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往生录》白檀音

59、鹿饮溪

　　老人家与程药说了将近一天的话，待到程药出小木屋门时，已经日头西斜了。
　　不出他的意料，白九烟并没有等他。
　　“就送到这里吧，天色不早了，您先请回吧。”老人将程药送到小院的栅栏门前，程药停步，向老人微微颔首，老人点了点头，停步不再往前。
　　“路上小心。”老人家趁着微弱的天光又将程药的五官细细瞧了一遍，唯恐落下什么，到了那边不好向陆岳云交代。
　　天边晕染开一片玫红，像极了园丁院子里盛开的玫瑰，馥郁而娇艳。
　　程药向老人别过，便驾云回了天庭。
　　老人仍然站在这一片绚烂的暮色中，他眸里含着笑，一头如瀑的白发不知何时悄然散下
　　夜风轻轻牵起他的长发，银丝与院中盛开的白色花朵交映在一处。
　　“叮铃。”房门上的风铃轻轻晃动，老人家低笑一声，像是对身边什么人耳语，语气畅快。
　　“走了！”
　　又是一阵风吹过，花瓣轻轻摇曳，点点荧光在这夜色中格外明亮，像是风把天上繁星吹落，为伴这盛夏夜歌。
　　与此同时，白云阁停灵室内的冰棺中，原本沉沉睡着的俊美男子也悄无声息地化作云烟，与那萤火一起卷着夜风飞至大无忧的角落。
　　自此前尘往事，尘埃落定。
　　程药回到天庭后便匆匆忙忙地跟着戚溟去了南海，除水妖带安抚民情，费去了他不少时间。
　　戚溟还打趣他怎么不着急下凡了，程药心里头一团乱，随便搪塞了几句糊弄过去。
　　天上日子流逝的格外慢，地上却日日奔腾不息。
　　白九烟回了栖仙阁一连歇了好几日，药丸的副作用很大，很长时间他都沉浸在梦中。
　　他在梦中看到了属于另一个半的记忆，这些记忆与其说是他白九烟的，倒不如说是属于原先那个叫做阿狐的。
　　梦中，他经历了质疑和颠沛流离，像是走过长长的一条道路，道路两旁什么穷凶极恶，花团锦簇的风景都有，他却觉得那不是他的心之所向。
　　他在梦中走过四季，终于在道路的尽头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彼时桃花盛开，空气中都卷着甜蜜香气，花瓣纷飞。
　　而那人轻轻唤一声：“阿狐。”
　　白九烟蓦然惊醒，栖仙阁的伶人都被他打发出去玩了，这个栖仙阁空空荡荡，只有他一个人。
　　心底有一处地方悄然破冰，碎裂的声音格外清晰，他无奈地轻叹一口气，终究是管不住那个人了。
　　此后，栖仙阁伶人经常看见他们家掌柜的望着南海方向发呆，白九烟向来宽待下人，于是便有几个胆大的调侃她家老板，问是不是出去一趟瞧上了哪家的良人。
　　白九烟闻言，脑子里倒是闪现了一道身影，他勾起嘴角，不做声默认了。
　　见到她家老板默认，几个小姑娘更加高兴，围着老板叽叽喳喳地问：“真的啊，好看吗？”
　　白九烟回忆了下程药的面容，笑容的弧度不自觉地变大，周围几个小姑娘道行较浅，已经忍不住对着她家老板犯起花痴。
　　到底是怎么样的人，能比我们老板好看吗。
　　“嗯，长得是挺好看的。”小姑娘们闻言，又问，“有老板你好看吗？”
　　“哎，这个不能比啊。”白九烟笑容里面带了些许无奈，“你会和你家夫君比美丑吗？”
　　“不会不会，当然不会了，这怎么比啊。”
　　“那不就成了。”白九烟登时收起笑容，挑起一边眉佯怒道，“你们都很闲是吗，快去，该干什么干什么。”
　　“哎哎，好。”小姑娘们一哄而散，只留白九烟一个人坐在窗边接着望夫。
　　唉，这日子过的着实有些慢了。
　　“阿————-嚏！”程药正与众仙君一同修着水坝，不知为何突然来了个喷嚏。
　　一旁有个身着绿衫子的小仙君笑着打趣程药：“哟，程药，莫不是有人想你了？”
　　程药一顿，转而摇摇头，笑道：“不会的，兴许是这两天着了凉。”
　　绿衫子小仙君笑而不语，两人合力将最后一点漏洞填补好。
　　“程药，这次弄完了咱们一起去下界喝酒啊。”远远地就看见戚溟在和楚辞在一起，程药浅笑着摇摇头，“我就不去了，我还有事。”
　　“行。”戚溟嘴角勾起一抹揶揄的笑，“得空了把你那位好良人带回来瞧瞧。”
　　楚辞着实看不惯戚溟这副流氓做派，抬起胳膊肘捣了一下戚溟的小腹，“闭嘴！”
　　“哈哈哈哈哈哈。”戚溟附在楚辞耳边低笑，气息撩拨地楚辞耳朵有些热，不知觉耳根子又红了，“你别笑了，该回天庭了。”
　　楚辞挣开戚溟的怀抱，气势汹汹地驾云走了，戚溟笑的收不住，跟在楚辞后面忙不迭去哄他了。
　　程药与众仙一同回了天庭复命，又在天庭批奏了几堆积压已久的公文，待到回到凡间的时候，已经是二月凛冬时节了。
　　回到下界之后，程药没有去凌阳山，而是步子一挪，去了泰阳山的小木屋，忐忑地想着能不能再见白九烟一面。
　　冬日的泰阳山盖了一层厚厚的白雪，踩上去很松软，像是一层薄厚适宜的棉被。
　　行至小木屋门口，程药看见院子外面施了一层结界，看法术波动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在里面。
　　程药内心暗诽，不知道在防谁。
　　程药一拂袖解开了院外的结界，抬步朝小木屋走去，房子里面很安静，院子里面隐隐浮动着一股极浅淡的妖气，程药伸手轻轻推开了小屋的房门。
　　屋子里面很暗，冬天天短，此时已经日头西斜了，光线很微弱，白九烟缩在房间一角，看不清表情。
　　屋内涌动着一股极其强烈的妖气，程药感觉胸口有些闷，这股妖气实在强劲，压的他有些喘不上气。
　　“白九烟？”程药试探地叫了一声白九烟的名字，白九烟没有抬头也没有应答。
　　程药心里一下慌了起来，紧走两步上前想去看看白九烟是不是生病了 ，伸出手想探他额头温度，刚伸出手却被白九烟拍开了。
　　“你怎么了？”程药蹲下身子，担忧地看着白九烟。
　　“你出去！别进来，这两天别来找我！”白九烟竭力克制着身体的本能，闷声说道。
　　程药更觉奇怪，他不太了解妖族的习性，也不知道触了这辈子性情大变的白九烟的那一根逆鳞。
　　“你没事吧，还是说，你……还是不愿见我？”程药小心翼翼地问着，做好了随时离开这里的准备。
　　白九烟听着程药的话，心里揪着有些难受，他想，让你走你不走，那就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他蓦然抬头，程药看清他眼底一片阴暗，顿时有些心惊，下意识地想逃。
　　不过白九烟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伸手扣住程药的头凑唇吻了上去。
　　程药准备好的一席关切之词都被白九烟撬开牙齿伸舌头尽数吞了个干净。
　　“唔……”程药脸色涨红，被亲的头晕眼花，腿软脚软，一时不察被白九烟抱起来压在床上撤了腰带。
　　白九烟滚热的手掌贴着腰间露出来的小块皮肤探了进去，一路顺着将程药的里衣尽数解开。
　　程药腰间皮肤敏感，此刻被这么烫的手掌一摸腰间皮肤一阵战栗。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猛兽玩弄于爪的猎物，等到玩够了，就会被毫不留情地吃干抹净。
　　白九烟好整以暇地低头看着程药的神情，手上动作也停了，他的声音此时也哑了，染上三分情
　　欲的色彩。
　　“程道长，我想要你，你给不给？”程药此时也察觉出了一些缘由，他出声问道，“你这是……发/情？”
　　白九烟亲昵地蹭着程药的颈子，像一只等待安慰的小动物，嘴唇不安分的触碰着程药耳边最敏感的皮肤。“是啊，你到底给不给？”
　　“你喜欢我么？”程药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被冲昏了头脑还是傻了，竟然问了这么个傻乎乎的鬼问题。
　　白九烟一愣，低笑着蹭程药:“没想到……程道长这么在意这件事啊。”
　　程药此刻羞得头都抬不来，他摇了摇头，不是很想直面这个问题。
　　“喜欢，特别喜欢，什么时候的程道长我都喜欢。哥哥你满意了么，愿意给我了吗？”
　　自己怎么一不留神，将真心话说了出来。
　　“……给。”程药艰难道，这么羞耻的话他还是第一次说，“你要多少我都给。”
　　白九烟垂眸看着满脸潮红，神情不自然的程药，心里的疼爱满的要溢出来。
　　他轻轻吻了吻程药的唇，低声道：“这可是你说的，可别反悔。”
　　……………………
　　窗外秋日尚未落下的枯叶被卷的四处乱飘，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鹅毛小雪。
　　屋外寒风凛冽，屋内绿蚁新醅，暖意融融。
　　不知是几天后的黄昏时节，程药才在满天云霞的光辉中悠悠转醒。
　　他下意识地想转身，却发现自己被牢牢禁锢在一个人的怀中动弹不得，鼻尖萦绕的全部都是那个人的气息。
　　他回想了下前几天的情形，耳根和脸颊悄然爬上了红霞。
　　他被缠着说了一些晋江管理员从不让说的话，一次又一次，没脾气似的。
　　也实在不能怪他心软，某人太过分了。
　　“唔……”察觉到怀里的人醒了，白九烟睁开眼睛，将环在程药腰间的手紧了紧，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你醒了？”
　　“嗯。”一出声程药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哑的不成样子，又回想起那些荒唐事，他懊恼地垂下脑袋，耳朵红了大半。
　　白九烟笑着，伸出手不停捏着程药红着的耳垂，低声诱哄：“怎么，道长哥哥还害羞了？”
　　程药没说话，抬手给了白九烟一拳。
　　白九烟闷哼一声，捉住程药的手腕，勾起程药的下巴迫使他直视着自己。
　　程药眼尾红透了，像是小姑娘常摸得胭脂，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折腾的太狠了，漂亮的眼睛里面积了薄薄的一层水雾，看着楚楚可怜。
　　“你知不知道你这副样子有多勾人？”白九烟咬牙切齿地吻上程药的唇，心底的占有欲又开始肆虐。
　　他不想让程药出去见别人，他想把程药藏起来只给他一个人看。
　　不管是什么样子。
　　“唔……”程药推了推白九烟，哑着声音抗拒，“不行了，不能再做了。”
　　“好。”白九烟按下程药，“我就亲亲你。”
　　这小子怎么了，发情期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这么粘人。
　　白九烟又抱着程药在床上厮磨了一会才起，他出去端给程药熬好的粥。
　　程药低头整理身上的衣物，这才发现白九烟在他身上造了什么孽，锁骨上面细细密密的有好多吻痕，还有脖子上，像是狗占领地盘似的蛮不讲理地种了一堆。
　　他叹了一口气，将外袍穿上，刚要起身，腰上一酸又坐了回去。
　　腰酸腿也软，他咬牙切齿地看着白九烟离去的方向，狠狠地捶了下床。
　　看来以后不能这么纵着白九烟了，这样下去可还得了。
　　“程药，喝粥。”白九烟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又回来了，眼神澄澈又无辜，看的程药越发想打他。
　　“以后别乱叫。”程药舀了一勺粥，白九烟弯起眉眼，眼底全是促狭，“怎么，哥哥不好听？”
　　“不是。”程药咽下嘴里的热粥，认真地摇摇头，“我仔细算了算我们的年岁，才发现你比我早生五千年呢，这个便宜我不占。”
　　闻言，白九烟眼底的笑意又浓了几分，他捉过程药的手，调笑的口吻：“那，你叫一句哥哥来听听。”
　　程药：！！！
　　他赶紧摇头，嘴里的粥差点把他呛着，“不要。”
　　白九烟倒也没有追着，他想，以后有的是机会找他叫。
　　不差这一时半会。
　　“你这次回凡间待几日？”白九烟仔细地看着程药的眸子，才发觉眼前人原来这么好看，好看的让他有些移不开眼了。
　　“我平日里都是在下界待着的，不常回天庭的神府。”程药见白九烟神情微妙，以为他很介意自己留在凡间，忙又说，“若是你不想我待在这，我可以……”
　　白九烟心底一刺，他赶紧抱住程药，贴着他的耳朵低声说：“不，别回去。”
　　程药一怔，紧接着心底又开始漫出丝丝缕缕的甜蜜。
　　原来他说的都是真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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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床戏！！！！（bushi）
终于谈恋爱啦！
开心！
下章本故事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