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爆炸了怎么办》一路迷光

48、失落的盘古 3

　　凌恒身上有很多疤痕，前后都有，看起来都是最近几年新添的，新长好的血肉还微微隆起。
　　疏谲想起了夏灿阳轻描淡写的话：“凌恒，他也是死过几次的人了。”

　　左肩那道疤尤其骇人，从肩头延伸到心脏处，或许再深一点就能要了他的命。疏谲收敛目光，没有多看，随手把他脱下的上衣扔进框里。
　　今天之前，凌恒很少表露情绪，难免让人认为他对一切都举重若轻。疏谲原以为是因为这人从小就没受过什么磨难，自然对“艰难”二字没什么概念，在顺境中成长的人多半这样。

　　疏谲的目光落在凌恒脸上，而对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疏谲垂下眼，心说也许凌恒的“举重若轻”只是看惯了生死，生活中的细碎小事自然激不起什么波澜。

　　两个人都没有多余的对话，疏谲脑中七弯八拐的，忽然有些好奇凌恒的过往。他们相处的时间不短，可对话却很少，疏谲想，其实他们算不上很相熟。
　　他想着心事，顺手抽了凌恒的皮带，蹲下以后扯着对方的裤腰就往下一扯……

　　……脱裤子这事，以后要从背后做。
　　疏谲跌坐在地上，撑着地板总结经验。
　　凌恒低头看了他一眼，一转身进了浴缸，缠着绷带的右臂垂在浴缸外头，仰头放松地躺着。

　　疏谲的一双眼睁大，一眨不眨，“你不至于吧……”
　　“不至于吗？”凌恒微微侧头，指尖点点自己的太阳穴，“你的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竟然敢一脸纯情的要帮我洗澡？”
　　疏谲艰难地吞了口口水，转头跑了，“我……还是去找卡洛特来帮你吧。”
　　凌恒眼角瞥见他的背影，挑起一边嘴角，似笑非笑。

　　片刻后，浴室的门再度拉开，卡洛特被踢了进去，他被疏谲调成了人.妻模式，温柔端庄地微笑道：“凌先生，需要帮忙吗？”
　　凌恒叹了口气，“转过去，我还没解决完。”

　　卡洛特配合地背过身去，片刻后道：“如果您需要的话，我有他这几天的影像资料……”
　　“……”凌恒沉默了一会儿，“投送到墙面上。”

　　自从装备了AM模块之后，卡洛特就开始充分地分析并理解人类的情绪，他深知这两人之间的暧昧，于是邀功道：“您不在的这几天，他过得很愉快。”而后投送了刻意剪辑的精彩片段，全是前几天疏谲和夏灿阳打打闹闹的模样。
　　凌恒面前的屏幕上，那二人正在阳光下打网球，连周遭的草叶尖上都坠着愉快。

　　疏谲笑得很开心，不知是因为阳光刺眼，还是心情愉悦，那一双偏圆的小狗眼都眯成了细长型。
　　凌恒一语不发，眉头微微皱起，从他与疏谲重逢以来，他从未见过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一种浓重的，深黑色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液体，缓缓腐蚀了他心间的暖意。

　　凌恒倏地站起身冲水，连水珠也没擦干就裹上浴袍，拍拍卡洛特的脑袋，瞥了他一眼：“呆在这里，不准出去。”
　　卡洛特：“啊？”

　　凌恒没解释，拉开浴室的门，看见疏谲正背着浴室坐在床上，手中一个全息板，正在盯着发呆。
　　凌恒没发出声音，一步步走到他身后，像一头轻盈的猎豹。他垂眸看见疏谲手中全息板上的搜索记录：“xx的正常范围”，“xx太xx是病吗”，“xx的xx太xx了怎么办”……一个比一个糟糕。

　　“不是病，我很正常。”凌恒忽然在他身后出声。
　　疏谲一惊，手里的全息板差点扔飞了出去，侧头结结巴巴问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察觉疏谲下意识退开一些和他保持距离，凌恒的眼神像是失了温，一丝丝冷了下来。
　　疏谲的眼神有些飘忽，上上下下扫视着眼前的脸，那一瞬间他忽然察觉凌恒变得非常不一样……片刻之前那模糊的、温柔的、克制的抚摸，根本就像是来自另一个人。

　　凌恒直接无视了他眼中的慌张，他单膝跪在床边，欺身凑了上去，极具压迫性地俯身，单手撑着床板，直接将他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
　　疏谲每往后退一分，凌恒心中那一丝缺失的空洞就扩大一分。

　　疏谲额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以为在他们那相对立的立场被化解之后，在他们小别重逢之后，凌恒应当会温柔一些、再温柔一些……可事实似乎完全相反。
　　他还没弄明白究竟是因为什么，对方双眼中的残忍已经让他不寒而栗。

　　疏谲完全慌了神，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双眼惊疑不定地看着他，根本无从应对。
　　他有些难以言喻的恐惧，一开口，嗓音都带着颤抖，“凌恒……你是不是不舒服？”

　　凌恒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清明，而后立刻又被深不见底的深邃全然覆盖。
　　他直接将有些发抖的疏谲按在床头的靠背上，侧头凑到他颈间，贪婪地嗅着他身上若有似无的干净味道，那就像是一只初生的小羔羊，惊惧，弱小，鲜嫩，令人垂涎的极致的美味。

　　凌恒的鼻尖在疏谲脆弱的颈动脉上划过，那脆弱白皙的表皮上不受控制地绽出一片颗粒。
　　疏谲瞳孔放大，努力遏制着自己的呼吸，生怕稍微重了些就会引发一些不可预料的后果，他竭力放轻嗓音，问道：“……你是不是太累了？”

　　凌恒一语不发，湿润的舌尖划过他的动脉，从耳根一路划到锁骨，而后一口咬住。
　　“啊……”疏谲猝不及防吃痛，明显感受到温热的血液从锁骨上渗出，疼得钻心——这不对劲，这绝对不对劲。

　　他不得不抬手揪住凌恒的头发，用力向外拉扯，“凌恒，你醒醒！”
　　凌恒被他的不顺从陡然激怒了，拉住他的手腕禁锢到他背后，一手制住他的两只手臂，一手托住他的后颈牢牢制住，逼迫他仰起头，阴冷地警告道：“不准动。”

　　不动才有鬼！
　　疏谲吓得胸膛起伏不定，他想不出一向将他捧在手心的凌恒现在究竟是怎么了，却很清楚地明白，如果他真的不做反抗，恐怕失控的凌恒会一口咬断他的颈动脉。

　　他越想越恐慌，不计后果地掀翻凌恒，推开他就要夺门而逃，却被一股大力揪着后领拖了回去，重重地摔倒在床上。
　　他惊魂不定地咬紧牙关，艰难地吞了口口水，诧异地看见凌恒完全失去理智的麻木眼神……那不像是个人类，更像是某种饿极了的凶残野兽。
　　疏谲不管不顾地一巴掌拍向凌恒的脸，清脆响亮，“你给我醒醒！”

　　凌恒被这一巴掌打得偏过头去，而后回过头，皱着眉，猛扑过来，死死按住他的肩膀将他钉在床上，一手扣住睡衣纽扣间的缝隙，毫无迟疑的一把撕扯开，明明质料极佳的纽扣崩了一地……那具曾被他奉若珍宝的躯体呈现在眼前。

　　凌恒抬起身，退开些距离，混沌的双眼巡视着那白皙柔软的腰腹，像是一只观察猎物的恶狼，斟酌着从哪里下口。
　　那从锁骨上滴到胸口的血液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低下头，舌尖舔舐着腥甜的血液……而后又是一口，尖锐的牙齿刺破那白玉似的胸膛，血流如注。

　　“凌恒……”疏谲全身都在颤抖着，他分明有无数种方法可以打伤凌恒，他可以两指戳破他的眼球，他可以一手捏住对方的颈动脉，他甚至可以抬腿一脚踢废他……
　　可此时此刻，他就像是被自己绑住了手脚一样，因为对方是凌恒，就算失去了理智，这个人也是凌恒。

　　“凌恒……”疏谲茫然无措，干脆抱住他的脖颈，轻抚他的后脑，一声声劝他，“凌恒，你究竟怎么了？”
　　身上的人忽然顿住了，舔舐的动作完全停滞，凌恒愣怔了半天，抬起头，双眼清澈，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往日里他心心念念却又不敢轻易触碰的少年，此时此刻，身上已然一片狼籍，胸口敞露在外，血污染红了浅蓝色的睡衣边缘，莹润的液体顺着肌肉的线条延展而下……那看不清有多少细小伤口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再往上，那张尚显稚嫩的脸上写满了惊恐。
　　——都是他亲手干出的好事。
　　凌恒的心兀的一疼，一种刀尖划破心脏的错觉。

　　凌恒站起身，连连退开好几步，即使再不敢相信，事实也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
　　“我……”凌恒从来没有像这样惊慌失措过，他凑过去想看一看疏谲的伤口，却见对方支起上身，四肢并用地爬下床，一直退到墙根。
　　凌恒脑中一片空白，他根本无法理解自己刚才的诡异行为，那就像是理智被忽然抽走之后的野兽的思维，满脑子只有占有欲和嗜血欲。

　　凌恒恨不得立刻离开，却又不忍心一句解释也不给，他只得一直退到门边上，迎上疏谲失望的眼神，冷静道：“别怕……我去找水萝卜过来。”
　　说话间他的双手摊开，越举越高，完完全全的投降。

　　疏谲茫然地坐在床上，呆楞了好半天，才又脱了上衣胡乱擦了擦身上的污迹。
　　他低下头，察觉自己伤得并不重，只是右侧锁骨和胸口处有些齿痕，以及划破的伤口……虽说看起来狰狞血污一片，事实上，只是一些浅层的皮外伤而已。
　　无论如何，凌恒潜意识之中还留了不少分寸。
　　疏谲擦完伤口，颓丧地扔开撕破的上衣，双手插进发间，支着脑袋发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