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金兰（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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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几日，徐大人有前来找过秦乙怀，堆着满脸笑容地问他有关吴夔和瘾的后续事宜。
那天夜里快日出的时候，官府的船终于找到了飘荡在海上的吴夔的船。
船上的人都死了，没一个活着的。
不过，属于意外之喜的是，在船上甲板的底层，有大批吴夔没来得及分散的瘾，全数被官府缴获。
徐大人过来问的，大多是关于怎么处置这些瘾。
“全部毁了。”
秦乙怀只开了个门缝，听徐大人说了个开头，便丢下一句话，关门继续回去陪着小姑娘。
留着徐大人在风中凌乱。
唉！小侯爷，下官还没说完……怎、怎么毁啊？还有吴夔那尸身？还有那些在临时医馆待治的中瘾人？
被吃了闭门羹，徐大人还不知所措呢，从屋顶上跳下来一个人，把他吓了个屁股蹲。
钟离嘴角微扬，气质清隽，笑眯眯地朝坐在地上的徐大人说：“这几日不便叨扰龙额小侯爷，关于瘾的事，就有我负责了。”
可怜的徐大人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新岁开春，他管辖的清波城里，不止来了龙额侯一个大人物，连监察御长史钟离大人也来了。
这可等于给徐大人本就吊起来的心，又狠狠甩了一巴掌。
大周官场有着心照不宣的流言：
他们这些跪在皇城外，叩仰圣恩的小人物，不要以为离京万里就可以肆意妄为，圣上的眼和手可是通达天下。
如果被秦乙怀找上门，多半是天降横灾，官运疏舛；如果被钟离找上门，多半……也不多半了，你肯定做错大事被抓住证据了，直接收拾收拾，准备入狱吧。
徐大人此生无望，被钟离拖着走的时候，心里还在想：我不过是懒了一点，不太管事……我改还不行吗？
除了徐大人以外，关于钟离的那个神医朋友，在书信过去的第二天，他便浑身是泥巴地出现在知知门前。
据说是收到信就赶来了，走的崎岖山路，从山上滚下来，省了好多脚程。
秦乙怀开门的时候，还以为是哪个山头来的孤魂野鬼。把他脸上的泥巴抠掉，竟然发现是个有着桃花眼的俊美年轻男子。
这个年轻神医为知知诊完脉，沉默了良久，神情严肃为难的样子，把秦乙怀心都揪起来。
是钟离戳破他的戏：“你别装了，快实话实说，诊金少不了你的。”
他一瞬间笑容满面：“解了解了，这个小姑娘没什么大碍，一两个月好好调理，就能跟从前一样。”
说完，他还颇为惋惜的表情：“说来，这个瘾毒我还从未见过呢，真的令我好奇。”
后来徐大人找上门，钟离接手瘾的后续。年轻神医听说医馆里有一大批中瘾的人，眼里泛起了精光，自告奋勇地提出要去帮钟离的忙。
便是这样，吴夔与瘾的事，完全交由这两人处理，秦乙怀十二万地放心。
一切都往充满希望的方向发展。
在橫雨狂风后，阳光终于从层云中漏出来。
只有秦乙怀心里梗着一件事，不上不下地让他坐立不安——他想亲自去九分半堂道谢，但是他进不了凤衔铃的门。
单纯心理方面的‘进不了’。
知知听他说了他的别扭，靠坐在床上不可抑制地笑起来。
“知知，我是真的进不去。”
光沉鱼坊的脂粉味便让他受不了，何况是莺莺燕燕聚齐、娇软酥骨撩人的凤衔铃。
他坐在床边，一边端着浓稠的药汁，用瓷勺一口一口喂她，一边诉难处。
知知喝着常人难以忍受的苦药，嘴角依旧翘起愉悦的弧度。
“你是进过紫玉阁的人，别以为我会忘了这事。”知知淡笑着，将递到唇边的药咽下，继续说，“你最擅长笑着把人糊弄过去，凤衔铃的姑娘们缠不住你的。”
“如果她们追着你，你只管往里跑，别让她们抓住就好。”
这说的，跟去打劫一样。
世上恐怕只有知知，会给心上人如何进入风月场出谋划策。
秦乙怀神色不变地笑着，递过去喂药的手却弯回来。
“嗯？”
知知刚想问他怎么了，只见他把瓷勺放回案前，另一只手端着药碗，仰头喝空。
面前的人嘴角带笑，微扬的唇瓣还染着莹润的水光，就这么突然凑上来，吻住她惊诧微张的双唇。
苦涩的药汁渡入口中，却有着迷人的甜味。
知知的手不由自主地捏住秦乙怀领前的衣衫，整个人被他困在双臂中，也不想挣扎。
黑汁混合着两人的心跳，被知知全数咽下。而秦乙怀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缠住她玩闹的舌尖，稍加惩处。
窗边的日光挑逗发梢，肥胖的雀鸟在窗框上惯性地歪着脑袋，看屋内两人的亲密。
山前蜿蜒的春光、柳下飘拂的熏风、林间啼啭的天籁，世上所有不可言说的美妙都不及此刻与心爱的人分享一段只有彼此知晓的纠缠。
脑后有一只手枕着她，知知分心地感觉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如锤鼓鸣响，大战拉幕。
漫长的舌上追逐，秦乙怀越战越勇，舐过她每一寸牙关，还不肯罢休，一遍又一遍，占有她所有土地，吸吮芳泽，一处也不漏掉。
知知强硬好胜，而只对着秦乙怀不肯动刀。她甜蜜又痴迷地承受，予取予求，不作任何反抗。
秦乙怀享受地闭着眼，笑意漫出嘴角。他激烈的攻势持续好一会，才缓下来温柔小意，亲昵地缠着她逗着她。
初战大获全胜，他满足地退下。
在止戈收兵前，不忘最后咬了咬她粉润的下唇。
秦乙怀松开了一点手，依旧是把她搂在怀里的姿势。湿红的唇来到她耳边，用情迷后最性感的声音蛊惑她：“嗯？你刚刚，说了什么？我忘记了，请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是无所谓，再来一遍更无所谓。
但强烈的心跳在抗议：别来了别来了，我受不住了！
于是知知把脸藏在他怀里，摇了摇头：“我也忘了……当我没有说过吧。”
“知知，好孩子。”
秦乙怀揉着她的长发，表扬道。
伸手取过落在被褥上的空碗，他加了一句：“下一次我会多放点蜜，这个真的太苦了。”
“已经够甜了。”
“嗯？”
“不，你随意。”
秦乙怀笑了笑，而后觉得自己这个单腿跪在床上的姿势实在不舒服，便转了个身坐下，将小姑娘老老实实抱到自己腿上。
他五指为梳，慢慢捋着知知的头发，声音严肃了些，旧话重提：“我还是必须去一趟九分半，真心感谢他们。”
“既然你进不去，我也不能随意出入凤衔铃，找个人传话也行。”知知从他怀里抬起头，“带我去吧，我知道有人能为我们传话。”
看着她晶亮纯粹的黑眸，秦乙怀心中剧跳了一下。他沉静地道：“什么人？你告诉我，我去就行。别忘了你腿上还有伤。”
“我不在乎这个腿伤。”
反正裂过好多次了，多一次不多。
知知继续看着他的眼，说：“这不光是道谢传话的事，我也想见见他们。已经不声不响地躺了五天，我该出趟门了。”
秦乙怀抿嘴沉默，神情因隐忍而显得异常平静。
知知能看出他快服软的状态，于是眼睛不移。
“秦乙怀。”
单语调干脆的一句话，秦乙怀就沦陷了。
她毫无技巧的撒娇，如流矢乱坠，偏偏能正中他靶心。
秦乙怀被她干净的眼神击败，无奈地点头。
至此第二战，知知不费一兵一卒，秦乙怀全军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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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兴坊的茶铺里，老刘无精打采地拨着算盘。
五天了。
“唉。”他叹息一声，拇指拨上一粒算珠。
已经五天没见到知知姑娘了。不知道她可安好。
“唉。”他更加深重地叹息一声，食指把同一粒算珠拨回来。
就这五天，他天不亮就站在柜台后，手上的账簿一笔都没算完，两指把可怜的算珠拨来拨去，蹭得锃光瓦亮。
知知姑娘为了整个清波城的安危，孤身犯险，还中了瘾，堂里所有知道内情的弟兄哪个不担心？哪个不想去看望看望？
可是堂主不允，知知姑娘作为堂内的隐线，是不能被过分暴露的。
所以他们这批人，除了干担心，什么也不能做。
“唉！”
老刘叹第三声气的时候，从门口传来轻轻浅浅的笑声。
“刘掌柜叹什么气？生意不好？”
如山泉般清冽干净的声音，仿佛能洗净世间所有阴云污秽。
老刘在听出这声音的一瞬间，抬头望去，又惊又喜。
知知姑娘右手被人小心地搀扶着，左手拄着拐杖，速度极慢但极稳地进门。她脸色苍白，但精神不错，一双含笑的黑眸静静地对着他，在无声中传达她平安的消息。
老刘看着她，如父亲看到久别归家的儿女，沉默的爱意不会说出口，但会展现在潮红的眼眶中。
“好、好啊！生意怎么会不好！”他飞快地抬手抹了一把眼睛，转头朝后厨大喊，“小子！快出来啊小子！”
过了好一会，店小二意兴阑珊地端着新壶，撩开布帘，走出来。
他本与老刘一样意气颓靡，而抬头看到出现在大堂内的人，他迈开的步子都僵在半空。
“知、知知姑娘？”
他惊愣着，没有任何动作。
“小子！愣着干什么，快招待客人啊！”
仔细听，老刘的声音在微微颤抖。
小二从震惊中回过神，他两颊紧缩，喉间下意识咽了一口，把无数的心酸吞回去。
眼珠子往旁边转了一圈，他微微侧脸，再回来时，脸上已满是真心的笑意。
“二位客官，里边请！”
知知微笑，与秦乙怀一起走到位子上坐下。
在座位边，她的右手轻轻捏着秦乙怀的手臂，对他说：
“这就是我想出来走走的原因。”
狼女知知无父无母，淮州知知也无父无母。
她没有家人，却有一批胜似家人的伙伴，超越血缘地照顾关怀着她。
与家人报平安，为这个理由，任何人都不可以阻拦她。
作者有话说第36章 金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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