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在线作死[星际]》城九

6、荒星

　　短暂的失明，让虞亦年错过了逃离时机。
　　当他意识清醒过来，开始计算坐标的时候，空间已经因引力而扭曲，无法计算。
　　美杜莎之眼在旋转中渐变为绿色，再到明亮的橙色。
　　华丽炫目，诡谲至极。

　　瞳孔的深渊窄了些，引力却更为庞大，空间扭曲紊乱到了极致，即将将他吞没。

　　虞亦年只后悔一件事。
　　他应该带上摄像头进行直播的。
　　这太美了。
　　作为葬地也太美了。

　　突然他被抱在了怀里。
　　深蓝色的机甲臂上倒映着瑰丽的色彩，缓慢地环住他，将他稳稳护住。
　　虞亦年愣了一下。
　　“你疯了么！”他反应过来，挣扎，大喊。

　　傅不经不说话，只护住虞亦年，推动引擎，拼命要逃离。
　　动力源被催逼到了极致，还是向美杜莎之眼中倾斜而去。
　　他只能转过身，背对深渊。

　　所有危险，他先来扛。

　　庞大的机甲，和两个小小的人，于偌大的美杜莎之眼，都渺小如沧海一粟。
　　没入深渊，不起波澜。

　　谁也不知道美杜莎之眼背后是什么。
　　因为进去的人，没有一个出来过。
　　也许这里只是一个紊乱中的空间断点，也许，它甚至扭曲时间。

　　进入的那一瞬，虞亦年只来得及将精神力催逼到极致。
　　干扰！
　　美杜莎之眼那臻至橙金色的星沙一闪而逝，两人没入未知的虚空通道，在一片茫茫中漂浮。
　　空间的扭动，转瞬将一块带进来的碎片撕成粉末。

　　虞亦年尝试再次进行瞬移。
　　无法定位，失败。

　　“不要再折腾了。”
　　突然一道柔和的精神力包围住他。
　　点点柔光从深蓝色的金属透出，汇聚成一个屏障，在紊乱的风暴中护住虞亦年，摇摇欲坠，却不论如何都不会散去。

　　精神力当然有这样的用法，但是对精神力等级要求很高，消耗也非常夸张，甚至于有反噬伤到自己的可能。
　　虞亦年愣了一下，放弃干扰，将所有精神力悉数融入屏障。
　　扩大！
　　直至将傅不经的机甲都涵盖在内，方才停止扩张。
　　他的精神力，就是这么强！

　　“你好嚣张啊。”傅不经含笑的声音在虞亦年脑海中响起。
　　并不是他的错觉。
　　精神力暂时的交融，让他们可以借此进行沟通。

　　“怎么，傅上将不服气？”虞亦年在死亡的边缘，腾出一部分闲心用来挑衅。
　　傅不经只是笑：“服气，服气，毕竟某人因为精神力过分强大，自控力这么弱，也是难得一见的奇葩了。”
　　虞亦年气。

　　但是傅不经说的是实话。
　　他的精神力太强，强到他根本无法精确控制。
　　只是计算坐标后的瞬移还好，星际九万年任他行走。
　　然而他在慌乱之中进行的瞬移，往往会把自己扔到离目标相当远的地方。

　　比如傅不经的床上。
　　比如美杜莎之眼跟前。

　　“现在怎么办？”他转移话题，不自觉开始求助。
　　“有尽头的，出去再说。”趁着屏障内的空间趋于稳定，傅不经打开机甲。
　　虞亦年从善如流，扔下累赘的真空服，跳到机甲中。

　　傅不经的机甲是单人的，没有副驾驶位。
　　所以，虞亦年直接从机甲的怀里，蹦到了他的怀里。
　　淡而平和的烟草味信息素萦绕，迷人得可以。
　　他抬起头，入目是傅不经紧绷的下颌线条，冷峻英朗。

　　“别动。”傅不经按着不怎么安分的虞亦年，放弃手控操作键盘，直接用精神力接驳指令控制机甲。
　　精神力的屏障护着机甲冲过迷离的光。
　　太亮太亮，晃得虞亦年在精神力屏障崩毁的那一刻，直接失去意识，软绵绵地靠在傅不经身上。
　　……

　　而此时星网之上已经炸开了锅，西兰斯帝国上层和美杜莎之眼观景台官方的账号都被轮番炸了个遍。
　　即便各种紧急声明频出，潘达尔刚清醒就为此事道歉，也无济于事。

　　傅不经是对异族战场上的第一人，是大夏联邦的传奇，是最年轻的三星上将。
　　在几乎所有大夏联邦的公民眼里，他就是信仰。

　　更何况，虞亦年没头没尾的直播里也显示，傅不经一直在拼了命地营救同在尖岬的人。
　　最后他因突如其来的爆炸式刺杀失踪了。
　　他们无法接受。

　　而最令人愤怒的不是刺杀本身，而是观景台糟糕的管理与质量。
　　压缩弹过了安检不说，还被安装在了名为贵宾位上尖岬。爆炸发生后观景台的应急处理也相当糟糕，没有高效地组织旅客逃离，甚至整个监控系统甚至重力系统都崩溃掉。
　　要不是有人及时拆毁并迁移了压缩弹，二次爆炸会让不知多少人死掉。

　　星网上最广泛也最令人不安的就是，傅不经在拆毁压缩弹的过程中牺牲了。
　　那次发生在美杜莎之眼与观景台之间的爆炸，就是明证。
　　而调查还在进行中，大夏联邦已经停运到西兰斯帝国的航线，并派遣以许生大校为首的调查团前往搜索傅不经的踪迹。

　　无数人挤到虞亦年的直播间，反反复复看那三段留存下来的直播。
　　爆炸发生后，从美杜莎之眼到尖岬的跳跃。
　　傅不经的填补裂隙营救行动，包括一段临时播报的广播安排，一句要求找专业拆弹人的呼喊。
　　以及最后大部分人秩序撤离之后，傅不经还在进行的挣扎。

　　所以，还有一个问题。
　　是谁救了尖岬中除傅不经以外的人，那个人，现在又在何处？
　　营救人员都说有这么个人，关于外观和能力的描述却不尽相同。
　　唯一的共同点，那个人进去之后，其他人都凭空出来了。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是虞亦年救了所有人。毕竟，摄像机不就是突然变了个位置么？”
　　有人发帖表达自己的想法，却被群嘲，认同者寥寥。
　　“虞亦年就是个Omega，在皇子位上也没有什么作为。”是最为广泛的论调。
　　唯一一个所有人都认同的，就是，虞亦年在所有人都在慌乱的时候，找到广播室，发布了一段至少让人心安的撤离安排。
　　比起绝大多数人，他都不是毫无作为。

　　总之，许多人关注了虞亦年，或者干脆蹲在直播间里，等他再度出现。
　　……

　　虞亦年醒来时，发现身上是傅不经的衣服。
　　他裹着傅不经的军装大衣，躺倒在一个山洞里。
　　旁边一堆篝火哔哔啵啵地燃烧着，发出温柔的暖黄色光芒。
　　傅不经将袖子挽到手肘，露出削薄而有力的肌肉线条，他握着一把匕首，冷着脸刻着什么。

　　然而柔软的火光映在他的脸上，显得他那神色都温和了许多。
　　至少，让虞亦年有笑着凑上去，摸了一把他下颌的勇气。
　　“手感不错。”他嬉皮笑脸地说道。

　　傅不经不理他，只专注地在树皮上刻着什么。
　　虞亦年借着火光看清楚了，他刻的是时间。
　　地球钟星际91504年4月21日。
　　然后，傅不经将那块树皮卡在石缝里，挺严肃地说道：“好了，从这一天起，我们来到这颗荒星。”

　　赌场与发情期是19日，美杜莎之眼是20日。
　　他昏睡了足足八个小时，然后傅不经辛辛苦苦地找地方安置他，探测环境，点火守夜。

　　虞亦年从空间扣拿出两支营养剂，自己咬开一支，扔给傅不经一支。
　　傅不经没拒绝，干脆喝完补充能量，都咽下去，他才觉出一点不对：“苹果味的？”
　　虞亦年点点头，咬着营养剂模糊说道：“你那个小甜心信息素味的。”

　　“……”傅不经无话可说。
　　等虞亦年喝完了，将降解袋扔进火堆里，傅不经嗅着他的信息素，调侃道：“那你的信息素味的，有没有？”
　　虞亦年以看“真的猛士”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气：“相信我，你不会想试一试的。”

　　“是什么可怕的东西么？”傅不经想打破沙锅问到底。
　　“你猜。”虞亦年一挑眉，总算恢复了一点体力，看向山洞之外。
　　长长的甬道另一端，一点天光投射进来。

　　“这里没有星网信号，甚至没有内网信号，我的光影无法定位这里。”傅不经简单地交代了一下。
　　“光影？”虞亦年念着这个词，眼前一亮，“是你的机甲么？能让我看看么？”
　　“它休眠了，不能。”傅不经摇摇头。
　　“喔。”虞亦年格外失望。

　　傅不经看着他这样子，只觉好笑，问道：“你没开过机甲么？”
　　“没有开过精神接驳机甲。”虞亦年闷闷地说道，“手控我开不了，但最顶尖的精神接驳器无法承载我的精神力。”
　　傅不经抬起手，揉揉他柔软的发丝。

　　就算成年了，心性到底还像是个孩子。
　　善良，纯粹，有点小小的淘气。
　　他想。
　　所以，他这样好，虞人又那样爱他，为什么会废了他呢？

　　“你还是要学会控制精神力。”看着虞亦年瞪圆的眼睛，傅不经若无其事地放下手，语调平平地教导着。
　　“我母后也是这么说的。”虞亦年懒得计较那一咸猪手，耷拉着脑袋，有底失落。
　　傅不经张张嘴，话到嘴边遛了一圈，由咽了回去。
　　他不是他的谁，没资格探究他的事，更何况，这触及政治层面。

　　“走吧，出去看看，说不定就有办法了呢。”虞亦年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笑着看向洞口的光。
　　傅不经熄灭篝火，跟着他走了出去。
　　走出狭长甬道的那一刻，眼前豁然开朗。

　　虞亦年好奇的神色突然凝住，大喊一声：“小心！”
　　然后就地倒下，滚过一圈，一根尖锐的刺擦身而过，狠狠嵌入洞壁。
　　零散几颗碎石子崩落。
　　如果虞亦年不躲，那么这根刺，穿透的就是他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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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闲话：
朋友们要不要猜猜虞亦年的信息素究竟是什么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