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尊可不是脔宠》瀛瑚

49、第四十九章

　　施冥深觉得，奚胤然这种自觉替他将无法解释的东西全都给予合理猜测的做法，真的实在太让他满意了。

　　所以他低了眼，表现得像是因被戳破隐秘而略有不甘，“我何必要逃？施剑尊定会来寻我。”

　　“嗯，说得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奚胤然眯了眯眼眸，怪异地笑了声，“但在他寻到你之前，我完全有足够的时间来做我想做的。”

　　施冥深紧紧抿了下嘴，转而问：“我想知道，那个碧檀，也是你布置的？”

　　奚胤然挑眉，嘴边笑得玩味，“嘿，你为何不问我想要对你做什么？”

　　施冥深低低哼了声：“总会知道的。”

　　奚胤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抬手在施冥深脸颊上摸了把，“如果不是……我真的……好吧，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我一直相信你会再出现，所以竭尽所能地为了你谋划。”

　　“当初在幽离秘境里我就看出了云黛对你的念头，所以我故意接近她，以我的人脉势力为她在曲宗衍面前造势、成就她如今上极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以此博她信任后，便与她约定，如果你出现，就一起分享你的叠灵登仙之体——她居然也真的信了！呵呵。”奚胤然冷笑了声，“施靖悠已经碰了你，我怎会让其他人再碰你？”

　　“只不过，虽然云黛与你关系匪浅，突然出手谁也难防，但若有施靖悠在，仅凭她一人，难免会有差池。因此我需要有人能在关键时刻牵住施靖悠的心神，哪怕一瞬也好。选来选去，也就只有那只缠在施靖悠身边的九尾狐勉强合适了——他是妖妃同族，施靖悠又与妖王颇有交情，他若在施靖悠身边出事，施靖悠无论如何也不能不管。”

　　“说起来，你定然不知道，那小狐狸开始骄傲得很，总觉得天下人都该围着他转一般。直到接连被施靖悠冷遇，他才肯来听我的建议——你见过他的对吧？觉不觉得他的脸跟你很有几分神似？我教的。”

　　“结果还真误打误撞有了那么点效果，施靖悠不再当他不存在，偶尔会回应他几个字——那小狐狸跟我这么说的时候，一副喜形于色的模样……真是让我觉得可怜。”奚胤然嘲讽地勾起嘴角，“于是我告诉他，如果你回来，他或许连赖在施靖悠身边的资格都将失去，怎么办呢？”他看着施冥深，语气里带着浅浅的得意，“他便说，什么都听我的。”

　　“但说实话，自从收到你出现的消息，到你真的这样站在我面前，这短短半天时光，于我还真是从未有过的难捱。”奚胤然轻轻舔了下唇，“如果这次不成，估计很难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所幸，上天眷顾，”他猛然咧开嘴，笑容张狂，“你是我的了！”

　　沉默着听奚胤然说了这么多后，施冥深缓缓吐了口气，“所以果真没云暄什么事，他只是被云黛拉来当做接近我的幌子。”

　　奚胤然嘿嘿笑着，“你说云家那个小剑修么？那种率直的家伙，被云黛骗了几十年，至今还不知云黛的真面目，也是可笑。”

　　施冥深也笑了下，朝身后伏在地上的云黛看了眼，“还是永远别让他知道的好。”

　　奚胤然歪头瞧他，“怎么？你心疼他？”

　　“如果我说是，”施冥深敛了笑意，眸色淡淡地与奚胤然对视，“你会替我去心疼他么？”

　　奚胤然默然了少顷，遂低笑了声，“……你猜到了？”

　　“一部分吧。”施冥深将一直揽着他的奚胤然推开了些，“我之前就在奇怪，你为我这么处心积虑有什么用呢？施靖悠迟早能找过来，到时你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并且看你跟我说了这么多，也不像是想和我殉情的样子。最重要的是，”他迟疑了下，随即心下一狠，硬着头皮继续道，“与施靖悠相比，你见到我后的举动，并没让我觉得你有多思恋于我。可若说你是想要我这叠灵登仙之体来助长修为，那还用跟我说这么多废话么？所以——”

　　“你是想夺舍我吧？”

　　奚胤然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璀璨一笑，“不错。”

　　施冥深动了下眉梢，“为了施靖悠？”

　　“是的。”

　　施冥深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哪儿好？”

　　奚胤然没立即回答，目光却蓦然空洞了几分，过了片刻，他才低眼幽幽笑了声，“那样卓然于世的人物，哪儿不好？”他看向施冥深，语气变得有些无奈，“这世上怕是只有你才会问这种傻问题。”

　　施冥深：“……”

　　“多让人嫉妒啊，我等求而不得的，偏你得到了，还总不在意，动不动就让他找不见你。”奚胤然摇头笑了一声，“如果是我，我一定好好跟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呵。”施冥深掀了下嘴角，“你就不怕施靖悠和云家为了叠灵登仙之体将你永远囚禁？”

　　“我当时这么跟你说，当然是哄你的。”奚胤然面不改色地看着他，“我默默看了施靖悠三百年，从未见他对任何一人像对你那样亲近，怎么可能会是与云家一样图谋你的叠灵登仙之体？你若稍有回应，他为你灭了云家都不是不可能的。”

　　施冥深不悦地反驳：“这你就错了，他是正道魁首，绝不会为了随随便便的理由就灭人一族。”

　　“他那样的人，一旦用情，没有什么不可能。”奚胤然偏眼看向一旁，嗓音微轻却笃定，“素来能立于巅峰之人，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不论正邪。之前的施靖悠胜在从未沾染过情字，所以只要不牵扯藏辰，处事便还算公正不偏颇。可当他有了在意的人后，那就不一样了——十年前被他一剑一剑砍得支离破碎的幽离秘境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他甚至连藏辰的短都不护了。”

　　“……”施冥深脸色沉了沉，因为他发现自己竟无法反驳！

　　“你看你，我真是不懂了，”奚胤然看着他蓦然阴沉的脸色，哑然失笑，“施靖悠对你有意，就这么让你嫌弃？”

　　施冥深不说话。

　　奚胤然便又凑近他，“我真的很想知道，若是连施靖悠都不行，那什么样的人才能入你的眼？”

　　施冥深继续沉默。

　　奚胤然就笑了，“这样的你，莫名有些像从前的他啊——耀眼夺目，让人见之倾心，却冷漠地从未将谁放在心上过……”他擒住施冥深的下颌，缓缓凑过去，“如果不是先遇上施靖悠，我应该会将你绑在身边一辈子。”

　　施冥深眸底略带复杂地看他，“那你当初甘愿去给魔尊当脔宠，其实是……”

　　奚胤然凑近的动作一顿，脸色变了变，随即一把放开了施冥深，浅墨色的眸底一片幽暗，“是啊，我想救施靖悠。可我没做到，被你做到了。也所幸是你做到了，让他心里有了你，更让我有了靠近他的机会……只要，我取代你。”

　　施冥深默了默后，又叹了口气，看着奚胤然露出一个似是怜悯的笑，“不得不说，你还真是……”倒霉啊！想取代的，和想跟随的，都是同一个人，还两个都无法如愿……这是注定要栽在他手上吗？呵，这命数，简直神了。

　　“是什么？想说我疯了是么？”奚胤然缓缓扯动嘴角，笑得森然，“为了站在他身边，连自己都不要了——嗯，确实不怎么正常。可没办法，我被这渴望折磨了三百年，早已成了我的梦魇，我的心魔，成了我舍弃所有也想达成的夙愿……你，别怨我。”说着，他猛然抬手点向施冥深眉心。

　　施冥深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闪不避。

　　奚胤然心里诧异了一下，可还没来得及多想，他即将触在对方眉心的指尖便被一道屏障狠狠弹开了！

　　“嗯？你、呃！”

　　奚胤然捂着胸口处渐渐洇湿的嫣红，不敢置信地后退了几步，“你……神玄剑气？怎么可能？！”

　　施冥深慢慢收回手搓了搓手指，“有什么不可能？”

　　“……施靖悠竟将《神玄心法》传给了你？”奚胤然惨然一笑，紧接着却又皱了眉，“不对，《神玄心法》修至出窍才能凝出无坚不摧的神玄剑气……”他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察觉到面前人周身气势正在渐渐攀升，短短几个呼吸，其展露出的修为便从中境心动期一跃变成了上境出窍期……奚胤然脸色大变，“你到底，是什么人？！”

　　施冥深翻手拿出了止战，“你觉得呢？”

　　奚胤然眸底一阵变幻，很快便有了一丝明悟，“哈、哈哈……原来如此。怪不得，自那次被擒回来后，我便觉得云承睿总有什么地方不对……我竟忽略了，那样胆怯懦弱的家伙，怎会有胆识去劫黑域火牢救剑尊……阁下好手段啊！能屈能伸，想必夺舍前，也是一方豪雄吧？”他目色猛然阴狠了起来，“所以你是想借施靖悠重回巅峰？”

　　施冥深邪气地笑了下，“我没你那么话多。”话未落，手中剑已划出一道惊虹。

　　可当他那道剑势斩碎了什么后，原地却已然没了奚胤然的身形。

　　施冥深没什么意外的表情。虽然千里传送符有价无市，但对方既然已经拿出了一张，那另备一张用于生死关头保命也就没什么稀奇了。

　　不过能这么近的距离挡下他的剑势，估计对方报废一件上品护身法宝是没跑了。

　　那么接下来……

　　施冥深转身看向不远处岩壁下的那道人影，蹙了蹙眉。

　　刚才他与奚胤然的话，这丫头也不知道听去了多少。况且，就凭与奚胤然联手算计他这一点，她就该死。

　　但……

　　施冥深无奈地笑了声，慢慢朝云黛走过去。

　　“但凡能立于巅峰之人，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不论正邪……倒是句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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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奚胤然，开篇埋的小伏笔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