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劳致富》猫小瓷

20、受伤的小怪兽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鬼屋嘛？”纪莫拨了拨遮住我们视线的人工树枝，自问自答道，“因为，小白她啊，最怕鬼。”
　　“！”我实在无法相信这个在我世界里可以定义为恶鬼的女孩子，居然……怕鬼。唔，还怕黑。
　　穿过横枝错节的主题场景，可以看见林皓和艾白，在不远处东张西望。显然，他俩是想着在这个主题等我们汇合。
　　僵尸新娘这个主题并不恐怖，是个□□。遍地是枯萎的宝蓝色花束和挂满骷髅的黑色大树，骷髅的身上幽绿色的夜光假蠕虫时不时的动上一动。灰灰淡淡的背景上挂着硕大的月亮灯，惨白的月光照在披着婚纱的僵尸姑娘身上。一旁的背投上不断放映，新娘的躯体幻化成无数白色的蝴蝶飘飞消散。
　　很多情侣开开心心的拍了照，一会儿觉得无趣便走了。人群朝前缓慢移动，渐渐的，只剩下林皓和艾白。

　　侧过头，看纪莫一动不动的望着两人，目光灼灼，简直比那个月亮灯还照的人心慌。
　　她小声道，“看手，看手。”声音透着掩不住的兴奋。
　　我望去，见着林皓这货竟还牢牢的牵着艾白的手，心一下子就抖了起来。艾某人垂着脑袋，看不见表情。
　　“林……林皓……那个……嗯……我……我……”
　　哇。这家伙开口了终于，我激动的差点站起来。不，不能站着偷听！我，我还是蹲着吧！不知为何，我的身体就不听使唤的抖了起来，忐忑的心快要溢出喉咙。
　　魂淡，快说出来后面的话啊！
　　“小白白。”林皓突然打断她，说道，“我大概知道你要说什么。没关系的。胆子小没什么丢脸的嘛。女孩子都是这样的。握着你的手，这样就不怕了吧？”然后笑的很慈祥。慈祥你大爷啊！我好想出去抽他几巴掌。
　　好容易憋出来的话被打断，艾白的脸红得要烧着了，眼神又开始飘忽起来。看得我好心焦。
　　林皓又道，“不知道莫莫去哪儿了。”
　　“好好的，提我干嘛。林贱人。”纪莫愤愤的小声道。
　　“林皓。”艾白好像鼓足勇气一样，稍稍大声了一点，问道，“你喜欢纪莫吗？”
　　“我过去捏死他俩。”纪莫差点按捺不住站起身。
　　“哈哈。”只听林皓道，“喜欢啊。”
　　我怒视纪莫。她表情扭曲。
　　接着林皓又说，“不过，那种喜欢，大概是像喜欢丁一那样的喜欢。”
　　这次，换我表情扭曲。心想，林狐狸是不是知道我们藏在这啊？干嘛扯上我们啊！
　　艾白还没说话，林皓突然道，“小白，你相信世上有鬼吗？”
　　“……”艾白有点反应不过来。
　　啊喂，林皓，你完全跑题了。我焦躁的想着。
　　“不相信为什么会怕呢？我倒是相信世上有。但是因为没见过，所以不相信那些见过的人说的。”他在说什么，我已经完全听不懂了。只能耐着性子听下去。
　　“你刚刚问的那种喜欢，就像这样。虽然我觉得世界上存在着喜欢的女孩，但是实际上却没有对谁有这种感觉。跟那么多女生交往，是想感受她们那种理所当然的恋爱，自以为是的幸福。其实，这些对我来说都非常遥远。因为真的看不见，也感觉不到。果然，这辈子也见不到鬼，遇不到见鬼的感觉，也快要放弃了的想法。你呢？”林皓哗啦啦的说了一大段鬼话，听得我肝火大盛。
　　“为什么跟我说这些呢？”艾白声音有点颤。
　　“哈。”林皓有些尴尬道，“不知道。大概就是觉得你能明白。”
　　“我不明白。”艾白回的很干脆。
　　我差点笑出声。
　　纪莫刷的一下站起来，我慌忙拉住她。只见她咬牙切齿道，“白要哭了。我要杀了林贱人！”
　　话音未落，身后响起，“你就别瞎搀和了。”
　　纪莫惊得哗啦一下坐在地上。我回头，见着一个很面熟的男生蹲在我们身后，一时想不起来是谁。我和纪莫只注意看前面的好戏，完全没注意有只黄雀神不知鬼不觉的蹲在我们后面。
　　纪莫见着来人跟见鬼似的，抖了半天才道，“怎么是你？”
　　黄雀男疑道，“林皓没告诉你？”
　　“妈蛋。原来你就是他的惊喜！”纪莫骂道。
　　黄雀男咧嘴笑开，两排白牙晃过冷光，侧头对我道，“同学，我把这只祸害带走了。你还是去拯救另一只吧。”说罢，就真的把纪莫像拎小猫一样拎走了。
　　另一只！我突然被人点醒了，想到未尽的使命。一看就慌了神，主题厅里就只剩下林皓，艾白不见了。我腾地站起来，朝着林皓奔去。
　　林皓一瞧见我，还笑着挥着手晃晃。那笑容，此刻在我心里分外扎眼。直接问道，“艾白人呢？”
　　林皓回道，“她要去卫生间。让我在这等你们汇合。”
　　“汇合个屁。”我怒从心生，吼道。“你不是知道她怕鬼，还要握着人家的手吗？”
　　林皓表情变得很微妙，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一时语塞。总不能承认自己在偷听吧。岔开话题道，“刚刚纪莫被一个男生带走了。好像是你认识的。”
　　“苏言到了？！”林皓眼神里露出喜悦，心情大好的拍着我，说道，“那我去追他俩了。你可要好好谢我给你创造机会！”
　　“什么机会？”我愣了下，问道。
　　他没理，径直朝出口方向走。我也不细想，心下觉得找到艾白才是正经事儿。硬着头皮，朝未知的各个主题厅走去。
　　其实，对于鬼神之说，我也抗拒无能的好吗！！！
　　纪莫，我恨你！

　　艾白。
　　艾魔女。
　　艾怪兽。
　　哎哟，我的妈。
　　我在刀山火海里穿梭，在地狱十八层里寻觅。抱歉，我不是在抒情。而是平静的叙述这些主题厅。摔！为什么人要把丰富的想象力用来创造这些……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多了一条断肢……模型。
　　这么来来去去的，发现主题厅里的人越来越少。谁也不会在这种地方呆太久吧。可是心里始终觉得某只怪兽还在里面。
　　唔。她怕黑，还是去一些光亮点的主题厅看一看吧。抱着这样的心态，进了“失火的天堂”。

　　“艾……艾白。”
　　没有回应。望向这边的，只有那具巨大的像烧鸡一样被串烤着到天使模型。
　　某只怪兽，以诡异的姿势缩成一团，小小圆圆的，像是决心躲进壳里的蜗牛。她就这样一动也不动，抱着双膝，只有纤细的手指微微颤动。粉色的棉衣有点脏，随着呼吸的起伏，有些散的发辫跟着晃动。
　　虽然不是时候，但是我还是忍不住会想。
　　这家伙，确实是个女孩子。
　　最最狡猾的生物。
　　无论她平时是怎样的麻烦多事，怎样的不顾别人的唯我独尊，做什么都不想后果的横冲直撞。可是，只要摆出这幅样子，就会让男人心疼。
　　这个样子，让人难受。难以压抑的，按捺不住的，难受。
　　我走了过去，跟她用同样的姿势坐下。虽然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但是陪着她才会安心的想法涌了上来。
　　“我没事。”半晌，她说。

　　“你真的没事吗？”
　　“就说是真的没事了！！”她凶狠的说道，“这段对话我们已经重复几百遍了吧！”
　　第一次有种被她说恶言恶语还会舒心的感觉。所以说，犯贱这种才能是可以不断升级的。
　　虽然这么说了，她还是想要隐藏自己心情一样，把脸又埋回了膝盖间。

　　“过去我一直没自觉……可是我现在知道了，自己有多蠢……”她闷声说道。
　　“嗯，大概是吧……”
　　啊。她突地踢了我一脚。妈蛋。还不让人说真话。
　　“你真的也这么觉得吗？”她这一问跟没问似的。
　　我赶紧把头摇成拨浪鼓。
　　她继续道，“当初见他的时候……篮球场那次……这一回不完善的作战计划，不，简直完败的作战……都是我的失败。”越说声音越小，薄薄的眼睑低垂着，微微颤动着，像是在努力阻挡住眼眶中的奔流。
　　我心里有种被什么狠狠挠了一爪的感觉，依稀觉得见过这表情。独自一人时候露出这表情的丁女士。
　　“其实你不用那么沮丧。”我想了想，道，“也并不是失败的作战啊。”
　　她抬头反驳道，“林皓跟我说了，到现在没有遇到喜欢的人。他说的这话，像是在告诫我不要自作多情。”
　　“可是，他也没说不会遇到，或者你以后不会变成那样的人啊。”我摊手道。“反过来说，这不是争取的好机会吗？”
　　“可是，我……我说不出口。”
　　“喜欢，还是什么的，一切事情都要好好传达给对方，就是不管自己多喜欢，只要不传达给对方，就毫无意义啊。”我平心静气道，“你怕被拒绝，说明你只想着自己，也没多么喜欢他。”
　　“……”
　　“……”
　　哼。她用鼻子重重的出气，没再反驳。我心下笑笑，或许她听明白了吧。
　　“呐，我说，咱们回家吧。”
　　“嗯。”

　　究竟还有谁会知道呢？
　　除了我，还有谁会知道那样的她呢？
　　脾气暴躁的随时能打死一头狼的，可以随便把人当狗使唤一样的残酷家伙，遇到自己喜欢的男生，连话也不敢说，笨手笨脚，还会为自己的错误自卑，羞愧的哭出来……住在垃圾堆满的豪宅，却死乞白赖的蹲在鱼池大小的厨房，挑食挑的人神共愤，贪睡贪到令人发指。怕黑又怕鬼，却死撑着一股杀光道路上障碍的凶气。可是这样的家伙，原本跟我毫无交集的家伙，现在让我有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心情。
　　只有我知道这家伙的这些，以前只会感到困扰和麻烦的事情，只有我知道。
　　这一刻，心里装着微微的喜悦。
　　是的。她虽然麻烦，虽然让我感到困扰，但是她受伤的时候，我就想，我就忍不住去安慰她——这种心情，难道……
　　“啊！我知道了！”她突然像个弹簧一样跳起来。
　　回过神来，发现她叉着腰望着自己。我看着她流过泪的眼睛，像是会洒出星星一样明亮，的确是很漂亮的眼睛。那眉毛中间，又是一道闪电……呃，闪电！突然意识到她脸上是一副吃人的表情，想到刚刚自己那些荒唐的想法，背后不知觉就冷风嗖嗖了。
　　“咳咳，知道什么了？”我干咳两声，应道。
　　“我就知道！我的失败是因为你根本没好好的帮忙！”她理直气壮道，“你这只蠢……人！”
　　也许是错觉，感觉她是把狗换成人了。只是，只是这样我也没什么好高兴的好吗！！！！

　　怪兽受伤愈合的速度很快。
　　回家的路上，她基本又恢复到打得我后背啪啪响的精神头。
　　“喂，绕点路，有家超市到五点打折。”
　　“不要跟我说这种家庭主妇才会说的话！”
　　“……”
　　“我决定了！这次考进第一考场就跟林皓表白！你给我好好帮忙！”
　　“……”
　　“笨狗，你在想什么？这时候，就该给主人支持的汪汪叫吧！”
　　“我在想，还能赶得上打折！”
　　啪啪啪~
　　啪啪啪~
　　夕阳给大地铺上橘黄的暖色，车影人影越拉越长，远处依稀传来一阵阵明快节奏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