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往生录》白檀音

22、落霜·玖

　　待乐弦和梵音回到画舫的时候，宴席上的人已经走了大半。只剩下几个打扫的婢女和等待他们的穆似还有谢蒙。
　　“你们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谢蒙关切道。
　　一旁一向眼尖的穆似发现乐弦有些不对劲，嘴唇红肿而且眼眶也红红的，想是不是梵音又欺负他了，“梵将军，你是不是又欺负乐弦了？”
　　梵音哭笑不得，“是乐丞相欺负我了好不好。”说罢牵着乐弦的手笑着走开了。
　　穆似和谢蒙忙跟上他二人的脚步，四个人一路说着笑着，回到了各自的府邸。
　　也不知道皇上皇后是不是串通好的，第二天皇后就邀了一众大臣家眷们去雁落山打猎。
　　大臣们不好拂了皇后的好意，都答应了此次邀请。
　　皇后在请柬上说明，可以带家眷，穆似尚且还没有情况，而乐弦梵音又都受邀，也不存在带什么家眷的事。
　　谢蒙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于是四个人像昨日一样搭伙去了雁落山。
　　皇后也特意带上了自己的两个女儿，想着觅一个好人家，把两位公主的好事办了。
　　“乐兄，你说这次打猎的魁首会花落谁家呢？”穆似好奇道。
　　“不好说，这次皇上的四个皇子也都来了，我看魁首不一定是谁呢。”乐弦掀开帘子，看着窗外的风景。
　　“桑从，听乐丞相说你会武功？你不是文官吗？”穆似想起此次是去打猎，不由得担心起同样身为文官的谢蒙。
　　“嗯，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小时候经常被别人欺负，不得已学了一些功夫，花拳绣腿而已。”谢蒙自谦道。
　　乐弦默默放下帘子，语气波澜不惊，说出来的话却让穆似着实吃了一惊“嗯，确实是花拳绣腿，能和梵音打成平手的花拳绣腿。”
　　穆似满脸黑线，你们合起伙来玩我呢。
　　“乐兄，你行吗？”谢蒙担忧道，“你不是不会武功吗？”
　　梵音淡淡地扫了一眼谢蒙，“没事，有我在呢。”
　　谢蒙轻笑着摇了摇头，这都要吃醋。
　　不多时，雁落山便到了。
　　这雁落山坐落在京城以南，高是不太高，不过草木繁盛，灵气十足，动物也特别多。
　　每年的皇家打猎都要在雁落山内的皇家猎场内进行，一年至少要举办个三两次。
　　这次来的皇亲国戚不少，有皇后的两个公主，乔乐和蓝心，还有皇后的亲哥哥，罗国公。
　　谢蒙将场内的人打量了个遍，心下只觉得无趣，懒懒散散的上了马，百无聊赖的走着。
　　“桑从，看前面！”一旁紧跟着谢蒙的穆似惊呼道。
　　谢蒙正在发呆，闻声顺着穆似的手看了过去，一只带白色斑点的棕色梅花鹿灵巧的从面前的灌木越过。
　　谢蒙取出弓箭，想也没想就拉弓，朝小梅花鹿方向眯了眯眼，还没等穆似反应过来，小梅花鹿已经倒在了地上。
　　“桑从，射中了！”穆似喜不自胜的策马过去将死鹿捞起，又颠颠的策马跑了回来。
　　谢蒙丝毫不在意，只是轻描淡写的扫了一眼穆似马上的死鹿“送你了。”
　　语罢，便策马朝前面奔去。
　　穆似骑着马立于原地，只感觉到面前一阵风拂过，谢蒙便没影了。
　　“谢兄他，好像不是很高兴啊。”穆似望着谢蒙的背影，嘀咕道。

　　林子里各种各样的植物生得茂盛，甚至有些高大的灌木能够挡住人的去路。
　　谢蒙没注意，净顾着追一只野兔，衣摆不防被灌木上的倒刺挂住，整个人硬生生的被巨大的拉力拽了下来，疾驰的马儿并没有注意到背上的人已经跌到了地上，只管自顾自的往前奔跑。
　　“咝--------”谢蒙揉了揉手，跌下来时，手不小心蹭到了地上，表层的油皮被蹭烂，伤口渗出丝丝缕缕的血迹。
　　“真是倒霉。”谢蒙撑着地想要站起，却感觉腿上一阵失力，又跌在了地上。
　　谢蒙掀开破破烂烂的衣摆，将鞋子脱掉，发现自己的膝盖也被蹭烂了，脚踝好像也扭着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谢蒙无奈的叹了口气，慢慢的挪到一片树荫下，靠着粗壮的树干疲倦的闭上的眼睛。

　　“喂！喂！你醒醒！你怎么在我家门口睡着了？”耳边有一个清脆的女童声音不停地叫着他，谢蒙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平阳城梨花巷道里的青石板上，身上是记忆里熟悉的伤痕。
　　面前的小姑娘怒气冲冲，柳眉倒竖，杏眸里面满满的都是怒气。
　　谢蒙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了话，耳边响起一个颤抖的声音：“对不起，我太困了，所以在这里睡了一会。”
　　小谢蒙刚想要进门，就听见身后的小姑娘道：“你往哪走呢？”
　　闻言，谢蒙感觉自己的脚微微一颤，不自觉的就缩了回去，“我回家啊。”
　　声音都是颤抖的，能听出他很害怕眼前的小姑娘。
　　“你家？那不是苏家吗？苏家人不是昨天搬走了吗，你如果真的是苏家人，为什么不跟着苏家人走？”小姑娘问道。
　　“我，我知道那是苏家，我随着我母亲改嫁到这里来的，我母亲去世了，所以他们就搬走了，我跟，跟苏家人没有血缘关系，所以就，就被留在这里了。”小谢蒙坑坑巴巴的说完这番话后，还如释重负的擦了擦额角的汗。
　　小姑娘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谢蒙。
　　良久，小谢蒙似乎是觉得自己能够回去了，静悄悄的转身，把脚步声收的小小的，刚刚跨过门槛，就听见身后的小姑娘说：“站住！”
　　小谢蒙转过身来，赔笑道：“怎么了？”
　　“走，跟我到我们家去。”小姑娘走近小谢蒙，一把拉住小谢蒙的手腕。
　　“不，不去！”小谢蒙奋力挣脱小姑娘的禁锢，可是他多日水米未打牙，手上根本没力气。
　　“走，跟着姐走，有饭吃。”小姑娘牛气哄哄的说道，手上不由分说的拽谢蒙朝着她家的方向走去。
　　小谢蒙半被动，半主动的跟着小姑娘进了他家对门。
　　“娘，娘！”小姑娘一进大堂便大声呼喊，阵仗大的让家仆们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长相秀丽，气质温和的女子从里屋走了出来：“茹儿，怎么了？”
　　原来她叫茹儿，小谢蒙心底暗暗道。
　　“我没事，娘，你能不能给这个脏小子拿些吃食啊？”茹儿嫌弃的看了眼身旁脏兮兮的谢蒙，
　　“顺便再给他找身衣裳换上。”
　　“好，茹儿也晓得心疼人了。”那个女子慈爱地看了一眼立在一旁装死人的谢蒙，笑了笑。
　　“谢谢伯母。”谢蒙规规矩矩的答谢，身子依旧僵硬，不敢动弹。
　　“没事，不用跟我客气。来，跟我到饭厅里来吧。”那个温柔的女子伸出手，小谢蒙下意识的伸出手抓住了，乖顺的跟着这个他并不认识的陌生女人来到了一个典雅干净的房间。
　　茹儿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一脸不耐烦。
　　房间里的大圆桌上摆满了饭菜，香味充满了整个饭厅，小谢蒙不动声色的咽了口口水。
　　“家里只有些剩饭，你就凑合着吃一些垫垫肚子吧，等到晚饭时候我再给你送过去。”茹儿的娘歉疚的笑笑。
　　小谢蒙不在乎的摇摇头，这些天他真的是饿坏了，拿了筷子就狼吞虎咽起来。
　　“慢点吃，不着急。”茹儿的母亲递过来一杯水，谢蒙此时正好渴了，接过水一饮而尽。
　　“夫人，您要的衣服。”一个婢女拿着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站在门口。
　　“哎，来的正是时候，拿进来吧。”茹儿的母亲招了招手，将衣服一把接过。
　　此时谢蒙已经吃饱了，正在慢斯条理的喝水。
　　茹儿好奇的凑上前去看衣服，“娘，这些衣服都是谁的啊？”
　　茹儿的母亲温柔的笑了笑：“你爹的。”
　　茹儿：！！！
　　“我爹的衣服，都能留到现在啊。”茹儿咽了口口水，艰难道。
　　“当然不是你爹的。”茹儿的母亲抿嘴笑了笑，“是问邻街的郭婶婶借的。”
　　茹儿满脸黑线。
　　“咳咳咳。”小谢蒙闻言，不小心将茶水吸入气管，呛得直咳嗽。
　　“哎，这件不错，你来试一试吧。”茹儿的母亲道。
　　小谢蒙顺从地走过去，拿起衣服跟着婢女走进旁边的一间厢房。
　　良久，谢蒙轻轻的将房门推开，有些害羞的走了出来。
　　此时的谢蒙脸也擦过了，衣服也换了--————是一件鸦青色的小褂子，白白净净的脸上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有些消瘦的小脸蛋此时因为害羞红彤彤的。
　　茹儿看到装扮一新的谢蒙眼前一亮，而后故作掩饰道：“还不错。”
　　茹儿的母亲惊喜道：“哎呀，没想到你换了衣服这么好看，精精神神的，看了就叫人喜欢。”
　　小谢蒙害羞的低下了头，“谢谢伯母。”
　　茹儿的母亲轻轻摇头，温柔道：“不用说谢谢，你是住在我们家对门的吧。你的事我刚刚听茹儿说了，你不用担心，平阳城的人都是很好的，有什么事尽管上我们家来。”
　　谢蒙闻言，心里涌入一阵暖流，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见哈~
这段写的是谢蒙和茹儿的初见，茹儿真的是从小就侠气十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