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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海底城(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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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末春初的暖阳透过窗帘缝隙洒落一地光斑,如鱼儿般游曳在床角。被子里白.嫩的脚丫晃了晃,程九翻了个身,把被子踹下床,揉着凌乱的头发起身。
昨夜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她好像和景泰聊天聊到凌晨2点多。大脑昏昏沉沉,她双手捧脸,迷迷糊糊地盘腿坐着。昨晚的所有事像是被剪辑成一个个片段,在她眼前无序地自动播放。
周匀、景泰、孔绍延、谢钧舾……还有赤丹珠。
程九顿时清醒。纸符已经按计划夹进谢铭舶书房的书里,只要等消息和随机应变即可。而至于景泰提到的周匀身份,她现在也没办法在周匀面前试探。
剩赤丹珠的事还可以趁着有空查查。
毕竟小命要紧,不然什么事都办不了。
网络上普遍查得到,根据古地质研究,冰期内白令海峡曾四次露出海底,形成一道陆桥,最宽时可达一千多公里。在这段时间里,亚洲和美洲大陆相连,正因如此,才推测殷人东渡不是没有可能。
如果真的像谢铭舶所说,殷人残余带走赤丹珠,那也不一定就在白令海峡底下,万一他们把珠子带到美洲了呢?
程九打了个寒噤。这是她最不希望成真的一种推测,如果被藏在国内的某处古墓,还方便行事些。可要是到了美洲,她人生地不熟的,那真真正正地大海捞针。
记得她从甘木棺材里醒来后曾为找赤丹珠算过一卦,卦象指北,因此一直游走于华夏国北部疆域。
白令海峡也在北方,这么说,还真得走那么一遭。
程九摸着下巴想了想,找到扔在枕头边的手机,从通讯录里调出五师兄明夷。
电话刚通,就听见话筒里传来粗犷的男音:“小九师妹?咋的了?谁欺负你,你告诉我我揍他去。”
程九唇角抽了抽,她就是那么容易挨欺负的主吗?还没来得及开口反驳,就又听明夷八卦兮兮地问:“听说你搞对象了?”
额角青筋直跳,景泰这个大嘴巴,只一夜的功夫,该不会其他师兄师姐们都已经知道了吧?
“五师兄,我是找你说正事的。”程九扶额。
“搞对象就不是正经事?带过来让我看看,哥帮你把关。”
就算她想带也带不了,没准儿人家这会儿已经在楚墓里了。为了抓住话题主动权,程九眼眸一转,打岔说:“你想知道佘小满喜欢谁吗?”
电话对面声音一紧:“谁?”
“五师兄,我有点事想请你帮忙。”手指绞着衣角。
“帮帮帮!你是我九师妹,不帮你帮谁?”电话里爽快地应着:“嘿嘿,不过你别忘了告诉我小满的事啊。”
“你放心,我向来一言九鼎。”程九清了清嗓子,并未直言,而是试探问:“我听说白令海峡海底发现古代人类遗迹?”
电话对面半晌没吭声。
程九皱起秀眉,瞄了眼手机屏幕,确认还在通话中:“喂?五师兄?”
“这事你打哪听来的?”明夷的声音严肃许多。
一平时自带相声风格的人严肃起来怪吓人的。程九抿抿唇,咽了口吐沫:“从一个朋友那听来的,或许那里藏着关于赤丹珠的线索。”她没说得肯定,只因她自己也没报太大希望。
对方又沉默片刻,轻嗤一声:“这才刚推测出的遗迹,你那朋友可真是消息灵通。”转而沉声道:“既然可能和赤丹珠有关,那你来图门,咱俩见个面。我好好和你说道说道。”
“好,”程九看了看订票APP下午就有一班飞图门的飞机:“那今晚见。”
挂断电话,她就收拾行李,带上几件换洗衣物奔向机场。
据说明夷是师傅游历华夏山川大河时在图门海边捡来的孩子,在落霞山学成后,就又回到华夏最北出海口,一切有关北部海域的消息他都掌握得清清楚楚。不仅如此,还设立自己的堂口,承接船舶及海底勘探业务。在众内家弟子中脱颖而出,可谓混得风生水起。
飞机落地时,天色已暗。刚走出图门机场到达大厅,一阵似从冰碴里钻出的风刀片般刮来,割得脑门生疼,程九不禁打个寒颤,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一顶雪地帽适时扣在她脑袋上。
眼前,浓眉大眼的健壮男人帮她正了正帽子,嘴里飘出一股股白气:“这疙瘩太冷,可别把你冻感冒了,赶紧上车。哥带你吃猪肉炖粉条去。”
被他领上车,吹了会儿空调,才算缓过来些。程九吸了吸几乎冻僵的鼻子,闷闷地说:“我点锅包肉。”
“必须的。”
一大盆热气腾腾猪肉炖粉条上桌,程九顿时食指大动。猪肉不腻,粉条劲道,再配上积得酸溜溜的酸菜,量大开胃又温暖全身。
“还有锅包肉,这家店最正宗。”明夷夹了块金灿灿的肉放进程九碗里,浓眉聚拢:“瞧给你饿的,你对象不让你吃饭咋的?”
“他很好的,你别听景泰乱说。”程九忙向明夷解释,反正就是不能让他胡乱误会周匀:“是我今天出门急,没来得及吃饭,机餐又没胃口。”
“呦呦呦,这就护上了。景泰也没白话什么。我们还计划着,哪个小子追你我们就轮流把关,你倒好,一声不吭处上了。除了景泰,我们都没见着。”
“……其实是我追的他……有机会带他见见你。”夹块锅包肉把明夷嘴堵上,程九端着盘子,凑到明夷身边坐下,低声问:“海底遗迹那事,是真的?”
明夷四顾,见无人注意这里,便放下筷子,两手插袖,也压低声音:“前些日子一研究海洋考古的老教授推测出来的,准备赶在毛熊国和白鹰国前面勘探。毕竟很可能是我们殷人老祖宗留下的历史遗迹,不能被外国的王八羔子抢了先。所以啊,就找上了我,打算借我的船远洋。我这么着才知道这事,你那朋友,”他斜眼觑她,口气凉凉:“还真是神通广大。”
“呵呵,”程九干笑两声:“没你路子野。”
“你有几成把握在那找到赤丹珠?”
程九敛眸,其实她没把握。所有消息都来自谢铭舶,这人劣迹在先,说出的话不可尽信,可是,万一呢?
“我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刀山火海都无所谓。况且,没有赤丹珠,我就只剩三年,早死晚死不是都一样?”
明夷观察着她的神色,轻笑一声:“你还挺豁达。我可以把你介绍进考察队,不过,”他郑重正色说:“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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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甲板上,迎面刮来冰凉的海风里挟带着淡淡的咸味,天空中不时飞过几只白色的海鸟。程九裹着一身厚重的棉衣,像颗球似的,靠在船沿的栏杆处小心翼翼地向下望。海水湛蓝,轮船驶过,平静的海面溅起一层层浪花,而后又渐渐归于平静,就这样抹掉他们来过这里的痕迹。
“小程,小程?”舱门口,花白头发的老教授向她招手:“你过来下。”
他引着程九走进船舱,刚踏进门,就见勘探队的两男一女齐刷刷地抬头看她。有疑惑也有好奇,但都目光灼灼,仿佛要将程九戳几个洞才看得明白。
“上船时,你们都认识了。但我还是要正是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的风水顾问,也是船东家的师妹。”老教授向屋里的三人摆手:“这三位是我的学生,也是助手。”
程九点点头,微笑示礼。
“程姐,”小梨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问:“明夷大哥怎么没一起来?以前他都是随船一起走的。”
坐她旁边的白净男孩微微皱眉,戳了戳她小臂。
程九将这些小动作看在眼里,找了张椅子坐下,直言:“没关系,没什么不能说的。本月大海水与他的生辰八字相克,不吉。他本月不宜出海。”
“就没有逢凶化吉的办法吗?”小梨不甘。
“有,但都治标不治本。明夷师兄也说,我们一船的人不能因他而受牵连。”世间凡事有因就有果,大多事早已在开始时就既定了方向,而程九能做的,只有通过外力推演来影响它的走向。
她曾为自己测算过,不成功的概率为2%,但在人命面前,这2%的概率绝不能出现。
“没这么邪乎吧?”小梨有些质疑。
面对这样的质疑,程九见多了。当事情没达到心理预期时,多数人会下意识排斥。
“小梨,”没等程九解释,就听老教授开口说:“八卦可是我们老祖宗伏羲观察世间万物所得,经过武王、圣人,一代又一代能人异士研究和发展,其中玄妙不是我们一般人理解得了的。”
“教授说的对。”程九微笑着向老教授点头。
当年师傅教授玄学的时候也这么说的,经过千万年的演变和战乱丢失,已经没有多少人能彻底参透。就连师傅他老人家也只习得八成。
“小程啊,我从古籍里的只言片语发现白令海峡海底极有可能掩藏着一座古城,但是无法判断它的位……”
船身忽然猛地摇晃,程九连忙抓住门框,才堪堪稳住身子。
甲板上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和船员的说话声——
“起浪啦,起浪啦!”
“你们看,那是什么?!”
“……妈呀,鬼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