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雨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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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广”度假园收购事件影响不算小，几乎是在消息出来的那一刻，华锐股价就立竿见影起了波动，后来魏谦告知记者按原计划正常开放，大家将信将疑，总归为了规避风险选择抛售，从而将势头转向另一当事人——龙腾。
然而它仿佛是存心要与华锐对着干，表示内部设施仍要改进，预计再往后延长两个月，具体时间待定。
许是负责人底气过于充足，又有切实的收购协议在手，一时间俘获大量股民和公众信任，除去少部分人选择隔岸观火，形势一片向好。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下周日那天。
晴空如洗，一碧万顷，是个好天气。
度假园区经过新一轮的整合和改造整体格局已经发生显著的变化，附近商店林立，餐厅酒店不一而足，大部分装修为欧式简点风格，还有几家高层建筑依山傍水，内里景致别具一格，服务周到，应有尽有。
而此刻这极度放松的游玩之地经过数月的养精蓄锐正以更加蓬勃的新貌再次呈现眼前。
人流涌动，摩肩擦踵。
已经更名为“芜园”的招牌上标注着十分正挺的华锐logo。
望着这显眼的标识，再看看今天确实是开放日，各界惊疑四起，一时摸不清是怎么回事。
魏谦却不慌不忙，意料之中地将那日李泽言给他的文件部分公之于众，那是关于“海广”收购权归属的另一套方案，然而清楚可见的是签署时间远在华锐收购会议之前，条款的签字人正是“海广”的最高董事——陈家长子，陈元光。
……
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秘辛。
商场如战场，兵败如山倒和重又卷土来是常事，新兴市场中更新换代更是司空见惯，这里最不缺少的便是角逐较量的戏码。
海广兴起于上世纪九十年代末，依着一汪无意中勘探出温泉而立，后来享靠数年的优惠政策发展壮大，盛誉一时。然而企业的发展大抵都摆脱不出坡度规律，从成长期到成熟期再到衰退，每每如是。二十年的光阴，属于它的辉煌时期刚刚过去，上层决策者们却安于经济现状，不改革机制研发产品，寻求新一轮发展周期，反而落于潮流，甚至产生了内部的利益分化。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三年前，老董事长让位长子，那时董事会内部矛盾已经愈演愈烈，陈元光虽说一直学习商管知识，但毕竟实操不足，理论有余，也没能扭转形势，反而是陈家次子对公司继承人的位置虎视眈眈，令其腹背受敌。
承了海广稳健的基底，在这样的环境下磕磕绊绊地又走了两年，却没想到这偌大的产业终究在一次重大的投资失败中一蹶不起。
那次的失误是意外还是预谋或许没人能说清楚，但它的的确确对这家老牌公司的经济造成了极为沉重的打击，甚至几乎导致现金周转体制的全盘崩溃，本就人心不齐，股东会里一部分人一心想着利益分摊而非放手一搏，重重压力之下，陈元光已经几度打算申请破产清算，却在这时收到了来自李泽言的一封私人信件。
以私论公，信件的内容很简单，华锐收购海广百分之八十的股份，保留部分原有职工职位及所享权利。
相比之下，这确实是一个比破产要好太多的选择。
后来经过几轮合商，这份协议就在仅有两人知晓的极度保密情况下签订了下来。
并非一时兴起，李泽言从很早就看中了度假园的那块地皮，也一直有意收购，只是海广内部残留的问题着实是个棘手烂摊子，几番考虑之下此事也就搁置了下来，那资金危机对海广可谓霹雳，对华锐却是个难得的好时机。
提前签订不过是出于防患未然，又怕错失良机，再生变故。反正华锐的重大决策向来由他一人做主，此后开高层收购会议也只是同以往一样走个形式罢了，却没料到华锐内部潜藏有商业卧底，向龙腾透露出了收购消息，更始料未及的是陈元光的弟弟早与龙腾暗通款曲，盗取公章，两人里应外和，合手来了一出捷足先登。
“人查出来了？”办公室里，李泽言将刚签好的文件递给魏谦，接过他新整理出的一沓资料，拿起咖啡抿了一口。
“查到了，是投资部的高管，进公司四年多了，这是他的信息。”顿了顿，魏谦问道，“总裁，是做辞退处理吗？”
默了默，李泽言却摇摇头，放下杯子，片刻间已做好决定:“联系公司的法律顾问，起诉他和龙腾，盗取商业机密，已经侵犯到华锐重大利益，还有，HR那边当初是谁把他招进来的，也要一并问责。”
“是。”魏谦应了声，心里再次狠狠佩服了把总裁的魄力。
“外界现在什么反应？”
“舆论已经控制住了，现在都倒向我们这边，今天周末，开业第一周又出了不少优惠活动，刚刚芜园传来消息说，今天的人流量很可观。”
“嗯。”似是对这个结果比较满意，李泽言紧绷的脸色微微松动，“你去联系几个跟华锐关系比较好的媒体，让他们多宣传前些天龙腾拿出协议的消息，提高公众关注度。”
这话未说尽，但最为跟了李泽言多年的金牌助理，魏谦心中却已经明了，“总裁是想打击龙腾的信誉度吗？”
李泽言看他一眼权当默认，随后拿起签字笔继续手头的工作:“还不快去办。”
“是，总裁！”接到任务的魏谦一溜烟儿跑了。
七月末，灿阳高挂，南方多雨。
白天的恋与市尚处晴朗，海边的水汽一路辗转飘移到市内的高空，不过须臾便被这强烈的日光蒸干，形成一股湿热气流，夜间时竟落了一场瓢泼大雨。
从最后一套方案中抬起头时，指针刚滑过九点。
李泽言望向落地窗外浓厚不着一色的天，楼下的公路两旁灯光被雨水打湿，晕染成一团团暖黄的光圈，在如墨的夜色里模糊又氤氲。
关了门，径直往车库走去。
银灰色的宾利在空旷的雨幕中疾驰而过，徒留一地水洼飞溅。
走过两个红绿灯，光影摇曳中，不远处似有一个熟悉的人影，若隐若现。
李泽言放慢速度，待靠近时才看清楚，果真是他。
撇了眼许墨身后的医院大门，眉头微不可见地皱起。
按响两声喇叭，许墨也注意到这边动静，见到车里的人先是一愣，而后唇边漾出一抹浅淡笑意。
李泽言摇下窗，简短道:“上车。”
车门被打开又关上，车厢内被携进了一丝湿意。
车重新启动，李泽言看着由远及近不断缩进车底的路，开口问道:“生病了？”
许墨扬扬手里的一叠白皮纸:“不用担心，只是在收集实验数据。”
李泽言余光瞅了一眼，似笑非笑道:“我倒是不知道，原来科学家都喜欢在这么黑的雨夜里收集数据。”
许墨轻笑了一声，耐着性子解释道:“在不同的情况下人的行为选择都是会有差异的，可能是正午与黑夜，抑或是晴天和雨天，追求实验数据的完整性，就需要仔细考量每一种影响变量的可能性，这也是一种趣味所在。”
李泽言闻言冷哼道:“以身体健康为代价的实验追求确实有趣。”
许墨知道他意有所指，也不辩驳，反而问道:“泽言在关心我？”
李泽言却不承认:“我关心一个笨蛋做什么？”
气氛一时安静下来。
良久等不到回话，李泽言不由疑惑地向身旁望去，却正巧撞进许墨微微挑眉看着他的眼里。
紫色的眼眸纯净透澈，像是能一照到底的浅海，任何的似是而非都无处遁形，深处却是阳光也窥不见的水漩。
不知怎的，他莫名就一阵心虚，率先转过了头。
感受到许墨移开视线，他才直直身子重新开口，一派严肃地问道:“看我做什么？”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他一个男人被看就被看了，这么故意问出来好像显得自己有些扭捏计较。
皱皱眉正要转移话题，便听许墨状似苦恼地回道:“我也想不出原因，只是觉得看着泽言会感到满足愉悦。”
隐藏在无人知觉的阴影处，正开着车的人耳根爬起一抹艳丽的绯红。
但他面色犹然不改:“科学家的想法确实特别，公司里就不会有人这样觉得。”
……
心里兀地升起一种类似期待的情绪，李泽言觉得自己好像是在故意反唇相讥，他希望许墨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自己究竟想听到怎样的回应。
正凝神细想，却不经然被一声轻咳打断了思绪。
“咳咳……”
回过神，便见许墨正以拳抵嘴，面色有些苍白。
“你生病了。”他脱口而出，一瞬间话音里浮现了自己也不曾察觉的担忧。
“可能是不小心受了些凉，问题不是很大，我没有发现。”
许墨的家已经离得不远，李泽言加快车速，不多时便停在了小区门口。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雨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