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章六 桃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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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无谢提着支桃枝，正顺着自己的记忆摸黑往后院走去，还没下得楼来，突然擦黑的小店刷地亮了起来，吓得花无谢连忙蹲下去，躲在楼梯口的阴影里。透过扶手的夹缝，看见有个布袋一蹦一跳从店外跳了进来，无头无脑甚是诡异。
只见那布袋甚是巨大，上面贴满了符纸，有一把雨伞斜斜地插在里面，却不知怎的，没有完全放进去。
花无谢觉得，这大布袋怎么看怎么眼熟，这不就是装着玄灵子的大背囊吗？
就在此时，布袋哗啦一声打开，里面一人蹦了出来，衣衫褴褛，歪斜的道士方巾，和那典型的小山羊胡子，不是玄灵子又是谁。
花无谢正要跳出去，却见玄灵子拔起背囊中的雨伞，不，是雨伞柄的飞剑，好像叫“乖乖小银剑”？
着实是有趣的名字……
玄灵子大喝一声：“小鬼还不给爷出来!”抖了抖手里的剑，颇有几分豪气：“有胆子吓本仙师，没胆子跟爷过两招是不是!哼哼，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小鬼胆子比老鼠还小。”
花无谢此时站了起来拱手道了声：“前辈。”
“哎哟喂……”吓得玄灵子一屁股坐到地上，立马叩头就拜“神仙饶命啊神仙饶命啊……”抬头一看，竟是之前见过的少年郎，连忙爬起来：“原来是花小弟，那么晚还不歇息吗？”
花无谢满脸黑线地看着玄灵子：“前辈，你怎么在这里？”
“咳咳，我来捉鬼的呀！”玄灵子理了理衣服，佯装刚才失态的并不是他自己。
“捉鬼？”花无谢借着光线，看了一圈，在小店内除了他们俩，没有任何人， “你确定你是来捉鬼的？”
“那是当然，我用三十年修炼的信誉担保，我说的话都是真的。你看那边，小鬼哪里跑！”玄灵子捉鬼的架势倒是有模有样。
“哟嚯，你看，哪里还有一只，待我把他捉来装进我的大胃袋子里，嘿哈~”
花无谢看着他做戏有些无语，真当他是三岁小孩吗？不过也不好戳穿他，便一半游戏一半正经地说道：“前辈，你捉住他了吗？”
“这种小鬼捉它简直就是手到擒来，看我的，大胃袋，收！”只见玄灵子只手举起他的大背囊对着什么东西打开，紧接着背囊一晃，便被玄灵子捆了起来。
花无谢这才上前说道：“前辈，你这个布袋叫大胃袋啊，名字真……别致。”
玄灵子一脚踩在袋子上，双手拉着布袋的系绳，似乎真的在捆什么东西，听到花无谢在说他的袋子名字别致，双眼发光，绳扣紧紧一拉，说道：“你也觉得我起的名字好听吧，我就说总有一天会有人欣赏我起名的艺术。你看我的飞剑叫乖银剑，是不是很可爱啊~”说着就要拿他的剑来亲。剑却飞了出去，又斜斜地插回布袋，装成雨伞模样。
“什么嘛，又开始闹别扭了，这名字明明就很可爱呀。对吧花小弟。”
花无谢眉眼弯弯，并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说道：“不过你的剑好像生气了？”
“没有的事，就是每次叫他的名字总会闹一下别扭，过会儿就好了。”玄灵子拍了拍那剑柄，就像哄小孩一样。
这样真的有用？花无谢疑惑地看着玄灵子和剑的相处方式，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要问的问题：“对了，前辈，外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玄灵子看了他一眼说道：“没错。我之前不愿意进来是因为这里有一个实力很强的东西，我甚至看不出他是神是鬼，为了安全起见，我不敢贸然进来。所以我并不是害怕啊，知道了吧。”
花无谢点点头，“那你觉得这个东西是鬼还是神？”
玄灵子道：“我也不知道。不过那时候我发现他对你们并无恶意，而且你身边那个阿云也是高深莫测，所以才没有拦着你们。我玄灵子天生悲悯，怎么可能见死不救呢，对吧！”
其实往往有意的解释反而是掩饰。不过花无谢倒是不会斤斤计较，说道：“原来如此……那现在呢？是他离开了吗？”
玄灵子看了看四周，手指推算了一番，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刚才我在外面困觉，突然觉得大胃有些异样，出来看的时候，就发现这店里的可怕气息消失了，恢复了原来的普通小店，只不过周围还是很多低级的鬼物，所以就进来看看。没想到你也出来了，难道你也感应到了什么？”
玄灵子又凑近花无谢，上下打量一番。
花无谢对玄灵子这样的行为已经习惯了，只不过这一次没有阿云在旁边揍人有些不太习惯，所以稍稍退了一步，答道：“我没有感应到什么，只不过是出来找阿云的。”
“阿云？那小子出来了？我怎么没看见他。”
花无谢点头道：“他应该去高塔了，也不知道那里有什么东西，阿云会不会有危险。”
“要是他的话，你大可不必为他担心，这小子厉害着呢！不过他是什么时候去的？我一直在外面怎么瞧见他。”
花无谢也觉得阿云很厉害，不过没有亲眼看到还是无法确定。说道：“阿云离开应该是有一炷香的时间了，他应该是从后院走的。”
“后院？什么后院？”
“就是那个……”花无谢指着后院的门还没开始动，就被玄灵子拦住：“等一下……”
玄灵子再次确认自己看的没错，花无谢确实是实打实的普通人。不过……
“小子，你身上怎么这么香？”
“香？什么香？”花无谢奇怪地嗅了嗅自己，确实有淡淡的香味，那香味就像……就像新开的桃花？
“没错，就是桃花！我就说你印堂发黑，会犯桃花，可你们就是不信……”
“好了好了，前辈神通广大神机妙算，在下自是佩服非常。”花无谢连忙打住。但这花香确实很奇怪，他左嗅右嗅，从头发到手腕，就连衣摆都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到处都有。在这干旱沙漠，自己本来就风尘仆仆，一没有沐浴二没有香雾，更没有碰到开花的桃树，这香如何而来？便问道：“但这香是从何而来？”
玄灵子捏了一下那撮山羊胡子，说道：“命里有时终须有，无论这花香从何而来，总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现在用我的灵符还不算太晚，来一打吧？”
“额……”花无谢真的对玄灵子锲而不舍的精神有些感动，不过他觉得也就是一些花香而已，虽然奇怪了一些，却也不难受，所以连忙转移话题，问道：“对了，前辈进来发现什么了吗？”
“对了！你刚才说的通往后院的额门，这个门也是我之前没有见到过的。应该也是塔楼出现之后才出现的东西，或许是因为阿云小子真的去到了塔楼里，所以才造成现在的小镇恢复原样，但还是保留着变化之后的一些东西。”玄灵子拉着花无谢，有些防备地走到后院门前，透过重帘往里瞄了一眼：“这个门散发着很重的怨气，我想这些小鬼应该都是从这个门内跑出来的。”
“阿云应该也是进了这里面。咦，这门怎么有些奇怪……”花无谢伸手摸了一下门框，手指上有些润，似乎有些水渍，一看，却是一些乌黑，像是……“墨迹？”
这门是画的？花无谢脑中突然闪现一只墨色雕龙的笔，却不见任何根由。
“你明知道奇怪，怎么随便乱碰，稍有不慎就惹得一身怨气和死气，到时候可就有你受的！要知道，你可是一个普通人……”玄灵子拉过他沾有墨迹的手，仔细瞧了瞧，确实是普通的墨迹。
花无谢笑一笑说道：“前辈之前不是送了一张金刚符给我嘛！前辈的灵符那么厉害，这些东西我自然是不怕的。”
“是哦，我的唯二的一张金刚符……”玄灵子想起这茬心就在滴血，转念一想：“对呀！你可是有我一张保命灵符在身，当然什么都不用怕!来来，跟我一起进去吧，看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妖魔鬼怪。”
玄灵子背起他的背囊，毫不犹豫地拉着花无谢，掀开重帘就往里面走，那谨慎的神情，和拉着花无谢手的决然，一度让花无谢觉得，玄灵子只不过是拉着他壮胆的。
玄灵子一面走一面说：“我可是在这鬼地方呆腻了，捉到这个鬼东西我一定把他关在我的大胃袋最底层，让他尝尝消融液的味道！”
这话说得倒是有几分气势，但看他三步一退的进度，花无谢都有些替他着急，索性自己走到了前面。
重帘后面是一个普通的后院，低矮的砖房围着中间不大的空地。天空无星无月，却能看清每间房的布置，有房子前挂着些风干腊肉，有房子隐约能看见里面有些干燥木材。材房旁边砌着两面矮墙，用粗大的木桩顶起个棚，旁边堆着些干草，应该是马厩了。另一面有间房，应该是店员住的，外面还挂着两件工衣，如果不是工衣上满是沙尘，还以为这里的人刚离开不久。
院子中间开着一口井，也不知道在沙漠之中怎么弄出这口井来的。直走就是后门，这后门的插销没有锁上，阿云应该从后门出去了。
这个后院十分普通，但是令花无谢十分奇怪的是：“怎么会有光？”
这里无星无月，花无谢上上下下看了个遍，还是不知道光源在哪里，好像是这光凭空出现一样，方才在店内大堂的光也是如此。
“这是荧光，是一个小法术而已。”玄灵子跟在他身后，解释道。
花无谢听闻一些江湖术士有一些奇怪法术，现在亲眼看到，十分惊奇：“好神奇!”
“这没什么，一个小法术简单的很。不过荧光这名字太难听，我给它改名叫睁眼瞎，乌漆嘛黑的地方岂不就是睁眼瞎嘛!”玄灵子得意地说着他改名十级功力。
“前辈喜欢就好。”花无谢倒是无所谓。
说着就到了后院的后门，花无谢正要伸手去开门的时候，被玄灵子叫住了。“慢着!”
只见看玄灵子眉心紧皱，一脸严肃的样子，左右倒腾着自己的衣服，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花无谢：“前辈是要找什么东西吗？”
玄灵子：“刚才忘记了，这里怨气那么重，我也要先找几张保命灵符出来才行。金刚符只剩一张，还是留到以后再用，另外还有几张比较厉害的灵符，怎么找不到了，去哪了呢？”
花无谢看着玄灵子在那里着急，想到自己在房里捡到的那张灵符，说道：“前辈要找的灵符里面有没有一张碧色的？”
玄灵子顿了一下，摇头道：“没有。碧色的符没用，我都要扔了的。”
其实玄灵子的灵符多为白纸黑符，或者赭色红符，像金刚符这种金色的也是有的，但是不多，也更高级。而碧色也有，且只有一种，叫做“再生符”。这种灵符如果搭配其他灵符或者阵法来用，可以有效地延长他们的效用。但再生符十分鸡肋，它并不是治愈类的灵符，没有任何的治愈效果，更不能起死回生，枉费“再生”二字，最主要的就是制作起来还十分麻烦。玄灵子身上有好几张，不过都没怎么用过。
“那就好。”花无谢听他说并不是在找他捡到的那张灵符，也就放心了。这灵符毕竟是阿云弄来的，如果真是玄灵子要找的东西，他还得费个心力不着痕迹地还回去。
花无谢见他还在翻，就说：“那前辈你慢慢找，我就先去看看了。”
说着也没等玄灵子阻止，就打开门出去了。
本来花无谢以为这门后面，要不就是普通的小巷，要不就是阴森恐怖的情境，却没有想到，门后竟然直接连着一个金碧辉煌的宫殿。巨大的金色立柱撑着高高的房顶，顶上五色宝石一般透着绚丽的光，地上铺满白玉的雕花石板，四周的墙壁也是白玉做的，上面镶嵌着尖顶拱形的窗棱，紧闭的窗户上面镶嵌满各色珠宝。各色的珠宝和白玉在五彩光的照射下，显得无比梦幻，是花无谢从来没见过的异域风情，就连皇家也没有这般富丽堂皇。
再回头时，身后哪还有门在！
花无谢也不惧怕，只能继续往前走。大殿上的立柱一共有九根，但隐约间又夹杂着其他颜色，看不真切。大殿正端是一堵墙，雕刻着一个古老的图腾模样。花无谢往那堵墙走去，走着走着只觉得立柱上面有一双眼睛看着自己，等他一回头，只见这九根都泛着金光，或许是位置改变的原因，原本没有任何图案的立柱，现在却显示出各种浮雕图案来。每个立柱上都雕着一个人，他们有着不同的身份，但每个人的样貌都与花无谢十分相似，却又不尽相同。花无谢一个个看去，每个立柱上的人物似乎都有他们的故事，等他看到最后一个立柱之时，那上面雕刻的竟然就是自己的模样，那立柱的形象栩栩如生，虽然衣饰更为仙风道骨，但样貌却别无二致，若不是这雕刻比花无谢更高一些，他站在立柱面前就像是在照镜子一般。这根立柱上雕刻并不只有一个人，人像身后是一层又一层的繁花，锦花摇曳一直延伸到立柱的尽头，越往上花卉就越繁茂，甚至隐约能看到有一些精灵和飞仙围绕在花的周围，宛若仙苑。
“怎么会有这般雕刻……”
正在花无谢伸手触碰那雕塑之时，突然一股拉力缠住他的腰身，猛然将他往后拽。花无谢一惊之后，回头正要挣脱拉力，却在回头的瞬间怔住了。身后哪里有人，就连影子都没有，他就是这样凭空被拽了起来，就要往那古图腾的大墙撞去。
几道灵符破空而出，止住了那拉力。
“玄前辈！”花无谢叫到。
“叫你等一下，你偏不听，现在吃亏了吧！”来人正是晚来一步的玄灵子。
只见玄灵子破空而来，一个没站稳，差点平地摔了一跤。本来玄灵子还在犹豫要不要进来，突然感觉到一股极强的拉力在他面前产生，出于本能才使用灵符阻止，这才破了结界，进到大殿之中。而救花无谢，对他这样的高人来说，自然是顺手的事情。
等玄灵子站定之后才眯着眼看到他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这一瞧不得了，这怕不是进了森罗殿吧！再一看，一群小鬼闻到了修炼者的味道，朝着玄灵子扑面而来。“小子欸，自求多福！”玄灵子匆匆给花无谢打出一张“天眼符”，便于小鬼缠斗起来。
花无谢还没来得及求救，突然眼睛一痛，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化。原本金碧辉煌的大殿，竟然变成了漆黑一片的森罗大殿，五彩光变成了火光，金色立柱变成了丑陋的冤魂柱，底下堆积了无数骷髅。大殿中有无数半透明的黑物围着玄灵子原来的位置，不一会就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反观花无谢，除了腰身上的拉力未除，却没有半只鬼物近身。这金刚符果然有用！再看他的手中那支桃枝竟然泛着光芒，不知何时还挂着几朵新开的桃花。
“这桃枝原本有花吗？”花无谢心中疑惑，但是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再看腰间，一只黑色如利爪一样的东西紧紧地抓住自己，黑爪的尽头是一个漆黑的漩涡，这漩涡有点眼熟。还没等花无谢回想起在哪里见过这黑洞，瞥见漩涡之中似乎有阿云的身影。手中的桃枝往空中一扫，原本控制拉力的灵符铮然碎裂，黑爪瞬间将花无谢拉进了黑洞之中。
玄灵子忙着应对这些缠人的冤鬼厉鬼，瞥见花无谢自行解封，忙叫到：“花小子你疯了，那可是饕餮巨兽！那里可是有去无回……”还没等他说完，就看见花无谢被拉了进去。“真是……乱来！”玄灵子用力挣脱包围，解开背囊放在跟前，嘴里念叨：“天地玄黄辰宿列张，玲珑宝袋，封启！”只见玄灵子手捏剑诀，面前的大胃袋凌空飞起，原本贴在袋子周围的符咒绕着中心旋开。符咒旋开的圈越大，玲珑袋越小。很快玲珑袋就变成了普通钱袋子般大小，玄灵子又捏了一个剑诀，大喝一声“开！”旋开的符咒瞬间飞出，贴在大殿各处。玲珑袋口缓缓打开，里面金光闪烁，只露出几缕光线，却比最烈的阳光还要耀眼。玲珑袋只打开瞬间就又变回了原本巨大无比的背囊，上面贴满了符纸，落在玄灵子身前。而森罗殿中所有的鬼怪全都消失了，无论是现身的还是隐匿的，无论是低阶的还是高级的，一并收入了玲珑袋中。但是那饕餮巨兽并没有被吸进玲珑袋，因为在他开启之前，饕餮巨兽就已经消失了。
玄灵子哇的一声呕出一口血来。玲珑袋乃是神物，以他的功力根本无法驾驭其完全形态，就像现在小半解封的形态，也耗去了他几乎所有的灵力，生生震伤了经脉。
“没想到区区一些小鬼，也逼得你用玲珑。师弟啊！你下山后可是懈怠许多了。”只见一人从森罗殿的尽头缓缓走来，身披袈裟，一手托金钵，一手拿锡杖，不急不慢犹如闲庭信步。那人早已剃去三千青丝，顶上烫着戒巴，竟然是个得道高僧。
“咳，师兄，你来的可真是时候！”玄灵子看向来人，咬牙说道。
这边花无谢被黑爪拉进黑洞，眼前的景色一闪而过，似黑似白，似人似物，完全看不清楚，过了好一会儿，往后的拉力骤然停下。因为惯性花无谢差点翻了过去，却被人给拉住了手，退了几步停了下来。
花无谢晃了晃有些眩晕的脑袋，这才看清楚拉住自己的人，不是阿云又是谁。
再见阿云，却见他勾起戏谑的笑容，说道：“无谢，你怎么开花了？”
花无谢使劲眨着双眼，一脸懵懂。阿云笑着在花无谢头上拨弄了一下，一朵顶正的粉色桃花捏在了他的手中：“而且开的是桃花。”
花无谢还是眨着那双灵动的眸子，也没去看那桃花，一直看着阿云。就在阿云以为花无谢被吓傻了的时候，花无谢回握住阿云的手，急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章六 桃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