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游人旅》光斑facula

10、亡魂

　　此间不过黄粱一梦，见魂而不见魂。

　　盲带着小哭包去买纸，路上有一个小卖部，一个老奶奶坐在里面。门口来去匆匆的行人时不时给小卖部添了笔生意。盲带着小哭包也进去了。
　　盲绕了一圈，这里的纸多的买了不划算，不如去超市，小的还行。盲拿了两包纸巾，一包大些是抽纸，一包小些。
　　“一共多少钱”
　　“一包三块五，一包五角，便宜些，算你五块吧。”老奶奶点了点纸巾说道。
　　“等一下，一包三块五，一包五角。一共五块？还便宜些？”盲掏钱的手慢了慢。“不是才四块吗？”
　　“就五块钱呀，一共。”老奶奶又说了一次。“年轻人，你是不相信我算的？你别看我老，我清楚得很。你不信就算了。”
　　盲一脸不可思议的茫然。“算了，我也不买了。”盲放下纸巾抱着小哭包出去，走到门口，一根竹片刮了他的衣角。盲一痛，手扯过竹片拿着就走了。路上买了纸巾才慢慢抱着哭包往回走。不远处有个凉亭。“小哭包，你好重啊，我们去休息一下吧。”小哭包这一路都在吃盲给她买的小馒头，一句话也不说，也不哭，盲甚是满意。
　　小凉亭里只有一个大婶拿着菜篮子在休息。
　　盲刚坐下去，就觉得有视线一直往自己这里停留。假装不经意的看到了大婶，盲朝她微微一笑，表示打个招呼。
　　大婶这种神奇的生物一直没让盲想明白，一旦有什么事，一定会有一个大婶起传播及引导的作用，而且她们八卦里总会透露着真相，所以盲从来都不敢小瞧大婶。
　　面对他的打招呼，大婶成功开启了话痨兼包打听模式。
　　“这是你妹妹？好可爱呀！”
　　盲微笑着点了点头，还故作宠溺的看小哭包一眼。“哪里可爱了，一天哭死啦，吵得人心烦。”
　　大婶一脸过来人的透露：“小孩子还小嘛，哭很正常，多哄哄就是了，你看你现在给她吃的，她还不是不哭，听话得很。”然后又用慈爱的目光看着盲。“你倒是的挺好的哥哥了，我家的儿子带妹妹糙得很，没你带得好。”
　　盲一脸微笑谦虚着说“哪里哪里，我带得不好。”
　　两人自来熟的聊了一会儿，盲刚想找个话头引开他要回去了，可惜还没走就又被人拦下了。是那个小卖部的老奶奶。
　　“您是来找我的？”盲疑惑极了的看着自己前面的老奶奶。
　　老奶奶点头。老奶奶似乎是快步走来的，一头凌乱的发，略微有些虚汗，微微喘气。老奶奶指了指前面。
　　盲才发现原来几步路的前面就是她家的小卖部了，那她为什么这么累？又来找我干嘛呢？“您有什么事吗？”
　　“你……”老奶奶眼光飘忽，看了看盲的手里，有两包纸巾。
　　盲也看到了，把纸巾一起放到兜里。“我有纸巾了。”盲觉得她应该不是因为纸巾的事来找自己，但是又想不到她来找自己的原因，只好下意识的将纸先放兜里。
　　老奶奶点点头又犹豫了一会儿又开口道：“你还要纸巾吗？我可以送给你。”
　　盲更懵了。下意识狂摇头，活像见鬼，觉得做法不对，又不敢乱动了。
　　老奶奶看他这样，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慢慢的走出凉亭，一步一步，背影佝偻，一时间，像是黄昏时分的暗河，寂寥又苍凉。
　　“等等。”盲忍不住开口。“您是有别的事找我吧。”
　　老奶奶停顿了一下，然后慢慢转身。盲才看清老奶奶脸上已经有了泪水。
　　“小伙子，你有看到一个竹片子吗？”奶奶抹掉了泪仿佛尴尬的一笑，犹豫了一下也就问了。“就是刮到你的那个。”
　　盲一想也就了然了，那个竹片子从某方面讲还是有些精致的，背面有着一小段刻字，好像是：相守永携。前面像一把小匕首有些锋利。只是总的看上去也是有些年代了，字有些花，竹片泛黄，手柄那里光滑，边角泛黑，有人经常拿着才会这样，可前端又不是，可见是经常拿着但是不用。可是这样的竹片能干嘛呢？盲将它拿出来了。“是这个？”
　　老奶奶才看见，刚抹下去的泪一下子又出来了。“就是这个。就是它。”一手托起竹片子，仿佛一手的宝贝。
　　“这是我儿子的竹片子啊！”老奶奶拿着竹片子，一动不动的看着念着。“我的儿子是个做鞋垫模型的好手，他有块板子专门用来做鞋样模型，这个竹片子就是他用来刻的。别人总说用刀什么的才好刻，可他不喜欢，他就觉得竹片子才适合，不过于锋利也有锐气。他还刻了字在上面是送给她女朋友的。”老奶奶说到这里才笑了笑。忽而想到了什么便朝盲说道：“你先别走，我要拿那个鞋样板子给你看，我没骗你的。”
　　看着老奶奶走进了小卖部，一旁的大婶才开口道：“都是可怜人哪。”盲也没接话，大婶自顾自的又接着说下去。“那个老人家的儿子溺水死了二十多年了，年岁大了，人有时候就爱犯糊涂，她有时候还以为儿子外出了没回来呢。”
　　老奶奶拿着板子回来了，大婶也止住了话。
　　“你看，这是我儿子刻的花样。”老奶奶指给盲看板子上的一个大概鞋子的样子，指着指着，老奶奶咦了一声。“这板子我儿子还没回来，怎么就有鞋样了呢？”一边说着，一边用竹片子将板子上的鞋样刮下来磨平，又用竹片子在上面划着碎碎念“我把他磨平，等儿子回来弄。”又朝盲看了一眼说道：“我弄给你看，鞋样子就是这么做的。”然后又在板子上划出一个鞋样子来。
　　盲有些莫名的鼻酸。盲小声问大婶“她儿子的女朋友呢？是妻子？现在照顾她的是她儿子的女朋友？”声音好像有点大被老奶奶听到了。
　　老奶奶拿着板子和竹片子回答道：“我儿子去外面打工了，他女朋友当然也跟着了，我这个老太婆自己可以照顾自己的。”说完，也不再理会盲，拿着东西便回了小卖部。远远的，盲看到老奶奶又一个人坐在了小卖部里，目光呆滞，不知道在看着哪里还是想着什么。
　　大婶但是回答了他之前的问题“他儿子都死了那么久了，什么女朋友的都早就走了，现在就她一个人在那里卖东西了。”
　　盲听了，一时间无言。只能静静的走到小卖部门口再看一眼。
　　小卖部门口有一缕孤烟隐约是一个青年的模样，孤烟飘在空中面朝老奶奶的方向。
　　盲又走近了一点。
　　孤烟也看到了他，吃惊了一下便又恢复了痛苦无奈的表情。
　　孤烟面色忧虑，“请你帮我告诉她，忘了我吧！”
　　“我因为母亲的执念一直依托在竹片子和鞋样板上，现在我的灵魂已经要消散了。再也陪不了她了！帮我告诉她，孩儿也想念她。但是，再见了！”
　　一缕孤烟在空中悄然飘散，没有人会注意到，也看不到。
　　盲望着发呆的老奶奶，不知怎样才能开口。
　　小哭包这分钟吃完了东西，嘴巴闲着的看着老奶奶咂吧嘴，大喊一声“奶奶！”
　　老奶奶回了神，盲看着这个小哭包无可奈何的笑了。
　　一阵风吹来，花香扑鼻而来，都忘了，现在是什么季节了？归期的等待里，时间是最难熬也最容易忽视的。千里的你又在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