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别扭少年 ...
-
“今天依旧是杂煮，没问题吧？”西园寺心不在焉地拿勺子在锅里搅来搅去，修兵严肃认真地点点头，抱着一只碗坐在边上耐心等开饭。
实话说西园寺凛的厨艺非常糟糕，甚至可以说是毫无烹饪天赋，这么多年做出来的成品能入口的也就只有杂煮和白粥这两项，说白了早先用来诱拐未成年少年的那些食物都是空头支票而已——至今为止修兵少年压根没见过那些被她说的天花乱坠的食物，而是彻底的掉进了杂煮地狱。
不过也许是由于之前饱一顿饥一顿的日子对他太过摧残，即便如此修兵也绝不挑食或者剩饭.有时候在西园寺自己都厌倦了杂煮恨不得把锅掀掉或者干脆偷偷去把附近田里的白萝卜拔个一干二净以绝后患，但仍然能看见有脸颊还有略微婴儿肥的少年专注地消灭碗里食物再放下碗筷认真道一声“我吃饱了多谢款待”——在这种压力之下西园寺也不好意思承认自己的耐受力还不如一个小鬼，只能在心里流泪然后强装镇定拼命往下塞萝卜。
“话说回来你这家伙是成长期吗？吃下去什么都能吸收掉……为什么整天吃萝卜也能长肉的？”最终还是气不过伸出手去蹂躏少年那张包子脸的西园寺把修兵脸颊上的肉扯开又捏回去，捏回去又扯开，如此反复。
而受害人经过长期的抗争也无奈的承认了抗争无效的事实，任由这女人进行这种例行的饭后消食活动，闭着眼睛随便她捏圆揉扁，反正她总有手酸的时候，认真的表达反抗意见也许只会令她更加亢奋而已。
果不其然今天的饭后活动大概只维持了不到一刻钟西园寺就叫着无聊松开了手滚在了一边的地板上踢着腿耍无赖。
“啊啊啊太无趣了你小小年纪就这么认真严肃一点都不好玩啊~成长是很重要的，长成朽木白哉就不好了——话说人家至少还有一张英俊的脸和冷冽的眼神气质撑门面你只有一个包子啊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修兵眼角一抽，终于忍不住出声分辩：“我只是年纪还小，等我长大了自然就不是包子脸了话说回来朽木白哉又是谁！”看了西园寺一眼还是把后半句“我和你又不一样”给吃了下去。
说出来的话大概脸会被捏到红肿一整天吧……
“唉唉所以说你真是不可爱，既然要说这种话那就干脆鼓着脸颊眼泪汪汪用一张委屈的正太萌脸对我说啊不然太浪费资源了。”
“……正太是什么？萌又是什么？”
“那是很一门高深又高尚的学问，我要为你的勤学好问致敬，少年！——把碗筷放下，我来收拾。”
“诶？可是……”
“你伤还没好，老实坐着就好。”
“可、可是我已经能自己走路了……”
“我知道你在炫耀自己的恢复能力。”西园寺叹口气站起来走到修兵边上，揉揉他的黑头发，“不过还是小心点好，这才不到两个月。我可不想你因一时不慎而在水槽边发出一声惨叫然后我又得被迫照顾你两个月甚至更多——”
她微笑：“全是我•给•你•做•饭•哦~这样也真的没关系么？”
“…………”对食物的容忍度高如修兵也忍不住遵从本能打个哆嗦，“您请自便。”
“这才乖嘛。”收拾起两人碗筷，往门外水槽走去的西园寺回头看一眼正襟危坐的少年，扁了扁嘴。
一个月了这孩子还是正儿八经的对自己使用着敬语，腿还没好就挣扎着试图做些力所能及的琐事，这已经不是见外的问题了，怎么看都觉得这孩子似乎是在对自己保持相应的距离，也并不是很接受她那些经意不经意的示好举动。
为什么啊，怕我会吃了他不成！他长的又不美味！
少年的长相最多能算五官端正，并不是非常讨喜或者是非常符合大众审美的模样，主要原因在眼睛上，明明眼睛大大的眼珠却有点小，小到上下眼眶都没能挨到就那么飘在眼白中间。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三白眼”了……传说还说有这种眼睛的家伙一般都很冷酷无情或者具备闷骚面瘫天分，说不定这小鬼将来也会往这个方向发展，只可惜那种酷酷的感觉现在完全被那还算可爱的婴儿肥脸蛋给破坏殆尽。
第二次看向少年，西园寺的眼神里明显多了点玩味和打量的意思，像是立刻察觉到这点一样修兵猛地抬头瞪大眼睛看向她，却在视线交汇之后又迅速低下头去。
……啊啊，果然是不可爱的小鬼。
西园寺咂着嘴摇头出门洗碗去了，没看见不可爱的小鬼低着头坐在那里，两手握成拳头握得紧紧的。
收拾完锅碗瓢盆回来的西园寺发现那小鬼一脸的欲言又止，时不时还抬头看她一眼。等到他第八次把视线飘过来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了，拍案而起趴倒修兵跟前：“小鬼，你到底要干嘛？”
面对突然逼近写满不爽的包子脸，少年紧张的将本就局促的脑筋又进一步打了几个结，张嘴磕巴了半天才想起自己要说啥。
“啊，啊……那个，我想说应该是时候不再继续打搅您了吧……西园寺小姐。”
听见这个称呼西园寺第一反应是一个爆栗上去而直接忽略了话中的主要内容：“混蛋你这什么见外的叫法！叫姐姐！”
“诶？诶？可、可是对于恩人的您……”
“恩人正在命令你把敬语去掉！”
“不……我……”
“快点叫姐姐啊小鬼！！！”
伴随着怒吼西园寺无法自拔的陷入了称呼纠结中且张牙舞爪的有转化为武力镇压的倾向，而在以往类似斗争中依惯例此刻理应跟着一起混乱手足无措反抗的少年这次却分外清醒，迅速回到了话题应有的方向。
“是，就是这件事情，西园寺小姐。”他认真看着西园寺凛，“您不是我姐姐。”
就像当头一盆水浇下，西园寺顿时觉得十分扫兴，慢吞吞爬起来在修兵面前托着腮帮子坐好：“……你嫌弃我？”
“没有的事！”对于这个反应修兵显然很惊讶，赶紧分辩：“您对我很好我很感激！”
“那你还特别强调这一点干嘛……好吧我知道了结果还是嫌弃我。”脸颊鼓起，包子显得越发的圆了，连嘴都撅了起来——全然不知她此时如果再加上“眼泪汪汪效果”就完全是刚才她试图让修兵摆的那张所谓萌脸了。
疑似被被萌脸萌杀的少年面色微红，但还是认真回答：“我对您真的很感激，但是也正因为这样我不能再给您添麻烦了。”
“……您天天早出晚归，很辛苦的，而我什么都不能做还要劳您为我准备食物。”
“早说了这种事情你不用太介意，反正我也是要吃饭的你一个小鬼饭量又不大，多准备一口饭真的一点都不困难……”西园寺无奈，“我实在不能理解你为什么你对这个这么介意。”
修兵的头低的更下了：“总之，我与您非亲非故的，实在不能……”
话没说完声音已经越来越低，结果就是全面冷场，就连一向啰里啰唆少根筋的西园寺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对这种严肃固执过头的话题吐槽，干等了半天之后才充满试探地说了一句：“……放心，我不会逼着你改姓桧佐木。”
少年不说话只是摇头。
西园寺长叹一声缴械投降，坐到修兵边上。
“我说，你这样年纪，自己生活的日子还不久吧？”
“是，不到一年。”
“那你之前明明有家人，为什么现在这么排斥？”
“……不是排斥。”
“啊啊那还是单纯的讨厌我……”西园寺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哀怨一点。
“真的不是……就是因为不讨厌您我才……”少年的声音艰难，听起来像是说得很费力气，“就是因为不讨厌您，我才觉得不能再这样继续麻烦您……”
“…………TMD！”沉默了半响的家伙突然爆炸，蹦出一句粗话，“你大爷的成天麻烦麻烦去装什么十三啊混蛋，烦死了烦死了！”
被突然变化吓呆的少年任由她揪住自己的领子咆哮，已然言语不能了。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小鬼你在还清我的人情债之前就想拍屁股走人我告诉你门都没有真不想在这里呆下去趁早给我把这些日子的辛苦费折现了要是没钱你就血债肉偿哇哈哈哈在我说满意之前你就老老实实给我做牛做马做宠物听见了么么么么么？？？”
标、标点符号在哪里！
“不想被我白养，可以！”她右手食指中指一并，气势万千在空中一划的指向修兵，“从今天起你就是奴仆一号！”
刚才开口时的沉重感伤早已经不知去向，眼睁睁看着事情在完全没有预期到的轨道上越滑越远，面对“奴仆”这个新词汇少年头“嗡”地一大丧失了言语能力，不自觉张大了嘴。
只、只是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经从“儿子”转换成“弟弟”再转换成“宠物”，现在已经是“奴仆”了么……思维一片混乱的修兵其实很想吐槽然而完全找不到可供下嘴的地方。
西园寺却在此时抓紧事件连续下了指令：“首先要命令你的就是给我看好门户！在我工作的时候绝对不准奇奇怪怪的人进门！要是我回家发现少了什么东西嗯哼哼哼哼……”
一只手死死压了下来，修兵后脑勺被制住完全抬不起头来，只听见头顶一个声音笑得十分嚣张：“哼哼哼看来只有来硬的了……少年你早就已经落入魔爪了早点做好觉悟会比较容易成佛哦～”
——成什么佛啊！我们不都是成佛之后才来这个世界的么！
“咱们来日方长，小鬼。”后脑勺上的压力消失，换成被轻轻揉着头发的感觉，“总之，在你能满地乱蹦跶之前禁止乱跑，就在这里给我好好呆着。”
“那么现在我要出门工作去了，你记得看好门户……反应呢？”
看着低着头一声不吭的少年西园寺满心无奈，轻轻拍了他一巴掌。
“这种时候该说‘路上小心’吧，真是的，要可爱一点嘛！”
可惜还是没得到反应，最后她也只有带着满心“啊啊这死小鬼真的太不可爱了”的感慨和一点点遗憾迈出家门。
-------------------------
“……路上小心。”
西园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口很久之后空荡荡的屋子里有这样的声音响起，微弱如游丝。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别扭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