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里》沧寻

77、第七十七章：离世

　　“啊啊啊啊！！”一回到家，穆云深就像疯了一样，把看到的所有东西都砸了个遍，毁了个遍
　　下人不知道一向沉稳懂事的大少爷怎么突然这样发癫发狂，想要阻止却又不知从何下手，正好，这时候穆景深放学回家了一看到自己哥哥这疯狂模样，马上冲了过来，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哥哥，你怎么了？”
　　穆云深扭头看到了他，顿时就像看到了全天下最恶心的细菌一样一把把他推开“你给我滚开！”
　　小小的身子经不住他这样的大力，紧跟着飞出去几米远，下人们看了马上一把抱住了穆景深，不明白平常那么爱护弟弟的穆云深为什么对穆景深也是这样粗暴
　　“哥哥？你怎么了？”即便被推到在地，穆景深也顾不上身体上的疼痛只睁着一双大眼睛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哥哥，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别叫我哥哥！”穆云深狂暴的说道“你是个野种，你不配叫我哥哥！”
　　小小年纪的穆景深还不明白野种是什么意思，只是看着哥哥这骇人的眼神觉得害怕，他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向穆云深，伸手想要拉住他的胳膊
　　“哥哥，哥哥，你怎么了？”奶萌的童声中还带着几分哭腔，让人听了心疼，可是穆云深却再次一把大力的推开了他
　　“你个野种，你不配碰我！都是因为你，还有你妈妈，我妈妈才会死，我恨你们！我恨你们！”穆云深边说着边把手上的东西都砸了过去，什么抱枕，杂志，花瓶全都碎了一地，不过好在有佣人护着，穆景深也没受什么伤
　　“哥哥……”穆景深终于委屈的哭了出来，声音里的委屈令人动容
　　“别说了！”穆云深闭着眼“我不想在听你说话！”然后转身蹭蹭上了楼
　　“哥哥……”穆景深哭着，伸出手想要抓住哥哥，可是却被佣人给拉住了，穆景深年纪小不明白野种什么意思，他们难道还不明白吗？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看着这对曾经形影不离的手足兄弟如今反目成仇，他们心里也是十分酸涩难过
　　穆云深回了自己房间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自己不出去也不让任何人进来，期间穆景深过来敲了很多次门穆云深都没有理他，虽然哥哥刚才对自己那么凶，但在他心里，哥哥永远都是哥哥，穆衡天知道穆云深现在只是一时难以接受真相，他也不强求，只是心里也很懊悔愧疚，只是现在桐姨病危，他一门心思都放在她的病情上，也没有办法顾及穆云深的心情，只想着等桐姨的身体好一点了，再来安抚穆云深，然而，他却没有想到因此和自己的大儿子之间筑起了累累高墙，多年都无法化解
　　第二天，穆云深走出房门的时候，虽然看上去还是跟以前一样，可是那眼里的阴寒与冷漠却格外让人不寒而栗，难以接近，简直让人难以相信这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穆景深见自己哥哥出来了，马上亲热的跑了过去，还想要跟往常一样牵着哥哥的手一起去上学
　　手指被人轻轻拉住，穆云深停了下来，低头看他，那个与他有着几分相似的面容上满满的都是希冀与渴望，一丝厌恶从穆云深眼中划过，然后他毫不留情的甩开了他的手，径直往前走
　　“哥哥！哥哥！”穆景深还想要追上去，却被佣人一把抱住，那是个面容慈祥的中年妇女“二少爷，以后……恐怕不能再和大少爷一起走了……”
　　佣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为什么？”穆景深转头看她，声音带着哭腔
　　“因为……因为……”她挣扎着，不想要伤害这个单纯的孩子“因为大人做了一些错事，结果后果却需要孩子们来承担”
　　“错事？”现在的他自然不明白佣人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莫名觉得心里很难过，哥哥为什么不理自己了？还那么凶？……还有妈妈，妈妈到底去哪了？幼童无辜的眼神里流露着悲伤
　　自从穆云深知道真相之后，再也没有去探望过桐姨，也再也没有和穆景深说过一句话，穆衡天因为要照顾桐姨和照料公司里的事情，现在几乎不回家了，偌大的穆家大宅，穆景深就只有穆云深一个亲人了，可是哥哥，哥哥自从那天莫名其妙发了一顿火之后，就再也没有理过自己，而且每次看上去都是那样冷冰冰的，他都不敢接近，也有那么几次他控制不住的想要去找自己的哥哥，可是不是被推开就是被冷言冷语赶跑，他不知道哥哥为什么会突然产生这样大的变化，可是他也不敢问，也不敢再去亲近穆云深，只是经常，默默的躲在角落里希望自己的哥哥能够回头看自己一眼
　　那天穆云深推门回家，穆衡天找上了他，说桐姨想要见他，一听到这个名字，穆云深眼里就流露出赤裸裸的厌恶
　　“我不会去的”他不想去见那个害死他妈妈的凶手
　　听到穆云深如此拒绝的拒绝了自己，穆衡天其实也没有意外
　　“我知道，你怪我，怪你桐姨，爸爸承认都是爸爸的错！是爸爸害了你妈妈，你要恨就恨爸爸，不要恨你桐姨，她是真心对你的啊！”
　　“真心？！”穆云深目眦欲裂道，简直觉得这个词好笑“真心就是勾搭一个有妇之夫跟他生下私生子，然后在他的老婆死了之后，堂而皇之的住进他家，享用着他老婆生前拥有的一切，还把她的儿子当作猴子一样耍的团团转！爸爸，你告诉我，真心是不是就是这样的！”面对自己妈妈的事情时，那个一向沉稳的穆云深就消失不见了，完全就像个失去理智的疯子
　　面对穆云深的连番质问，穆衡天没有还嘴的余地，在这个年近半百的中年男人脸上有的只是历经岁月的沧桑和被生活磨砺的悲苦
　　“我知道……我知道……”他喃喃细语“都怪我，都怪我……”他双目湿润，热泪盈眶，如果不是他，现在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是他，是他毁了两个家庭……
　　“可是……可是你桐姨现在，现在已经时日无多了……”说到这，他的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可见内心有多么撕心裂肺“她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再见你一面，她最放心不下的不是景深，是你啊！”
　　“是吗？”穆云深冷冷道，倨傲的脸上满是冷酷“那就让她死了这条心吧，我死都不会去见他的！”说完，他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大力把门带上，巨大的响声在空旷的大宅里显得格外清晰幽远，穆衡天一脸悲怆的站在穆云深的房门，伸出手想要去做什么，但最终，还是无力垂下

　　穆云深原以为上次拒绝了自己爸爸之后他就死了那条心了，可上门没过多久他就又来找自己多久，那张一直保养得当的脸上因为连日来的心力交瘁，而仿佛一夕之间老了许多，穆云深凝视着他，眼中划过一丝不忍，但还是把脸给转了过去
　　“云深！求你了！就当爸求你了！你去看看你桐姨，她真的快不行了！”穆衡天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眼眶发红，泪光闪烁
　　穆云深很想拒绝，可是他知道，他的心没有那么硬
　　终究还是站在了那个熟悉的病房里
　　看着躺在床上瘦成皮包骨头的人，穆云深眼中无比复杂，有憎恨，有愤怒，也有一丝不舍和不忍
　　他终究还是转移了自己的视线，没有去看她
　　“云…云深……”桐姨已经在弥留之际，说话的声音细若蚊蝇，可是在这静寂的病房里还是清晰可闻
　　穆云深听到了她的呼唤，但还是倔强的没有转身去看
　　“我知道，知道，你无法原谅我……我也无法原谅我自己，尤其是在我听说了你妈妈的事情之后……”听到这话时，穆云深泛出冷笑，只是桐姨也听不到了，只是自顾自的说“我只希望你知道，这几年，我所做的都只是在赎罪，在弥补……我所造成的伤害，我不乞求你的原谅，但我希望，不要让仇恨裹挟住你的一生，让你一生，不得自由……”
　　听着她这番设身处地，大义凛然的话除了让穆云深觉得可笑之外，再没有其他感觉
　　“云深，景深，景深他是真心把你当作哥哥的，你可以恨我，但是不要恨他，他是无辜的……”桐姨用着全身最后仅余的力气
　　“无辜？”穆云深转过来质问道“是啊，他是无辜的，只不过她是你和爸爸生下来的孽种，他就永远无法得到我的原谅！”
　　“不要……”桐姨努力伸出手想要抓住穆云深的手，声音里带着罕见的哭腔，泪水从她的嘴角滑落“不要怪他……他，他是你弟弟啊……”
　　穆云深见状要眼中渗出丝丝不忍，但还是决绝且残忍的拿开了她的手
　　”他不是，他永远都不是……”
　　随着穆云深话音刚落，桐姨的身子跟着倒向了她身后的床铺，然后轻轻弹了弹，终究还是没起来，她轻轻的闭上了眼，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与此同时，心电图归零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里突兀的响起
　　穆云深吓得一下子腿软，身子往后退了好几步跌倒在地
　　紧接着，医生和护士纷纷赶到，穆云深被人手忙脚乱的推出了房门，离开病房的最后一眼，他看向了病床上那个安详睡着的女子，一行热泪从他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