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尊可不是脔宠》瀛瑚

25、第二十五章

　　听了施冥深的话，狐狸饶有兴趣地抬起头来，“哦？我倒是好奇得很，你是如何看出那石仙君外强中干的？难不成，你还见过真的仙人？”

　　“那自然是没见过，”施冥深摇头笑了下，“可就算没见过真仙人，也是见过不少大能的，比如施剑尊和拂花道尊。这两位都是天境的修为，却已能将周身威压收放自如，而刚刚的石仙君却不然……”

　　狐狸奇道：“就不能是人家故意放出威压来震慑我等凡物？”

　　施冥深睨她一眼，“若有寻常妖族慕名前往盘妖岭拜见于你，你会见面就对其威吓一番么？”

　　狐狸语塞了。

　　“不过，你说的也不无可能。”施冥深手在桌面上点了点，“所以，我有两种猜测。若那石仙君连周身威压都掌控不好，便说明他修为根本连天境都未到；可若真是他故意想震慑你我，那就只能说明，他应该正身陷于某种不良境地，故而需要一开始就威慑住我等，才能避免给其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狐狸轻笑，“只有受伤的猛兽才会用最凶狠的吼叫吓退逼近的财狼——怪不得那界主说石仙君常年在山洞里苦修，还在送了你东西后就迫不及待地赶咱们离开，呵……”将爪子搭在榻边立起上身，狐狸语气变得言之凿凿，“既然石仙君不足为虑，那我们只要想办法从界主身上找出离开的方法不就……”

　　却见施冥深摆了摆手，“你之前听过许靖欢这名字么？”

　　狐狸摇头，“毫无印象。”

　　“他是施靖悠的师兄。”

　　狐狸前爪一滑，险些从榻上栽下去，“什么？！”

　　施冥深一脸淡然地看着她，“如你所知，我曾跟在施靖悠身边过，藏辰和他的过往，自然也略知一二。”

　　狐狸眨了眨眼，“那为何……”

　　施冥深沉默了片刻，仿佛在犹豫该不该说，但其实私底下，他是在斟酌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听说，施靖悠的师尊曾经最看重的，就是他的这位许师兄。因为许靖欢天纵奇才，仅比施靖悠入门早十年，却一度在修为上远超他好几个境界……”说到此处，施冥深突然无声笑了下，“施靖悠也曾对他这许师兄十分艳羡，毕竟那时的他，一个开光期大圆满的小坎就被卡了八年，而许靖欢却已一脚迈进了元婴期的门槛……”

　　“等等等等！”狐狸打断他道：“我对你们修者的境界划分不是很懂，你直接告诉我，许靖欢修到元婴用了多少年？”

　　施冥深伸出一根手指，“一百年不到。”

　　“不可能！”狐狸差点蹦起来，“不足百岁的元婴修者，这样的能人，我为何从未听说过？！”

　　“许靖欢声名大噪是接近千年前的事，你那时或许还在你老家青丘漫山遍野追蝴蝶呢。”

　　狐狸身上毛炸了，“胡说！老娘千年前也八百岁了！早不追蝴蝶了！”

　　施冥深不紧不慢地问：“哦，八百岁，化形了么？”

　　“……”狐狸不吭了，一身白毛又自己顺了下去。可想了想，仍觉不对，“他名声大噪时我错过了，那后来呢，为何声名不显了？”

　　“因为，”施冥深眼底沉了沉，“他在元婴初阶卡了两百多年，直到施靖悠修为都超过了他，他却还是丝毫没有寸进。”

　　狐狸“啊”了声，“……怎么会这样？”

　　“是啊，那时整个藏辰都在问，怎么会这样。”施冥深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的茶盏，“没多久，原因查出来了——许靖欢幼时得到过一本失传的丹方残卷，他拿其中完好的丹方与藏辰一位痴迷炼丹的长老私下交易，得了许多助长修为的良丹。只可惜，那长老也只是元婴修为，炼不出能让许靖欢更上一层的丹药来，而许靖欢自身修为根基不牢，又依靠惯了外物，自然不可能再有寸进。”

　　狐狸恍然：“原来如此……那后来呢？”

　　“后来，师门对许靖欢失望至极，虽未直接将之逐出师门，却也不再管他，只要他不伤天害理，便任他自生自灭……至于他是如何潜入太初山脉深处意图染指天石果却掉进了此处成了一界之主的，我就不得而知了。”施冥深看着她微笑，“故事好听么？”

　　“好听……不对！你跟我说这些干嘛？”狐狸回过了神来。

　　施冥深：“让你知道许靖欢是什么样的人。”

　　“不就是个有些运气却急功近利的蠢货么？”狐狸呲了呲牙，疑似嘲笑，“只不过，看他今日表现，我单以为他蠢了，却不知他竟还蠢得名扬过天下。”

　　“你错了。许靖欢才不蠢，相反，他聪敏得很。”施冥深不等狐狸反驳，便继续道：“他入藏辰时还是稚童，便敢与元婴长老私下交易，拿几张丹方成功换来精进修为的灵丹妙药，单这份勇气与心智，就已是常人所远远不及的。要知道，寻常那个年纪的道门弟子，若是见了元婴长老，能将话说利索就不错了——这么说吧，就像是妖妃您八百岁时见了妖王，您敢跟其讨价还价做买卖吗？”

　　狐狸愣了下，继而开始支支吾吾地哼唧：“我八百岁时，见了妖王……有什么不敢的……我还拔过他头顶的翎毛呢……”

　　这下轮到施冥深愣了，“你拔过屋玹头上的翎毛？？？”他十分清楚那只大鸟有多爱惜自己的羽毛，特别是其头上那一束长长的冠羽，平时都是施了强力法术保护着的……这狐狸居然一千年前就拔下来过并且还好好地活到了现在……是真爱啊！

　　“是啊，如何？”狐狸扬了扬下巴。

　　“……是我比方错了，妖妃您生来就身份不凡，拿你举例子确实不妥。反正你我都需要看清的是，许靖欢从来就不是如其表面那般单纯无害，就像今日，一开始，他言语放浪，让人觉得他是好色无脑之徒，可在见我并不是那种以色侍人之辈后，他立即不动声色地改了态度，后面见那石仙君赠了我东西，便又以真容与我结交以示亲近——他做的这一切，无非都是为了让我放下戒心！”

　　狐狸想了想，问：“就当是如此，那他图你什么？资质差修为低，除了长得好看适合当脔宠被狎玩外，许靖欢还能图你什么？”

　　施冥深皱眉，“既然我除了长得好看适合当脔宠外一无是处，妖妃您为何还要专心听我说这半天？”

　　“呀，还恼了？”狐狸笑了，“我知道你另有过人之处，可许靖欢不知道啊。”

　　施冥深哼了声。

　　狐狸笑得更欢了，“怎么？非得让我夸你既美貌非凡又智勇无双才行么？”

　　施冥深：“……”也是，九尾一族为洪荒遗种，天命悠长，所以灵智也普遍开得晚，八百岁的九尾狐就如同凡人八岁的孩童，所以眼前这一千八百岁的狐狸，也就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他跟一小姑娘如此计较也着实没趣。

　　于是他接着刚才的话继续道：“咱们早前被带去见许靖欢的路上，我注意到，这里除了修者，还有不少的凡人，但这些凡人的境遇，却远远不及修者。修者可随意奴役驱使凡人，凡人却只能在旁跪侍，与牲畜无异。”

　　狐狸不懂了：“这难道不正常么？在人界你们修者去了凡人间，不也是位高尊崇么？”

　　施冥深：“并不是所有妖生来就如妖妃您一般有血脉优势，修者也一样，许多修者的父母双亲都是凡人，所以在人界，即便凡人对修者态度尊崇宛如膜拜神明，修者却不会随意糟践凡人，当然，那些心术不正的邪魔外道除外。”

　　“所以你的意思是……”

　　施冥深幽幽叹了口气，“还是两个猜测。这里的凡人普遍有问题，养育不出有灵根的孩子，所以地位低微。但这应该不是促成此地修者地位过于尊崇的主因。物愈稀愈贵，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封闭之地，绝对时常发生某种需要不断消耗修者的事情，所以许靖欢才连我这种资质不良的筑基小修都要拉拢。”

　　狐狸安静了会儿，眸色微深地看着施冥深，“忽然觉得，你资质不佳反倒是件好事……”

　　施冥深：“……夸我？”

　　狐狸点头，“是的。这次发自肺腑。”

　　施冥深失笑，“你夸早了！我说了，方才所说，极大部分都还只是猜测，况且……”他话音一顿，从储物袋中摸出了石仙君赠的小方盒，对狐狸晃了晃，“即便我资质不佳，待用了此物，说不定修为真的就水涨船高一发不可收拾了~”

　　狐狸大惊，“你……真要用它？”

　　“为什么不呢？”施冥深摸了摸盒子的材质，非金非玉，却质沉冰凉，还透着隐隐的仙灵之气，竟真有那么几分不似凡物的样子，“藏辰的‘一步乾坤’只有合体修为才能施展，许靖欢如今既已是合体大修，若想害我，哪需如此拐弯抹角？所以他说的，此处修者不论修为高低均能和睦共存，倒应该是真的，而那石仙君不论真假，给我的这东西，也必定会多少有些用处，不然许靖欢今日的修为是如何来的？”

　　狐狸不再说话，沉默地看着施冥深把玩那个小方盒，眼底光泽却一变再变。

　　眼前这人，明明修为浅薄，除了一副可祸乱天下的好样貌外再无所依仗，却偏偏处乱不惊，心思还敏锐得可怕……倘若真让其祛除了自身弱处，从此修行无碍，怕是早晚有一天，能与施靖悠那种至尊大修分庭抗礼……

　　对于狐狸投过来的复杂目光，施冥深虽心有所感，却未予理会，因为他是真的对手中这小方盒里的东西有了兴趣。

　　刚才与狐狸说话间，他便悄悄用神识将盒子内外探了一遍，发现除了盒子材质不似凡物，里面的东西更是奇特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