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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棘手事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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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联邦,半城C区。
虽然时值四月,但是天气一点没有转晴的意思,细雨霏霏,整个C区都笼罩在灰暗的阴霾中。
在C区,对那些不喜欢待在虚拟世界中的人来说,酒吧永远是这种阴雨天最好的消遣之处。尽管满眼的霓虹灯,C区的酒吧却不是随处可见,只有两处对外开放的大众酒吧,一家名叫“美洲豹”,一家名叫“半支烟”。
“半支烟”在C区东半区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歪歪斜斜的霓虹灯广告牌不时跳动着,勉强还能看出酒吧的名字。
从酒吧里头走出一个戴着墨镜的壮汉,赤着膊,留着络腮胡,左耳打了一串耳钉,一副生人莫近的模样。他似乎不太适应外头灰暗而刺眼的光线,一手轻轻遮住双眼,深深吸了口外头湿润且新鲜的空气,又狠狠打了个喷嚏。
“瞧你这副打扮,里头暗得瞧不见脸你还戴副墨镜?”门口站岗的瘦高汉子咧着嘴拍了拍壮汉的胳膊,“怎么,嫌里头热出来凉快凉快?可还有半小时才轮到你换岗呢。”
“少废话,”壮汉一把剥下瘦高汉子的外套,“昨天刚换的义眼,里头灯光晃得眼睛疼,出来休息休息,有便宜你就占,帮你多站半个小时你就知足吧。”
高瘦汉子赤着膊,打了个哆嗦,嘻嘻一笑,也不与大汉争吵,转身进了酒吧快活去了。
大汉拿起一部手机,从外观上看确实是快一个世纪前的产品,现在这种动辄几百克的通讯设备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在废品店偶尔能淘上一两个,只是时代久远,时间给这些老古董留下的除了伤疤还有致命的老化。买来除了花费功夫好好改造一番,嵌入最新的通讯系统改造成一只老古董外表的新通讯仪之外,实在毫无用处。
闪烁的LCD彩色屏幕映照着大汉的那张脸,不知道那只古董手机上在播放着什么,状汉咧着嘴,占据了半个屏幕的大手指轻轻滑动着。尽管在开着小差,壮汉墨镜后的两只眼睛却不停地往四周瞟视着,警戒着周围的一切。现在还未到客流高峰,偶尔路过酒吧门口的行人都会被他从上而下又从下而上偷偷打量一番。
过了一会儿,壮汉抬起眼睛,瞧见从对面巷口一个男人朝这边走来。男人撑着一把随处可见的黑伞,穿着一身长风衣,瘦瘦高高。似乎是瞧见壮汉在盯着他,他抬起脸,针织帽下的脸上布着青色胡茬,对着壮汉咧嘴一笑。
“晦气,他怎么又来了?”壮汉两唇轻轻翕动,轻不可闻地抱怨了一声,然后把手里不起眼的小黑板子塞进了裤子口袋。
风衣男走到“半支烟”门口,收起黑伞,朝壮汉咧嘴一笑,点了点头然后就要跨进酒吧。一只粗长的手臂挡在了他面前,壮汉冷声道:“站住,身份检查。”
“理查德,你这就太见外了,不认得我吗?”男人摘下针织帽,露出一头短平的乌发,两眼似有似无地转动,不敢直视壮汉的眼睛。
壮汉理查德对眼前的黄皮肤男人实在生不起气来,男人的声音像他最喜欢的歌手迈克尔·琼斯,温厚而有力,就像那首每次在雨声中给他带来安宁的《Peace Forever》一样。有时候他会有种错觉,是否半城少见的黄皮肤人都带着一副难得的好嗓子,只是身后“半支烟”老板的那副粗哑的公鸭嗓否定了他的那点猜测与疑惑。
“公事公办。”理查德冷着脸把男人扳过来,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不及他一掌大的柱形仪器。理查德的手指对这个小东西来说实在太大了,粗粝褶皱的拇指摩挲了半天。轻轻推开上面的一个滑括,弹出一个三寸见方,轻薄透明泛着青光的屏幕。
“低下头。”理查德轻轻一拍男人的肩膀,男人只好无奈地微微屈膝,低下头露出脖颈。理查德拿着手里的机器贴着男人的脖颈,冰冷的仪器贴在男人温热的皮肤上激起一小层细疙瘩。
“Roker qin,ID Number:481432120123051。秦观,身份识别序列:481432120123051。”青色屏幕上漾起一行小字,本来绿色的指示灯转为红色。
“抱歉,秦先生,您已经被本店列入黑名单,本店暂不对您开放。”理查德收起查验身份的AM(Authentication Machine),冷冷地说道。
名叫秦观的男子摸了摸脖颈,问道:“高先生生气了?”
理查德叹了口气,说道:“你上次在这里闹得太大了,高先生非常生气,一怒之下就把你拉进黑名单了。还好上次我在家陪女儿,没有当值,不然你现在在这也见不到我了。”
秦观戴上针织帽:“这只能怪你们管理不严放进了那种通缉的罪犯。我只是奉命令来把他捉拿归案,他负隅顽抗在贵店打砸,一切赔偿他应该都偿还清了吧。”
“对,”理查德拍了拍口袋,“所以现在进出本店的所有顾客都会先进行身份查验,避免上次的事故再次发生。不过你已经进了本店的黑名单,赶紧走吧,不要让我难做。”
秦观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扁平的铜盒,打开铜盒里头静静躺了六支卷烟。
“来一根。”秦观排出一根递给理查德,理查德犹豫着接过那根烟。“咔哒咔哒”,秦观拿出电子打火器给壮汉点上,又给自己点上一根。
“呼,”理查德深深吸了一口,长长吐出一道烟痕,“咳咳,我真是爱死这东西了,咳咳,劲还是那么大,那些电子烟雾就像女儿的娃娃玩具一样,你到底在哪搞到这东西的?”就理查德知道的,在半城实在找不出一处地方还在贩售制作这种卷烟。
秦观没有回答他,只是抖落了手中的烟灰:“说罢,放不放我进去,我保证,我进去就随便瞧瞧,绝不动手,连话都不会说半句。”
理查德在一旁的墙上按灭了烟头,沉默半晌,最后摇了摇头:“不行,爱莫能助。我不能冒着失去这份工作的风险来帮你。不过,我能继续给你提供情报,你要找什么人,知道些什么事情来找我就行,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说着理查德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所有的我见过的听过的都记在脑子里。”
秦观在左手手心轻轻按灭了烟头:“我想知道,那个还在私贩致幻剂的癞头老鼠杰瑞在哪里?”
。。。
半城E区,汽车报废处。
“嘿嘿嘿,各位,安静安静!”一个瘦小的男人站在一处用报废汽车垒起的高台上,向下面喧杂的人群高声呼喝。男人眼窝深陷,嘴唇干瘪而无血色,蜷曲的灰色头发被雨水濡湿紧紧贴在额头,宽大的风衣也遮盖不住他略显佝偻的背脊。两个手持器械的打手侍立两旁,一脸横肉,紧紧盯着底下拥挤的人群。
似乎没人听到男人的呼喊,只是一味地互相争吵着。男人显得有些不耐烦,一把抢过身旁男人手上的金属棍,狠狠击打在底下的金属机盖上,巨大的敲击声回响在这处封闭的空间中。底下的人群终于把视线重新聚集到男子身上,不再吵闹。
男子把棍子丢给一旁的打手,深吸了一口气,扫了一眼底下大约六七十个人,扯开嗓子喊道:“我是杰瑞!癞头老鼠杰瑞!我不管你们是从哪得到的消息,一起聚集到这里,但是没错!我手里就有你们需要的麦洛明!”说着杰瑞从怀里掏出一个透明小袋,里面花花绿绿装了小半袋子小药片。
“才这么一点!你这是唬人呢?”有人在下面喝倒彩。
杰瑞吸了吸鼻子,一手捋开遮在眼前的湿发:“你们想要更多?可以,看这边。”说完一脚踢开了脚边的箱子,里头装满了花花绿绿的圆形药片。
一时间所有人似乎都屏住了呼吸,盯着那一箱子麦洛明。整个报废处静得落针可闻。
“你从哪得到这么多......这么多麦洛明?”有人打破了寂静。
杰瑞揉了揉他通红的鼻尖:“你们不需要知道这些,你们需要知道的是,我有你们需要的东西。”
“臭老鼠,别卖关子了,报个价吧。”有人喊道。
杰瑞笑了笑,伸出五根皱巴巴的手指:“我只收现金。”
说到这,杰瑞顿了顿,望着底下略显骚动的人,徐徐说道:“不过么,想要这些东西你们不一定非得拿钱来买,凡是值钱的,或者我觉得有价值的东西,都能来换,比如......一些情报。当然了,我也不觉得你们这些渣滓能拿出什么有价值的情报或者物品,老老实实拿钱来买吧。”
“等等!臭老鼠,我这有个东西给你瞧瞧,值几个价。”一个身穿雨披的男人伸手叫停了准备开始交易的杰瑞,随后喊着两个人抬过一样东西来到众人面前。
“这是什么?”杰瑞眯起他凹陷枯黄的眼睛,仔细打量着那个抬上前的物件。整个物件呈圆润的蛋形,约一人长,两尺高,白色外壳上沾满了泥水。
“不知道,这东西还挺重,昨天在门口发现的,你给他估个价吧,别说这东西不值钱。”男人敲了敲白色的外壁,“这可是三防压力涂层,只要你能打开,里头肯定有好东西。”
杰瑞跳下平台,轻轻抚上“蛋壳”,蛋壳外表轻滑细腻,抹开上头沾染的泥点子,整个蛋壳光洁白皙,在侧边两瓣蛋壳的合缝严密无间,整个构造浑然一体。
“你们没打开过?”杰瑞抬眼盯着穿雨披的男人。
“没有,我们来之前拿凿子凿过,连一点点损伤都没有。报废处有冲压床我们想着拿冲压床把它冲开。”雨披男摇了摇头。
“很好,”杰瑞回过身,对身后的两个打手打了个手势,“你们几个一人一份,待会儿我们在这边把它打开,如果里头的东西价值更高,我会付给你相应的分量。”
三人正要接过杰瑞手里的透明袋子,却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怒喝:“住手!”
众人纷纷转过身去,查看到底是谁在后面喝止,杰瑞虽然身形猥琐,但是身手却异常灵敏,单手一撑,翻身站上高台,向人群外瞧去,寻找那个无礼的家伙。
“臭老鼠,你真是让我好找啊。”就在众人纷乱间,汽车高台旁不知何时站了个头戴针织帽,身穿风衣的男子,他抬头盯着上头循声望来的杰瑞,撩起左袖,露出反烁着金属银光的机械臂膀,对着垒砌的废车一拳捶去。
“该死的,又是你!秦观!”整座高台被他一拳捶得摇摇晃晃,摔倒下来。佝偻的杰瑞在坠地之时就地一滚,躲开了轰然倒塌的废弃车辆,对两个跌倒在地的打手发号施令:“给我打他,打死他!”
打手捡起一旁的棍械,吼叫着冲向秦观,但他们两个徒有蛮力的莽汉哪是秦观这种经验丰富的老警员的对手,被秦观找到空档一人一拳搂在鼻子上,打晕在地。
秦观两拳搂倒两个打手,站起身环视四周,寻找杰瑞的身影。周围聚集在一起的人瞧见秦观毫不留情的模样和躺倒在地人事不知的两个打手,本来还想着一拥而上制服这个来捣乱的男人,现在都一哄而散,本来略显拥挤的报废处一时间空空荡荡。
“溜得挺快。”秦观一把拖过翻到在地的箱子,里头细细码着一袋袋的麦洛明,在空地上安安静静地躺着一个白色的蛋球。
“喂,保罗,我这有点事情你来收个尾。”秦观拨通了好友保罗的电话。
“你不是还在停职吗?我的好哥哥,又去哪折腾了?”保罗的胖脸挤在淡蓝色的荧幕上有点滑稽。
“我现在作为线人提供线索,地址发给你,你看看这里的东西,够给你功劳簿上记上一笔了。”秦观随手拍了两张照片给他。还未等保罗开口,秦观一把挂断了电话。他找了条铁链把两个昏迷未醒的打手捆做一团,只是那个洁白的蛋壳引起了他的好奇。秦观凑上前在蛋壳上胡乱摩挲着,寻找能够打开蛋壳的卡扣或者机关。
“在这里,找到你了。”秦观在底部找到了一个微微凹陷处,突然里头弹出针头,刺伤了他的手指。还未等秦观缩回手,蛋壳两侧接缝处蓦地闪起蓝光,在一阵滴滴的机械声后蛋壳缓缓打开。秦观站在一旁,轻轻剥开蛋壳内的透明薄膜,里头静静躺着一个女孩。
似乎是接触到了新鲜空气,女孩慢慢睁开双眼,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注意到一旁愕然的男人,她转过脸来,眨了眨眼问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