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尊可不是脔宠》瀛瑚

13、第十三章

　　‘小美人儿，别怕，过来让哥几个抱抱嘛……’三四个脸上带着淫·笑的男人，张着手臂朝他越靠越近。

　　忽然剑光一闪，伸在最前面的那只手被齐腕斩落，断手的男人愣了一瞬，紧跟着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余下三人被剑光所震，慌张四顾后，猛地看见了什么，边大喊“饶命”边转身仓惶逃跑。

　　他目光上挪，一眼就看见立在檐角处的那人，看身形，俨然还是少年。

　　少年往前一步迈出，飘然落地，抬脚就狠狠踢在了捂着断手满地打滚的男人身上，‘再不滚，让你掉头！’

　　被这么一恐吓，那断手男人匆忙起身跌跌撞撞地跑了，少年却扭过身来，随意地甩了下剑上的血，看着他皱眉道：‘不知道自己长得好看？偷跑出来也不知道把脸遮起来，笨死了！’

　　少年的面容是一片模糊，他想眯眼仔细去看，却突然发现自己眼中流下了泪来。

　　他看不见少年的表情，只听见对方叹了口气，语气似乎也柔和了些，‘又哭！你是不是笃定了只要你一哭我就拿你没辙？’说着，少年上前两步，抬手在他脸上抹了抹，‘你这家伙，在云黛面前装得像个男子汉，为了她被罚跪到膝盖肿了也不吭一声，怎么到我面前就这么爱哭？’

　　他听见“自己”说：‘因为你对我好。’

　　少年似乎怔了下，随即偏了偏头，‘我对你好，是因为你对云黛好。’

　　他感觉自己的视线垂了垂，嘴里轻喃：‘……我知道。’

　　气氛沉默了会，少年忽然拉起他就走，‘早点回客栈吧，家主他们也该回来了，若是被他们知道你偷跑出来，咱们都得遭殃。’

　　他没听见“自己”再说什么，只是视线又不受控制地落在了少年拉他的手上，一直到眼前猛然一暗。

　　施冥深睁开眼，入目是淡青色的床幔。回想刚刚入幻所见，他皱了皱眉。

　　自服用天络琼浆这一个月来，他入幻的情形一直很古怪，就像是被封印在了另外一个人体内，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被迫看着发生的一切。

　　对此，他心下虽早有猜测，但直到这一次，他才敢确认，入幻时他的所见所闻，确实都是云承睿另外的记忆。

　　这些记忆，初看十分杂乱，但看得多了，施冥深便发现了有意思的地方——这些被天络琼浆意外引导出来的零碎记忆，似乎都是围绕着同一个人，也就是这次入幻时所见的那个看不清脸的少年。

　　其实，这次能大致看出那是个少年，还听见了对方声音，施冥深是颇感意外的，因为从一开始，这人所在之处就是一片空无，就像施冥深第一次入幻时见到的那个场景，那个女子侧身站在花园中笑，她的面前应该是站着什么人的，但施冥深却看不见。而对于这次为什么突然能看见了，施冥深也只能猜测，可能是天络琼浆用量到了一定程度所引起的变化。

　　至于那人是谁……施冥深嫌恶地撇撇嘴，看那记忆里云承睿面对那人时的言语举止，他就莫名地不想知道那是谁……

　　“醒了？这次是什么？”房间里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嗓音。

　　施冥深歪了下头，看见施靖悠坐在窗边对应床铺的楠木太师椅上，手中握着一枚玉简，正抬眼看着他。

　　撑着躺了一天的身子坐起来动了动，施冥深扭头对施靖悠微微一笑，“是英雄救美。”

　　施靖悠也笑了，“那应该很精彩，可愿与我详细讲一番？”

　　施冥深转身，双手撑在床沿，将腿耷在床边晃了晃，“剑尊又不是没干过英雄救美的事，大抵都是一样的，又何须我多讲？”

　　“哦？你听过什么？”施靖悠挑眉。

　　施冥深一脸认真地看着他，“别的不知道，但剑尊当年为救拂花道尊勇闯盘妖岭的事，修真界可是无人不知的！”

　　“……”施靖悠没说话，但施冥深却清楚地看见，在他提到“拂花道尊”的时候，施靖悠的眼神明显阴了那么一瞬。

　　施冥深心底大笑——没错，他就是故意的！

　　他自然知道拂花那件事，真实情况和修真界流传的完全不同，但他当时一心想要突破瓶颈，是以明知道拂花那女人在外造谣生非也根本无暇顾及，以至于原本是他追杀拂花直至盘妖岭如此辣手摧花之事，竟生生变成了众人口耳相传的“英雄救美”……现在看来，这倒也不是没好处的，起码可以拿来恶心一下施靖悠~

　　“传闻拂花道尊可是名冠修真界的美人儿，剑尊艳福之深，着实让人羡慕啊！”施冥深继续道，语气真挚之极，仿佛完全看不见施靖悠已经变得面无表情的脸。

　　“是么？”施靖悠手指在扶手上点了点，“那若是让你在拂花和云黛之间选一个，你想要谁？”

　　施冥深：“……”谁也不要谢谢！

　　施靖悠翘了下嘴角，似笑非笑，“都不想要？也是，拂花再美，也是个一千多岁的老女人了，连我都嫌弃她。可那云黛，你为何也不想要？”

　　施冥深心里“啧”了声，没见那天那小丫头片子把他袖子都哭湿完了？这么能哭，谁受得了？只是尽管心里这么想，他嘴上却道：“我这个样子，连保护她都做不到，何必让她跟着我受苦……”

　　听他这么说，施靖悠眼底蓦地闪过一抹异样的深色，可惜低眼装出一脸无奈落寞的施冥深没看见，“云黛，今日又来了。”

　　施冥深眉梢动了下，没说话。

　　施靖悠便继续道：“你入幻时情形与他人不同，没有胡言乱语，也不会乱走乱动，倒是乖得很。而云黛那小丫头，每逢你服药之日便来院外守着，也算是有心，”话音一顿，下一瞬，他人已立在了床边，伸手挑起床上人光滑的下颌，让其仰头看向自己，“之后你的服药之日，便换她进屋来守着你罢。”

　　“……嗯？”施冥深面上一愣，心里却忍不住狠狠跳了下——虽然一时之间不明白施靖悠用意何在，但真要换成云黛，他岂不是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用元神压制入幻效用了？这么多天来，他一直都在发愁该怎么做，却全没想到，契机居然在云黛这小丫头身上……

　　“嗯什么，”手指在对方下颌上轻捏了两下，施靖悠嗓音微低，“那再给你个选择好了——我和云黛，你想谁来守着你？”

　　施冥深眨了下眼，委婉道：“……最近一直劳烦剑尊，我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他刚一说完，便见施靖悠收回了手，整个人就那么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施冥深：“……”干嘛突然不高兴啊？还非得选你不成？

　　不过反过来想想，若换做是他被这么过河拆桥，估计也会十分不爽……“剑尊是现今修真界最有望羽化成仙的大修，最近却因为我的事费心良多，若是因此耽误了您，那我……”后面的话没再说完，施冥深脸上却露出了一个“万死难辞其咎”的表情。

　　过了片刻，施靖悠才淡淡道：“那后日，便换云黛来……”最后一个字话音还未落，他的袖角忽然被床上人拉住了，“怎么？”

　　“怕你说完就不见了，我还有话想问……”施冥深紧了紧握在手里的袖子，带着些忐忑道：“剑尊你，会离开云岚么？”

　　“……你想我离开么？”

　　施冥深连忙摇头。开玩笑！施靖悠现在是他明面上最大的依仗，若施靖悠真离开云岚，只怕下一刻他就得被人算计——白白用了人家的邪灵之药，云家怎么可能放过他？

　　“好，我不走。”施靖悠语气仍淡，神情却缓和了几分。

　　施冥深这才慢慢松开了施大剑尊的袖子，心里却着实有些鄙夷自己——他既不想让人守着自己，还不想人离开云岚，这种无理要求要是让以前的他遇上，绝对先打飞再说！亏得眼前这施靖悠居然还都同意了……

　　蓦地，施冥深心里有些发沉——这么任劳任怨的施大剑尊，莫不是因为他真的快要突破大乘期的瓶颈进入渡劫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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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成云黛来守他的最初半个月，施冥深没敢直接用元神压制入幻效用，因为他有感觉，施靖悠虽人在他处，神识却一直似有似无地笼罩在他周围，也不知是疑心云黛，还是疑心他。

　　好在半个月后，那种感觉就消失了，施冥深便开始一点一点地增加天络琼浆的用量，并故意用元神将入幻时间仍压制在一天左右。

　　如此造成的后果就是，天络琼浆的消耗速度越来越快。

　　终于，云黛忍不住了：“睿哥哥，你最近每次服用天络琼浆的量似乎越来越大，这样没问题么？”

　　施冥深一脸无辜，“有么？我每次就喝一口，然后睡上一天，与以前没差啊！反而是我觉得自从剑尊不来管我后，这一瓶的量比之前少了不少……”

　　云黛怔了下，“哥哥莫要多想，家主是守信之人，不会因为剑尊不来就苛减你的药量……”

　　“哦。”施冥深含糊地应了声，却见云黛仍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他只好问：“你想说什么？”

　　云黛低了下眼，再抬起时，眼里竟已变得水光盈盈。

　　施冥深：“……”不敢想象，要是原来的云承睿真和云黛成了一家，俩人动不动就对着哭，那景象该有多糟心啊！

　　就听云黛道：“黛儿本来不想说的，可这两个月来，每每哥哥入幻沉睡，黛儿在旁守着，就不由地想起了昔日种种……哥哥对我的好，黛儿是真的忘不了……”说着，她眼泪一滴滴地从眼角流了下来。

　　“……出什么事了？”施冥深问道。他觉得自己要是不问，这姑娘怕是不知道还要哭多久才能说到重点。

　　云黛又流了会泪，才轻声抽噎道：“下个月二十六，我便要嫁入上极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