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往生录》白檀音

3、谁寄人间雪满头其二

　　桃花岭外室弟子一直有一个传统，就是每个人都要负责桃花岭东面的洒扫，戚溟好巧不巧被分在了最难打扫明净堂前，专门负责打扫一棵每日都要掉一地叶子的树。
　　而且这么大的一块地原本是和他同房的人一起打扫，现在全都落在了戚溟的头上。
　　但是戚溟丝毫怨言也没有，每日都是勤勤恳恳地去打扫，把那里打扫的一片叶子也不剩。
　　用他自己的说法，每日打扫这些叶子能静心。
　　将心中焦躁烦扰化作地上落叶，通通用扫帚扫去，心中也好像明净了不少。
　　“那位就是齐夜岚师兄的送来的好苗子？”两个内室弟子抱着两摞书从明净堂前经过，其中一个看了一眼戚溟，侧首同他的同伴小声议论着。
　　“嗯，不过这孩子太老实了，怎么一个人在这打扫，没个人来帮忙吗？”
　　“一看就是被其他天分不足的人孤立了，没事，哪个大人物不经历这一场考验。”
　　“哈哈哈哈，说的也是。”
　　两位内室弟子笑了两声，抱着书朝药房走去。
　　“戚溟，教习让我来喊你吃饭。”一个清柔的声音在前方响起，戚溟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抬头应道：“好，我一会就去。”
　　灿桃担忧地看了一眼戚溟，犹疑道：“没事吗，你一个人可以吗？”
　　“没事，我已经快扫完了。”戚溟将剩余的叶子扫成一堆，拢起来倒进一旁的竹筐内，“你先去吧，我要将这叶子倒了，很快就跟上。”
　　灿桃将信将疑地看了一眼，转身走了，只不过走得很慢，像是在等戚溟求助。
　　但是戚溟却并没有领会她的这一含义，背起竹筐朝西边的炼丹房大步走去。
　　前两日炼丹房的师兄说需要这种叶子作为燃料，叫他以后都将叶子送到炼丹房。
　　“师兄，叶子我给你放在院子里了。”戚溟将竹筐搁在一个不碍事的角落，里面的师兄应了一声，他转身就要回东面。
　　“哎，戚溟你等等。”里面的师兄连忙追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盒子，“这个送给你，算是答谢你这两日给我们送叶子。”
　　戚溟勾起嘴角礼貌地笑道：“不用了师兄，能帮到你们就行，反正这叶子放在那里也是要被烧掉的。”
　　“哎，那不一样，这是我们专门给你做的，你要不收送给别人也不合适。”师兄拉过戚溟的手，硬将盒子塞进戚溟手中。
　　戚溟没法拒绝，只好感激地笑着点点头，将盒子放进袖袋，道谢后转身离去。
　　到了饭堂，已经没有几个人了，他草草吃了饭，立马出去到了校场集合。
　　教习手执教鞭，正厉声说着话，戚溟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站好，抬起头认认真真地听着。

　　“戚溟，我有个东西落在校场了，你能不能帮我取一下啊。”一个长相白净，声音纤细的弟子裹在被子里，用恳求的眼神看着戚溟，戚溟知道他的脚早上修炼的时候扭着了，又向来心软，就点头答应了。
　　他披上外套，整理了下头发，推开门朝校场走去。
　　外面静悄悄空无一人，沉寂的院中洒满了月华，戚溟抬头看了眼月亮。
　　今天月亮还挺圆的，应该是到十五了。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拖在身后像条黑色的尾巴。
　　校场在住房后面，要经过一条小路，路两旁种满了高大挺拔的桃花树，现在正是盛放的季节，在月华的映照下，小路上氤氲着一团粉红的花雾。
　　桃花也在月光的照耀下，更加娴雅寂静，有种朦胧的美感。
　　在小路那头，一个白衣男子迎面走来，他身姿挺拔，气质出尘，好像九天上的神仙此刻降落凡间。
　　两人的距离逐渐缩短，戚溟感受到那人的气场暗自打了个寒战。
　　“这么晚了，你不睡觉跑出来做什么？”那人的声音很好听，清脆的像掺了冰，带着些许凉意。
　　戚溟老实回答道；“在校场落了东西，想回去找找。”
　　那人有一双凤眼，眼尾微挑，眸底似乎是一片尚未解冻的冰湖，一眼望去像是要坠进去似的，但是戚溟瞧着却并不觉得寒冷，反而有些温柔。
　　“我刚从校场出来，并未看见什么东西，你回去吧。”
　　“好，谢谢这位长老。”戚溟拱手朝楚辞行了一个最常见的弟子礼，而后转身离去。
　　楚辞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有点怔愣，喃喃道：“他怎么不怕我？”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桃花岭的花却还是像戚溟来时那样，开得艳丽。
　　一如往常，早上戚溟还是在树下扫着落叶，抬手擦了擦头上的细汗，片片桃花纷飞，绚烂不已。
　　一个束着高发髻的弟子昂着头走到戚溟身边，装腔作势的清了清嗓子，“戚溟，长老们请你到长老堂去。”
　　“……”长老堂？戚溟闻言皱起了眉头，这些日子他听了不少关于长老堂的传闻，说是但凡被传召长老堂的，一般情况下都是犯了大错。
　　他仔细回想这一个月来的行为，似乎并没有出什么差错啊？
　　“请问这位师兄，为什么要我去长老堂啊？”
　　那弟子显然是极不耐烦的，他皱起眉头，语气催促，“哪那么多为什么，叫你去就去！”
　　戚溟无奈，只好放了扫帚跟着那弟子身后去了长老堂。
　　堂内，众长老正襟危坐，个个显得极严肃。
　　戚溟不由得一激灵，心下再次暗想：是不是我真的做什么坏事了？
　　他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行了个端端正正的弟子礼。
　　“弟子戚溟，见过众长老。”声音虔诚恭敬。
　　“无事，你起来吧。”脾气最好的桐瑾长老开口道。
　　“谢过长老”戚溟起身，表情绷得紧紧的，站得端端正正，等着桐槿长老的下文。
　　“哈哈，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也不必紧张，今天是你拜师的日子，我们几个商议过了，都愿意收你为徒，现在给你小子一个好机会，选一位为师吧。”桐槿长老弯起眼睛，眸中含着期待。
　　他倒是真的喜欢戚溟，很想收他为徒。
　　戚溟闻言，身体放松下来，目光环视一周，忽然心头一跳，定定的望着坐在角落里的楚辞不挪眼了。
　　那不是之前晚上碰见的长老吗？
　　楚辞本无意收徒，坐到这里还是桐槿再三说服过来陪跑的。
　　这桃花岭哪个弟子不想要命了，拜他为师。
　　所以他就一直垂眸愣神，没有看见来人是谁。
　　“是所有长老都收吗？”戚溟眼中跃出三四分光彩，勾起嘴角拼命压抑着心底的兴奋。
　　桐槿长老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嗯，所有长老都收。”
　　“那好。”戚溟朝着楚辞的方向走去，经过一位又一位长老面前，每一位手里都捏着绶带，见戚溟过来了都想将绶带给他，但他一步也没有停留。
　　长老们的目光追随着戚溟的背影，看着他一直走到楚辞的面前，停下脚步，然后毫不犹豫地跪下。
　　他怎么……难道要拜楚辞为师？
　　“弟子戚溟，愿拜入这位长老门下。”
　　声音干净清脆，带着一点少年人的恣意，还有介于成熟与稚嫩之间的沙哑。
　　楚辞抬起头，心底有些错愕，但面上不显，只是淡淡问道：“为什么想要拜入我的门下？”
　　难道他没有听说关于我的传闻，还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想挑战我？
　　这一问，正好也问出了众长老的心声，只见戚溟不紧不慢的抬起头，目光定定的望向楚辞，坚定的说：“听闻楚辞长老厉害又严格，教习曾说弟子练剑怠慢，长老定能治好弟子这毛病。”
　　其实是存了一点私心的，更多的是因为他觉得楚辞有点眼熟，心里莫名有好感，不由自主地想亲近。
　　众长老齐齐都是一个挑眉的动作，跟约好了似的。
　　练剑怠慢，哄谁呢，谁不知道你是新一批弟子中个顶个的勤奋。
　　哦，是有人不知道，就是他想拜的那位。
　　桐槿长老虽说很惋惜，但也替楚辞高兴，孤寂了这么多年，有个弟子在身旁照料着也不错，“楚辞，收了吧，留在你身边也不孤单。”
　　楚辞倒是不介意收不收徒，从腰间接下月白色绶带，上面系着一块木牌，外面缠着山茶花枝，轻轻放进戚溟举着的双手中。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徒弟了。”
　　他抬眸，望向戚溟的满含希冀的眸子，那眸中有期待，有兴奋，还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味道。
　　戚溟双手接过绶带，恭恭敬敬的起身，折腰缓缓又行了一礼，“弟子戚溟拜见师尊。”
　　楚辞点了点头，转身就走了，他性子惯常就是这样的，该干的事干完，余下的便与他一分关系都没有了。干干净净，不染纤尘。
　　这也是所有弟子可望不可即的地方，大家都很喜欢楚辞长老，但他太冷，不好相处的样子，所以大家拜师都不愿意拜入他门下。
　　可真的是表面展现出来的那般模样吗，桐槿笑而不语。
　　次日，戚溟就收拾好了行李搬入了楚辞居住的地方——朝云阁。
　　朝云阁真是名副其实，在悠悠的山巅之上，云海翻涌，早晨的日出最为壮丽，被称为桃花岭一绝。只是少有弟子上来过，也就无人观赏过。
　　院子里种许多花草，最引人注目的当是那棵高大的白山茶，枝繁叶茂的立在院子角落枝干粗壮，应该是活了很多年。
　　戚溟将行李放在西面的弟子房内，在院子里转了两圈，没有看见楚辞。
　　哦对了，他这才想起来，桐槿长老说过，师尊上回下山做任务时不小心受了伤，这几日都在后山的竹林中闭关休养。
　　忽然感到有些没劲，戚溟拿出在山下修习期间，每人都有一把的剑，跳上去御剑下山去了桐槿长老的住处。
　　先前桐槿长老说好了，要给他两本关于剑修的书让他先看，这两日他师尊没有办法亲自教他东西。
　　实际上是楚辞之前整理好了一些书，托桐槿交给戚溟。
　　戚溟拿着书回了朝云阁，路过山下的桃花短径，一层厚厚的花瓣铺在路上，像是粉红色的绸缎。
　　春天终于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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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楚辞人物分析......
性子冷淡
法术高强
心系天下
不护短
（小声bb：我可以加一个小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