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加利叶的崩坏》张酒心

36、第三十六章

　　“如果有一天他来找你怎么办？”唐母问出了最致命的问题。

　　“我……”唐柠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唐母不自觉地笑起来：“如果你需要时间，我会帮你。”

　　唐柠欣想都没想：“我需要。”

　　唐母伸手摸摸她的脸：“你还是有一点像我的。”

　　“如果我爸出轨了怎么办？”唐柠欣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唐父，想了也就问了。

　　没有坚决否定，没有气愤，唐母很淡定地说：“那就分开。”

　　唐柠欣急了：“你们不是相爱吗？怎么舍得分开。”

　　“囡囡，别总是绕在死胡同里。”唐母再一次搂过她，“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的，你不用总是想东想西，活在当下，不辜负自己就好。”

　　唐柠欣沉默不语，紧着向唐母怀里缩了缩。

　　唐母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等你以后你就会明白，舒服比爱情重要。”

　　唐柠欣想起周知维，忍不住哽咽：“离开是对的，为什么我还会这么痛苦？”

　　“因为你正在成长。”唐母笑了笑，守在唐柠欣身边直到她睡着，才轻手轻脚离开，回到自己的卧室，上了床。

　　唐父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很自然地回身抱住唐母。

　　“小的时候，我表姑父去世，表姑一辈子没改嫁，我以为那是爱情。我爸妈相爱三十余年，我爸在我妈死后不到一个月就有了新欢。”唐母回过身，在黑暗里看着唐父，“爱是男人给女人编织的陷阱对吧？”

　　唐父直视她的目光：“世欢，你爸是爱你妈的，人活着的时候，他忠诚，尽了一切该尽的义务，人死了，你总不能要求活人活成死人。”

　　“那我表姑为什么可以做到？女人可以做到，男人为什么做不到？为什么男人很快找了新欢，大家都说是理所应当，甚至人老婆还躺在病床上就开始给他介绍，你们也不拒绝？才短短一个月，你们是不是太心急了？没感情就是没感情，绝情就是绝情，你们何必给自己找借口？一个陪伴你几十年的人，辛辛苦苦帮扶你，为你付出了全部，结果在尸骨未寒的时候你就转身带着别的女人进了她和你一块打拼家，上了床。就算没感情，但良心也没了吗？演了那么久的戏，你就不能再多演一会，等一等吗！？”唐母表现出和往日大相径庭的状态，把对父亲的怨气全都撒在了唐父的身上。

　　唐父毫不介意，耐着性子开导她：“世欢，无论怎么样，结果都是一样的，你别太耿耿于怀。”

　　“是我太耿耿于怀？自己做了什么下三滥的事情不知道？”

　　唐父知道父亲的事情对她打击很大，没跟她计较。

　　唐母却不依不饶的：“你是不是也盼着我早死，好去找别的女人？还是说你已经干了下三滥的事。”

　　“董世欢！”唐父气她抹黑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气急到想骂她，又于心不忍，最后只连名带姓地叫她，“你能不能有点良心！”

　　唐母很会看人脸色，二话不说扎进唐父的怀里，委屈巴巴地说：“如果我死了，你多久会找下一个？”

　　唐父也是气到了，加重声音说：“马上，立刻，分分钟。”

　　唐母置气的“哼”了一声。

　　唐父不得已开始哄她：“怕我找，就活过我，实在不行你要死的时候先砍了我。”

　　“不砍，不砍，留着陪我去吃好吃的。”唐母给台阶就下，笑嘻嘻地戳了戳唐父，把腿往他身上一搭，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唐父轻轻拍拍她的后背，温声说：“别太依赖我，不是什么好事。”

　　——回答他的只有平稳的呼吸声。

　　翌日晌午，唐柠欣醒了过来，伸手摸了摸身边，早已经不见唐母的踪迹。

　　她一点都不意外，因为从小到大都是，无论是谁哄她睡，最后肯定都是她一个人睡。

　　“真是羡慕啊。”唐柠欣笑笑，伸了个懒腰，起身按开窗帘。

　　窗外的阳光正好，整片打进来，一瞬间照亮了室内。

　　唐柠欣深呼了一口气，整装出发。

　　唐家和唐爷爷家在一片，不过十多分钟的路程，唐柠欣走过去，正巧赶上唐奶奶出门。

　　两个人有一段距离，唐奶奶没注意到唐柠欣，从管事手里拿过车钥匙，上车一脚油门飞到老远，只隐隐约约留下一句“吃腿儿饭的”。

　　唐柠欣没听懂是什么意思，但看唐奶奶那气愤的表情，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她其实很想认为是唐母在说谎，但唐母偏偏不会故意抹黑别人，唐奶奶也没有那么表里如一。

　　真真假假，他们已经粉饰了半辈子，她一个后辈，能做的只有装作不知道。

　　“她打你，不过就是皮肉之疼，从小到大都受了，怎么现在挨不得了？”半开着的房门里传出唐爷爷的不善的声音，让唐柠欣顿住了脚步。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唐柠欣根本不会想到高傲的唐封若会被人打，甚至还会以为，是唐奶奶的悉心呵护，才有了今日八面玲珑的唐封若。

　　她不禁心疼起唐封若。从门缝远远望过去，恰巧和唐封若对上了视线。

　　唐封若的脸上没有出现那种被人看到不堪的窘迫，波澜不惊地说了一句：“你乖孙来了。”

　　话一出口，唐柠欣没法再躲，开门进去，艰难地打了招呼：“爷爷，小姑姑。”

　　“你们两个人聊吧。” 唐爷爷从沙发上站起来，向楼上走去。

　　唐柠欣转头看向唐封若。

　　唐封若也看她：“坐坐吧。”

　　唐柠欣点头，和她一块坐在沙发上。

　　唐封若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先她开口：“我第二任丈夫你还记得吧？”

　　唐柠欣点了点头。

　　唐封若叹了口气，一脸惋惜：“他是个隐性精神病患者，私底的情绪很不稳定。”

　　唐柠欣缓缓地下头。

　　“我曾几度想拯救他，但结果被他打到吐血。”唐封若意味深长，“我们只是普通人，拯救不了隐性的魔鬼。”

　　唐柠欣欲言又止，如鲠在喉。

　　唐封若没事人一样，说起了自己：“我把大部分产业都变现了，看了一个还不错的小地方，下半辈子准备在那过了。”

　　唐柠欣有种她再也不回来的预感。

　　“没有勾心斗角，没有恩怨，快快乐乐地过完下半辈子。”唐封若言语里都是向往。

　　唐封若垂下头，迟迟没有问唐封若要去的地方，她害怕，害怕听到不愿意听到的答案。

　　*

　　转眼到了唐爷爷的寿辰，巨大的宴会厅里，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唐柠欣作为唐家第一次露面的独苗，不用做什么，只要坐在唐爷爷的身边，那就是焦点。

　　身为配角的唐封若，疲于应付各种各样的人，偷偷溜回了自己休息室，放松地瘫在了沙发上。

　　只可惜，总是有人让她不消停。

　　“唐封若？”女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唐封若没抬眼：“哪位？”

　　女人盯着她，字正腔圆中带了几分强撑的伪装：“周斯策的未婚妻，曲明荟。”

　　唐封若这才抬起头，细细打量了一下她——身形曼妙，长发过肩，清秀里透着天真。

　　只剩天真。

　　“你和我丈夫上了床。”曲明荟语气笃定，颇有几分正室来兴师问罪的意思。

　　唐封若笑了笑，不置可否。

　　曲明荟趾高气昂地说：“我从二十岁就跟了周斯策，我们的感情很好。”

　　唐封若完全不在意：“祝你百年好合。”

　　曲明荟的脸色变了变，有些绷不住：“你跟一个有夫之妇上床，不觉得恶心吗？”

　　唐封若没回答她的问题，不经意地说：“据我所知，周斯策并没有和他的太太离婚。”

　　或许是被刺到了痛处，更或许是在故意装可怜，曲明荟掉了眼泪：“我跟了他快五年，为他堕了三次胎，最好的青春都给了他，最近他说他想离婚，我以为他要娶我了，却没想到他是要跟你求婚。”

　　唐封若面无表情。

　　曲明荟控制不住情绪：“你说你一个女人，随随便便就跟人上|床，跟鸡有什么区别。”

　　唐封若稍稍抬了抬眼，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他愿意娶我。”

　　曲明荟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不顾形象地嘶吼：“他爱我！”

　　“他愿意娶我。”唐封若微动指尖，像戏弄老鼠的猫。

　　“你不能这样！”曲明荟气到带了哭腔。

　　看来周斯策真的把她骗的很好，好到认不清自己。唐封若想着，突然想做一个贴心的大姐：“你既然选择做小三，你就应该乖乖地当一个陪衬，一辈子见不得光的陪衬。”

　　曲明荟咬着牙：“我不是小三。”

　　“你不想做小三，你就该让周斯策离婚，只有他离了婚，你才能转正。”唐封若凝视着她的眼，眉眼间尽是令女人自愧不如的媚态。

　　曲明荟下意识低头躲开她的视线，悄悄攥紧了拳头。

　　唐封若不介意再填一把火：“周斯策是个很重情义的人，他太太曾经帮过他，所以他大概是不好意思主动提离婚，你要是想和他结婚，你得让周斯策的太太主动提离婚。”

　　曲明荟条理还算清晰：“他都说他要离婚娶你了。”

　　“其实我们并没有上|床，就是普通的工作关系，他这样跟你说，无非就是想让你吃醋，多在乎他，不要太听话。”唐封若笑，“你要是太听话，他还以为你不爱他。”

　　曲明荟恍然大悟，顾不上多说，急忙离开了休息室。

　　人前脚走，林思鹤后脚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关上了门：“她应该是相信了。”

　　“沉迷爱情的小姑娘最危险，”唐封若靠到沙发上，舒心地笑，“周斯策是自作自受。”

　　“今天安保审查很严，单靠那女人自己，进不来。”林思鹤放慢脚步走到她的身后，意思是还有人故意放曲明荟进来。

　　唐封若抬手点了点肩膀：“惹了我，周斯策不好过，惹了周斯策的老婆，周斯策更不好过，这人也是想周斯策死。”

　　林思鹤会意，伸手给她捏起了肩膀，很随意地问起：“你真的要跟唐家所有人都断了吗？”

　　唐封若反问：“是不是觉得我铁石心肠？”

　　林思鹤没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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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可爱们，请留个评论吧，作者不想单机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