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黎明之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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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挽马无声地向前奔跑着，四周都是树木高大而黑暗的身影。女孩在刚才还是决定在村口等着那个黑色头发的异族女人，女孩没有等待太久，那个女人举着火把走了出来。女人问自己为什么没有往前面跑，女孩只是回答我在这里等你。
“你打算去哪儿？”坐在后面的女人问歌迪亚。
森林里很安静，女孩只能听到马蹄的声音。
“我不知道。”女孩不知道之后要去哪，又能去哪儿呢？
女人听到女孩的回答后就没再说话了，而女孩现在满脑子只有杰夫对她说的那句话。‘那次投票，我并不知道另一个投反对的人是谁，但两票反对票中有一票是我投的。’女孩知道那次关于自己的生死投票只有两票是反对。
父亲和母亲都参与了投票，如果杰夫说的是真的，那是谁希望我死去呢？女孩害怕这个问题背后的答案，她不断地劝说自己，是杰夫撒了谎。他救我只是想要弥补那个夏天的意外，他说得不是实话。
有些时候，真想远比谎言更让人抗拒。女孩陷入了这种无望的情绪之中，她不断地回想着家人的模样，可奇怪的是，此时此刻，她竟然想不起他们的脸了，女孩觉得很愧疚。可时间就是这样，一旦它走过，就不允许你回头。
“他们追上来了。”女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女孩听到之后下意识的用双腿敲打了一下座下的黑马，马儿一吃疼，跑得更快了。“你怎么会知道？我并没有听见别的声音。”黑马跑了有一阵子，女孩才开始怀疑起来。女孩只能听见自己的马奔跑的脚步声，以及耳边呼啸的风声，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了。
坐在身后的女人没有解释原因，女孩没有等到本该到来的答案，就转过了头去。漆黑色的森林中只有两束光，一束是女人右手中的火把，另一束则是挂在马鞍边散发出微弱亮光的马灯。女人右手持着那支火把，而木棍一头的火焰随着风不断的向后面飘去，那些橘色的光如液体一般消失又聚拢。
女孩望着身后，她没有看见任何一个人，四周都只是树木。那些平时很正常的树在黑暗之中变得狰狞了起来，远处淡淡的月光照出了它们的轮廓，女孩只觉得这些植物就像怪物一般，尖利的爪子向四周伸展着。若不是现在女孩可以从这些‘大怪物’之中安然无恙的策马跑过，女孩一定会觉得自己看见了一大群的珀列维特（1）。
“这里除了你和我，只剩下这些无声的树，他们不会这么快追上来的。”女孩说。
“别着急，该来的总不会迟到。”女人将火把举高了，她大概想要光线延伸的更远一点。
女孩不相信这个女人的话，她觉得女人一定是被揍的出现了幻觉。可就如女人所说，该来的真的不会迟到，一只箭划破空气，划破无声的夜晚，伴随着尖锐的哮声从女孩脸旁飞过。女孩被吓到了，她在这之前脑子里一直迷迷糊糊，而现在那支箭终于使女孩清醒了过来。
身后的女人一伸手将歌迪亚的脑袋按了下去，她抢过女孩手中的缰绳，伏低身子，狠狠地用靴子后跟砸向了黑色挽马的腹部。马儿疼得发出了嘶鸣，四只蹄子跑得更快了。女孩被女人罩在了身下，手中没有了缰绳，她只能紧紧地抓住马鞍的把手，以确保自己不会重心不稳而摔下去。
那支箭之后，歌迪亚便听见了身后传来的杂乱的马蹄声。那些声音好似不单单是在后方，左侧和右前方好像都有。森林中不再如刚才一般安静，马蹄踩踏在雪地上的声音，树枝折断的声音，一些碎石滚过的声音，而其中最危险、最致命的，则是不断的利箭撕破气体的声音。
那些箭向着黑马上的两人不断地飞过来，女孩害怕极了，她努力的缩紧，让自己显得更小一点。而用背脊保护住她的女人，则一次又一次的狠狠踢着马肚子，两人身下的黑马也在拼劲全力奔跑，但作用好像并不大，身后的各种声音没有减小。
黑暗的森林中，不再如刚才一般死寂，它活了过来。密林中只能看见一点点微弱的光芒，而在那点光亮的背后，有着沉默的东西在追逐着它。那点光显得太过弱小，忽明忽暗，看似瞬间就会熄灭，可这场追逐持续了很久，光还是没有消失。它在每一次看不见之后又再次出现，它没有变大，但也不会消散。
“不要害怕！”黑发的女人大声的提醒女孩。
“我没有害怕。”歌迪亚狡辩着。
“你在发抖！不要紧张，好好想想，我们该怎么办！”女人腾出一只手轻柔的拍了拍这个小女孩的脖子，这个孩子已经紧张到在无意识的颤抖了。“你出生在这里，比我更熟悉这片森林，仔细的想，我们该怎么办。”女孩的脖子都肌肉僵硬了。
“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我只是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女孩！”女孩终于崩溃了，她不敢往后看，也不敢往前看，她觉得只要闭上眼睛，黑暗中的怪物就无法伤害她了。
“你必须知道！我们得活下去，女孩！指引我，告诉我，我们该往何处去！”女人咆哮道。
女孩没有说话。
趁着这个空档，身后又是大量的箭矢向这边飞过来。女人继续踢着可怜的黑马，可马也没办法了，现在已经是它能维持的最快的速度。
“当娜斯佳死的时候，还有一个人在现场。”女人贴近女孩的耳边，将那个救了她们的男人的话转述给她。“那个男人不知道那人是谁，但他清楚的感觉到还有一个人眼睁睁的看着她死亡。”
歌迪亚听到女人的话之后，抬起了头。她的脑子里没有出现娜斯佳的模样，但却看到了母亲。叶莲娜的样子开始在女孩的眼前变得清晰了，在歌迪亚的记忆里，她还是那么美丽、优雅。每一年的秋天，当稻谷祭那天，她总会穿上最好看的裙子，和父亲一起在人群中跳舞。父亲会牵着她的双手，一圈一圈的转啊、转啊，他们开心极了，可以这样欢乐一整个秋天。
可是没有用，美丽的旧时光没法使女孩忘记，那场自己必死的投票中只有两个人希望自己活下来。
女孩看着前方，之后拍开了女人的手，抢回了缰绳，她再次掌控了方向。女孩在一颗桦树那里向左拉扯绳索，马儿跟着主人的指示向左边转向。马的方向转的太急，两人差点撞到那棵树。女人注意到了这棵树木，动作迅速将女孩往右边拉了一把，两人堪堪躲过了那棵树。
“我们要怎么办？”女人直起身子，让女孩可以更好的驾驶马匹。
“我们得先离开这片森林。”女孩注意着前方。“在对面的林子里我们也许可以活下去。”女孩补充道。
女人听到女孩的话之后，将目光投向前方，森林的边缘已经很接近了，等马再跑过十多棵树之后，就会来到灌木丛，之后就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原。女孩紧紧盯着远处的雪原，不断地回忆着小时候父亲带着她狩猎时的场景。
歌迪亚第一次和父亲一起进山大概是在九岁的时候，那时农忙刚结束，曼尼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叫起了歌迪亚，牵过了黑色挽马，把还没睡醒的女儿抱到了马鞍上。父亲就这么慢悠悠的牵着马，而歌迪亚在黑马走过小溪时才彻底清醒了。
那时候曼尼耐心的教女儿怎么做一个完美的松鼠陷阱，女孩认真的看着父亲编绳子的手法，她自己上手弄了一两遍之后就学会了。曼尼温柔的摸了摸女孩的金发，感叹道她确实很聪明，就像她的奶奶一样。
那之后女孩也会经常跟随父亲一起去到森林中，而曼尼从一开始带着女儿捕捉松鼠，后来则是狐狸，两人还一起追踪过雌鹿。那只鹿两人花了两天才彻底制服，可后来还是被放掉了，女孩也学到一个好的猎手是不会猎杀怀孕的动物的。
可在女孩的心中其实一直有个小小的梦想，她一直也没有告诉父亲，她最想捕获的其实是森林中最大的猛兽。为着这个她不曾说出口的愿望，女孩独自准备了很久，她一个人偷偷的追踪那只野兽的踪影，努力从父亲那里学习更多关于做大型陷阱的方法。终于在她12岁生日那天，女孩接过那把作为生日礼物的匕首，她觉得也许已经是时候了。
黑马终于从森林中突围了，前方只剩一片惨白。女孩又从回忆回到了现实，她看到马终于来到了雪原上，忙回过头看向身后的树林。我们终于逃脱了这群珀列维特。她在心中祈祷着。
黑马第一支蹄子猛踏在雪地中时，歌迪亚屏住了呼吸，当马的四只脚都都踩在雪面上时，她才松了一口气。还好雪下得够大。女孩感觉到视线不再如刚才那般黯淡了，她以为只是因为来到了更加开阔的地方，可她抬起了脑袋才发现，黎明已经快到来了。原山那边从暗蓝色渐渐过渡到了深橘色，在过一阵子，太阳就会真正出现。
女孩看了一会儿黑暗之中的黎明，继续策马狂奔。
“他们追上来了。”身后的女人拍了拍歌迪亚的肩膀。
“我们再出了前面那座森林就行。”歌迪亚紧盯着前面的另一片树林，她希望那个装置还有用
“我们要怎么甩开他们？”女人不死心的追问道。
“过了前面的森林就有机会。”女孩不断地恳求能想象到所有神明，一定要让我们两平安到达那里，那个东西一定要有用。
身后也传来了马践踏在枯树枝上的声音，女孩回头看了一眼，那些这几天如梦魇般出现在她生活中的人再次跟在了身后。歌迪亚来不及多看他们，她现在只是不停地回忆那个装置的方位，那个东西是她们最后的希望。
“我操。”女人不知怎么的小声咒骂了一句话。
但女孩早已没空分神了，她看着越来越近的树林，听着身后也越来越密集的马蹄声。马终于快要再次踏进林子中了，在一块石块附近，女孩尽力向后倒去，使劲拽住缰绳，而马被缰绳一拖，嘴里的嚼子也勒紧它的口腔迫使它往后仰。马没有办法，只能腾空跳过了一块什么障碍物都没有的空地，然后落下，继续往深处奔跑。
“你在干嘛？那里什么都没有。”女人很疑惑。
“那里当然有东西。”女孩仔细听着身后的动静。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黎明之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