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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适逢 ...

  •   溪言呆站着没反应,估计脑壳子里还在谨慎地矜持地理解着那句“我还有5分钟下班”的言外之意。
      事不关己,许攸总是乐于凑趣,看热闹不嫌事多,她暗暗地往溪言的后腰一使劲,把人往前一推,力道刚好能让她在顾文澜跟前停下。

      溪言杵在他面前,像一块沉了香的木。
      顾文澜莞尔,低声对她说:“到外面等我,很快。”
      话说完就走了。

      住院部外头,周围立了一排路灯,一溜灯火洒下的微芒静悄悄地铺展了一路,偶尔有人影晃过。
      许攸攥紧她的双臂,一张脸在薄光下显露出一丝算计的神色,“听我的,抓住他,如果你不想整天被阿姨催着到处相亲的话。”
      溪言静默片刻,才说:“哪有那么容易。”

      “那也得尽力,我瞧着他对你好像有那么点意思,你确定他不记得你了?”
      “八成是。”他对她的那点意思,不过一时兴起罢了。
      许攸靠在一根灯柱上,周身蒙上一层昏乎的光晕,她说:“到了这个年纪就别指望什么海誓山盟的爱情了,那是只停留在青春期的冲动,因为没有后顾之忧,所以才敢恣意张扬。”
      溪言拢了拢领口,轻笑着没说话。

      许攸睨着她,“与其在相亲过程中随便找个顺眼的人结婚,还不如争取一下顾文澜,换作我早就嫁了,根本不用考虑其他。”
      溪言说:“说得好像,我想嫁人家愿意娶似的。”
      “他愿不愿意是一回事,但这是你的机会。”她一脸的高深意味,点破她的意思,“你对他余情未了吧?”
      “抓不住的。”她没有这个信心。

      许攸说:“溪言,面对爱情和婚姻,男人比女人理智,也更现实。”
      溪言点点头,“所以,以他的条件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凭什么能看上我?”
      许攸:“直觉。”
      溪言:“赶紧摘除你不靠谱的直觉。”

      其实许攸自己也说不准,但她不愿意溪言一直就这么一副可有可无的状态,所以总是怂恿她这个那个,但这丫头忒没出息,刚才她在里边推波助澜了半天,她也只是冒出两句不咸不淡的话来。
      许攸懒得再理她,说:“随便你吧,我走了。”

      远处,顾文澜在某栋楼门前现身,踩着一路清晖信步而来,暮色成景,四面作框,他好似从一幅画里走来,泠泠月色落在他肩上,延展出一片青白。
      他脱了白大褂,身上是一件淡蓝色衬衫,笔挺的西裤。
      衣冠楚楚。

      他问:“想请我吃什么?”
      溪言:“……”
      居然当真了?
      溪言看着他,一脸认真说:“这附近的酒店在哪?”
      顾文澜:“……”

      许攸说的话不无道理。
      但是她没有信心能抓得住他,以前是,现在更是,她只能把握住机会……占他点便宜,弥补这么多年来的不平心理,然后像那年一样抽身而退。
      谁让他自己送上门来了?
      都是成年人了,她做任何事情都是心里有数。
      没数的事,她想都不敢想。

      酒店房间的床铺千篇一律,白色枕被,床尾一条花纹床旗,皮肤接触上去是凉丝丝的触感,甚至连气味都如出一辙,就好像各大酒店彼此串通好了似的。
      但她身上带着一股有别于床铺熏香的气息,轻柔,清淡,声音也是软绵轻盈,却存在感极强。

      他手指头仔仔细细摸着她腰椎骨,感觉到她微微地一颤,继而顶开她双腿,他忽然说:“我给你打过电话,但是打不通。”
      溪言没应,搂着他的脖子吻上去。

      为什么会给她打电话,他说不清。
      他平时很忙,忙得像只陀螺只顾着原地打转。
      同一件事,日复一日。
      不间断的重复让一样事物丧失了美感,消磨掉了一个人的热情。某天忽然发现身上多了一丝机械性,因为忙得几乎没有闲暇思考,久而久之脑子麻木了,身体形成了机械一般的本能。
      然而就在某一刻,麻木的脑子里闪过一个鲜活的画面,昏黄的灯光,一身红裙的女人。
      他在铜墙铁壁里,找到了一扇窗户,让清新的空气灌入心肺。
      ……

      他抱着她时,动作,神态,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亲昵感,似乎她本就是他怀里的人,大概女人就是水做的,轻易迎合着他怀抱的各种姿势。
      滑腻腻的肌肤贴着他的胸口,他忽然不想动,抱着她闭着眼假寐,直到她睡过去,才拉着被子将她裹住,自己去了洗手间。

      15分钟后。
      洗手间的门打开,房间里空无一人,床上的棉被掀开一角。
      又……跑了?
      想到这里,顾文澜有些诧异,什么叫——又?

      他忽然想起大三时交往过的一个女孩,她大一。
      女孩长什么模样他记不清了,甚至在交往的过程中他都没太仔细注意她的长相,只记得皮肤很白,小白兔似的,看着顺眼,至今回想起来仍觉得顺眼。
      余光里,那肌肤白得让人晃神。

      顾文澜走到台柜前,摸了支烟点上,走到床边坐下来。
      唯一记忆深刻的是两人发生关系的第二天,她穿上衣服就跟他提了分手。
      当时他还靠在床头,嘴里叼着烟,听到这话时终于抬起脸正视着她,但当时宿舍里光线太暗,她的脸又被长发挡去了大半。

      他有一瞬间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技术不精,遭到对方的嫌弃。
      不过很快打消了这个疑虑,因为昨晚她的反应很能满足他的征服欲,虽然一开始她疼得差点儿哭出来,因为那是她的初夜。
      他咬着烟,点了下头,淡道:“好。”
      女孩十分干脆,直接走人。

      就在他抽第三根烟的时候,烟雾缭绕之中他幡然醒悟——真是操了,交往这么些天,这女的不会是奔着骗他上床来的吧?
      而且睡完就跑?

      当年,顾文澜第一次尝到被戏弄的滋味。
      心里头五味杂陈。

      真是居心叵测,人心难防。
      这哪是小白兔?这分明就是狼子野心!

      酒店客房的灯光温柔得不像话。
      指缝间轻烟袅袅,顾文澜像是瞬间被定住了,半晌过去不见他动一下,直到烟管烧尽,烟灰掉落,他往床上一躺,夹着烟尾的右手盖住眼睛。
      吃完就跑的小白兔啊……
      他嘴角扯出一笑,些许无奈。
      是她。

      次日,许攸一早被尿憋醒。
      她迷迷糊糊从屋子里出来,冷不丁看见沙发上躺着个人,“呀”一声惊呼,吓得往门框歪过去,砰一声顿时就给吓精神了。
      沙发上的溪言搂着个抱枕,听见声音睁眼看了一下,继续睡。

      许攸跑过去拍拍她屁股把她叫醒,“什么时候过来的?你跟顾文澜有什么发展没?”
      溪言一动不动,咕哝着道:“能有什么发展?”
      许攸“啧”,“出息!就不敢指望你。”说完起身去厕所了。
      溪言闭着眼睛说:“饿了,给我煮碗面。”
      昨晚运动量有点大。

      许攸转过来冲闭着眼睛的人翻了个白眼,煮面去了。
      溪言睁开眼睛,默默眨巴两下,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

      周一早读课,周禹保持风格,仍是迟到。
      溪言就站在教室门口,专门等他。上课铃声一打响,他出现了,晃晃荡荡走路没个正形,路上差点要补个眠的样子。
      他一来就理直气壮地喊了声:“报告。”
      溪言拿着教尺往正对教室门口的位置一指,说:“到那里站着。”

      周禹长得高大,身板也比正常高中生结实,这么立在跟前还让人挺有压迫感,他垂眼睨她一会儿,十分费劲地走过去,站好,稍微弓着背脊。
      溪言冲他道:“我的课,你就在那站着听,敢走神,一篇日记,以后迟到一次,也是一篇日记,我也不管你了,那么喜欢迟到,那就准备好日记交上来。”

      第一二节是她的课。
      周禹果然不敢走神,全程拿眼睛盯着讲台上的人,注意力前所未有的集中,溪言偶尔望过去,能感受到他眼神里明显的挑衅。她置之不理,继续上课。
      两节课过去,她上课上得轻松,周禹眼睛都快瞪瞎了。

      下课她走出来时,周禹忽然喊了她一声:“老师。”
      她停步,目光转向他。
      周禹说:“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土。”
      溪言听见这话,心口哽住一股气,脸上却是淡定,对他道:“记得放学之前把日记交上来。”说完这句话她就解气了。
      因为周禹脸色微微一变,估计有点后悔自己多嘴了。

      学生嘛,一怕考试,二怕作业。
      逮住这两点,料理起来就得心应手了。

      周禹回到教室坐下来,脸色不太好。
      旁边吴克笑嘻嘻凑过来,非要来招惹他,“哟,这是怎么了?”
      周禹从桌兜里抽出一本作业本扔给他,说:“日记,放学之前写完。”
      吴克脸都绿了,“不是吧……我最怕写日记了……”
      周禹黑着脸威胁:“写不写?”
      吴克:“……”

      周禹果然在放学之前把日记交了上来,溪言在办公室里备课,他一来就把日记本扔她跟前,转身就要离开。却被她喊住,“先别走。”
      溪言拿过来翻开,扫了一眼就扔回桌上,“这是你写的?”
      周禹:“不然呢?”
      溪言:“挺厉害,字迹还能换一种章法潦草。”
      周禹:“……”
      溪言:“重写,就在这里。”

      关乎学业方面,周禹再怎么横也不敢横过老师。尊师重道至少得占其中一样,他不把老师放在眼里,但做人还是讲道理的。好比他可以迟到早退旷课,但作业得上交,虽然不敢保证能否按时。
      周禹说:“我今天有事,明天交上来。”
      溪言抱着胳膊,温和地笑笑,“行啊,那明天还迟到么?”
      “看情况。”周禹有些不耐烦,皱起好看的眉。
      “明天还迟到的话,记得提前把日记准备好,”她举起两根手指,“一共两篇。”

      周禹冷嗤一声,转身走了。
      真难管教……溪言默叹,这孩子的父母就跟闭关练隐身术了似的,打电话过去一个都没接,从来不和学校联系,真把孩子扔给学校管了?

      溪言回到家,李溪宇居然也在。
      他一般周末才回来,其实周末也不一定会回来,于是周一在家就更诡异了。
      李溪宇一见他姐就跑过来,捏胳膊捶腿殷勤地伺候着,一边赔笑,“姐,问你个问题。”
      溪言正舒服着,点点头,“问。”

      李溪宇说:“你们女孩儿生日的时候,最希望收到什么礼物?”
      溪言睁开眼缝瞄着他,不语。
      李溪宇尴尬地清清嗓子,“你说说嘛。”
      溪言说:“找我就问错人了,这种事还得问你许攸姐。”
      李溪宇:“要不送一束红玫瑰?”
      溪言:“……”

      “啊呸!”许攸脱口而出,自那夏老板动不动就给她献上一束红玫瑰之后,许攸就和红玫瑰势不两立了,“什么狗屁直男审美!”
      “……”李溪宇拿着手机不敢吱声。
      最后,在许攸的悉心指导之下,李溪宇喜滋滋地去买了一束香槟玫瑰。

      第二天,周禹果然不敢迟到,一来还把日记上交。
      溪言检查了一下,日记里他对自己的违纪行为进行了敷衍的反省。她不敢细看,怕急火攻心,不过这是周禹的第一篇日记,她不想表现得咄咄逼人,看完只说:“很好,继续保持。”

      周禹嘴欠,“保持什么?保持迟到,然后补日记?”
      溪言把日记还给他,她以退为进,“你高兴就好。”话说完她就有些感慨,跟一个学生还得斗智斗勇,学校里的日子也不好混。

      可是次日,周禹还是迟到了,接下来两个星期依然故我,每天的日记五花八门各种反省,每天的行动一如既往从未悔改。
      这么多篇日记看下来,溪言忽然发现这孩子的文笔不错,称得上文思敏捷,于是加大惩罚力度,每篇日记不少于200字。
      周禹听完心口一哽险些血溅当场。不过这回终于让他心生忌惮,安分了一段时间。

      为了对付这孩子,这一个月溪言耗尽心力,最近才终于清闲下来,然而又被朱木兰催着相亲,溪言忽觉暗无天日,趴在房间的书桌上神游太虚。
      朱木兰见她这样,急得搓手顿足。
      这会儿李马峰同志还来掺和一脚,帮腔。

      溪言让“朱木兰马峰”组合烦得不行,服软应下来一顿饭。
      只是吃饭这天她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忙碌。
      她跟对方吃完饭,一出来就碰见了之前相亲的那位高中老师,很是尴尬。这位老师对她倒是热情,邀她到江边散步,在散步过程中却碰见了不知从哪个神秘地带冒出来的周禹,又尴尬了。
      周禹古怪且颇有深意地冲她一笑……
      接着她就接到许攸电话,被一个消息炸得原地旋转,“溪言,我可能怀孕了。”

      她迅速撇下两人,着急忙慌赶到许攸家里,对着她手里那支验孕棒研究了大半天,当即带着她直奔医院挂了妇科。
      许攸进去检查的时候,她在外边等,一转身就看见顾文澜脚风扬尘,朝她来。
      这一天,就跟过节一样热闹。

      他一来,淡声问:“怀孕了?”
      溪言:“……”
      怎么可能,自己戴没戴套不知道?
      顾文澜:“手机为什么打不通?”
      溪言:“……”
      因为把你拉黑了。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适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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