考。他还穿着罗宾服没有脱下，不知为何却觉得这身衣服正在紧紧禁锢住他，让他无法呼吸，动弹不得，痛楚万分。
那种虚幻的疼痛惊醒了第三任罗宾，他终于开始迟缓地思索，脑海中却不知为何闪过了刚看完的《生命的清单》中的某一段话：
大卫·伊格曼说，人的一生，要死去三次。第一次，当你的心跳停止，呼吸消逝，你在生物学上被宣告了死亡；第二次，当你下葬，人们穿着黑衣出席你的葬礼，他们宣告，你在这个社会上不复存在，你悄然离去；第三次死亡，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把你忘记，于是，你就真正地死去。整个宇宙都将不再和你有关。
然而杰森……杰森·陶德，第二任罗宾，他的神奇小子，他尚未成年，却已迎来了三次死亡，更悲哀的是，他今日第四次死亡，可除了蝙蝠洞的这些人，无人得知这个事实。
提姆闭上双眼，阿尔弗雷德默不作声擦拭眼角的举动在新任罗宾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突然发自内心地感到寒冷。
明明夏天尚未从哥谭离去，但是韦恩庄园已迎来了严冬。
***
不知道也不关心蝙蝠家族的人是如何悲痛，芬恩半搂着自己的小御主，借助卢恩符文的加成，飞快而不惊动任何人地赶到一处无人的废弃仓库。
虽然在那个房间里进行了初步治疗，但是对于御主来说只是杯水车薪，流失的魔力和血液都需要大量补充，累积的伤势亦急需治疗，这些都容易恢复，相比于少年的心灵而言。
他将少年放置于绘制好的魔术阵中，莹蓝的魔力顺着脉络游走，逐渐渗透入男孩血迹斑斑、残破不堪的身体，与此同时，英灵身上用于补充魔力的卢恩符石颗颗碎裂——不知为何，明明怎么看都是一副妖魔乱舞景象的哥谭，实际上却几乎可以说是与魔术绝缘的禁魔之城，现代本就是神秘消隐的末法时代，空气中的mana含量极低，而哥谭居然还能在这种基础上更低几分。如果不是御主的亲魔体质，芬恩很怀疑那个阵法到底能不能触碰到英灵座。
由魔力构成，靠魔力而活的servant觉得自己有点儿危险。
该说幸好是以caster职阶降世呢，还是不幸呢。caster的自己魔力储备足够丰厚，但是用起来也很大手大脚就是了……偏偏御主的身体如此，他的魔力根本省不下来。
除此之外的情况也很严峻。
小Master怎么看都是走投无路、无处可归之人，而“智慧之鲑”的反馈也是如此。连身份都没有，更别说提供可靠的后勤了……虽然现在七骑并非全部现世，感应到的那几个也不在附近，且全部都无心争斗的样子，但芬恩不可能就此放松下来。
先且不说是否追求自己的祈愿，总不能到时候魔力耗尽，他潇洒地转身回英灵座，而把半死不活、孤苦无依的御主丢下吧？
金发的英灵面色严峻地思考，他咬了咬自己的拇指，突然眼前一亮。
嗯，虽然说自己的属性是秩序·中立吧，可是如果有便捷的方式去获得更好的条件，他也不是那么迂腐的人。谁不喜欢更舒适的生活呢？
年轻的费奥纳团长耐心地等到魔术阵光芒黯淡，这才小心地横抱起昏睡的御主，前往自己锁定的方向。
他敲响了一座中餐馆的门：
“打扰了，请问有人在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