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后再想》我要努力学习

24、24

　　天蒙蒙亮时，颜越醒来。

　　她的头昏昏沉沉，用力地用手捶了下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点，眼角余光瞥到床头停了一只冰蝶。

　　这是雲霄山传讯冰蝶，蝶上施有秘术，能穿过五宗屏障。

　　颜越拿起，看到上面仅仅两个字——

　　速归！

　　颜越的心瞬间如坠冰窖。

　　她对那两个人的性情再清楚不过，如果不是出了什么事，是不可能传讯过来的。

　　颜越什么也顾不上，心急如焚地冲出重宗。颜越下了五宗山，从五宗到雲霄距离很远。颜越没日没夜、策马狂奔。

　　雲霄山上常年积雪、银装素裹，颜越目光所及处皆是一片白茫茫，和周围的苍白景致一样，颜越心中也是惨淡之至。

　　她怕出了什么事。行至深处，遇到年迈的福伯，一见颜越便红了眼睛：“小姐！”

　　颜越越发忐忑，声音不自觉地带着颤：“发生了何事？”

　　“小姐你……”福伯情绪上涌，说不下去，只道：“快去看看老爷和夫人吧。”

　　颜越脚步不停，朝里奔去。

　　颜越冲进冰室，一直挂念于心的两个人此时此刻齐齐躺在冰寒石上，十指相握，闭目眠着，面容安详。颜越扑过去，眼圈泛红，强撑着问道：“我走的时候，爹娘都好好的，发生了何事？怎么会这样？”

　　福伯跟进来，抹着泪：“前阵子，靖国皇城里的那位派人来请夫人，夫人走了没多久，老爷也寻去了。前几日，老爷带夫人回山的时候，夫人已经……”

　　福伯哽咽，说不下去，艰难地平复情绪，继续说：“老爷为了救夫人，强逆天道，为夫人聚神筑命。”

　　颜越听得心惊肉跳，逆天改命之术会耗尽施术者精血，能否救回不仅是未知数，甚至可能会搭上施术者性命。

　　颜越贴近他们的身体，心中有愤慨、有悲戚、有无助，终是悲从中来、泪如泉涌、泣不成声。

　　颜越回来后，雲霄山上下到底有了主心骨。

　　颜越守着爹娘，每天和他们说话，她知道他们有一天会醒来，所以小心等待。

　　颜越跟他们讲，自己跑去拜入五宗门下，虽然那几个宗主功法高强，但都没有爹爹全知□□通广大；跟他们讲她见过了有情人间世事无常，所以爹和娘要一直一直白头到老；跟他们讲遇到了一个又烦又讨人嫌的祸害互看生厌，她迟早要将他打趴下跪地求饶……

　　有时颜越也会怨，怨娘仗着艺高胆大，即便是一母同胞，靖国皇族对雲霄山早就心生猜忌，派人来请怎么能去？怨爹护妻心切，以血换血，以灵换灵，一招差错，两命皆殒，怎么就没想过她该在世间何去何从？怨自己，少年心性，一朝心血来潮跑去五宗拜师，全然不知家中变故，半点没帮上忙。

　　颜越就这么陪着，守着，看着。爹和娘的头发一点点变白，生命在沉睡中逐渐老去，可是依旧没有谁有转醒的迹象。

　　颜越悄悄抹泪，仍然满怀希望。

　　春去秋来、酷暑严寒，雲霄山上都是终年积雪，白雪皑皑。

　　颜越守在山上，就这么过了一季又一季。

　　那天檐下的冰雪映射着少有的阳光，颜越望着那光亮，透出从冰室缓缓移出的身影。青丝化白发，颜越扑进两人怀里，嚎啕大哭。有手在颜越背上轻柔地抚摸安慰，声音里带着疼惜：“越儿，受苦了。”

　　历时两年，雲霄山的主人醒来，不复当年风华。

　　虽然颜扬和端钰捡回一条命，但是气血耗损过多，两人寿元大减，功力尽废。

　　颜杨心中有数，他和端钰剩下的日子不超过十载。韶光虽短，只要还有端钰相伴，也远远胜过自己孤独百年。只是越儿……

　　颜扬和端钰心有不忍，没有告诉她。

　　颜扬和端钰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是整顿雲霄山上下。颜扬找出了一些以前炼的丹药。与雲霄山有交集的人都道他功法高深无所不能，如今他和端钰与普通人无异，也应该跟过去作别。清理出来的药寥寥无几，不过是颜扬闲来无事时随手之作。颜扬和端钰宽宏，遣人将部分药送至靖国皇城。自此血脉之亲、同胞之义、相伴之谊，皆尽于此。从此以后，山高水长，恩断义绝，不复相见！

　　剩下的药，留给颜越。

　　端钰疼惜女儿，小心谨慎地给颜越备着，只望她一生安顺，不会用着。

　　颜越乖巧地陪在父母亲身边，虽然面上笑容满足，内心却隐藏彷徨。

　　颜越不傻，颜扬和端钰不说，她也看得出来他们的身体不容乐观。只是爹娘不愿多说，颜越也不便提及，佯装着不知，一家人其乐融融。

　　但是颜越终究是记挂着这事的，她要他们活得好好的，长命百岁。

　　暮春时分，颜越启程五宗。

　　她记得五宗内有一宝，能解她此时之急。

　　颜越单刀直入去了太宗，奈何寻遍太宗上下，并未见着纪华。她搜了一遍太宗可能的藏物之所，终是一无所获。除了太宗，颜越能想到的第二个可能便是重宗。毕竟浦远实力非凡，此物也可能由他保管。

　　颜越回了重宗，同样未见浦远。浦远房间里的陈设简单至极，不一会儿便找完了。

　　颜越心情凝重，当真想不通这东西能藏在哪儿。

　　她从浦远房间出来，冷不丁撞见一个人。

　　两年未见，一朝得见，聂江怔怔地望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人儿，千万种心绪聚于心间一时无言，竟不知该从何问起、从何说起。

　　颜越淡淡地扫了聂江一眼，侧身离去。

　　聂江心中一急，开口叫住她：“颜越！”

　　颜越顿足，回身望他，脸上依旧面无表情。

　　没有生气勃勃、没有张牙舞爪、没有针锋相对，颜越的神情是从未有的冷淡疏离。

　　聂江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两年来的的气恼和想念，都在如此陌生的颜越面前被碾碎成灰烬。

　　颜越见他无话可说，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颜越此次回来，要事在身。她寻遍五宗六脉各个角落，还是无一所得。

　　讨人嫌的聂江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跟她对着干，颜越不止一次发现，他跟着她。

　　颜越一直隐忍不发。直到她寻至末处，遍寻不到的焦虑让她瞬时爆发——

　　拂汐扇出手直击聂江命门。

　　聂江未躲。折扇在他白皙的颈脖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渗出血来。

　　颜越冷眼道：“再跟着我，我会杀了你。”

　　聂江未发一语。他只是怔怔地望着颜越，良久，他笑了，天生含笑的眼勾魂夺魄，双眸之中一片冰凉——

　　“如今各宗各脉的宗主脉主齐齐闭关，由我暂代五宗一切事宜。”

　　“颜越，你当年凭空消失，两年未归，在这个时候归来，岂知你是敌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