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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秋风拂过枯黄的枝叶,发出沙沙的响声,桔梗迎风站在断崖边,望着山脚下的村子,心中寂然。

      自被里陶复活,她常有力不从心之感。

      她的灵魂四分五裂。

      她的身躯不堪一击。

      她的灵力大不如前。

      死魂虫带来的亡魂虽能充盈身体,但其得来不易,且极易流失,并不能长久地支撑她行动。

      奈落……

      五十年前村子受袭,犬夜叉反常,枫说全是奈落搞的鬼。

      有风卷着落叶从眼前飘过,桔梗抬手抓住干瘪的枯叶,指尖的白更衬出叶的黄。

      她合指,只听一声脆响,破碎的叶沫顺掌心落下。

      没感觉,当真什么感觉都没有,她的手失去了触感。

      被奈落设计陷害至今,居然已有五十年,桔梗俯看着山下既熟悉又陌生的村庄,想起枫的银发与佝偻身躯,静静转身离去。

      枫的顾虑是对的,抛却陶土制成的身体,新一辈的村民与小孩会接受活在传说中的自己死而复生吗?

      这世上既已无自己立足之地,何不就此离开,左右陶土的身体容易损坏,再说这副躯壳里残余的灵魂也该复归原位。

      人间是生者的世界,借由鬼术复生的她,的确多余。

      至于离间自己和犬夜叉的奈落,就留待犬夜叉去解决——照犬夜叉的性子,肯定不会放过捉弄他的人或妖。

      更何况,奈落不过是一个由人的心魔而妖化的半吊子妖怪,实在不值一提。

      月色清亮,四野幽静,桔梗停下脚步,瞥眼不远处的御神木,粗壮的树干上似乎还留有当年封印犬夜叉的箭痕。

      “犬夜叉……”她呢喃出声,不想这个名字刚念出口,一瞬间,春樱下的草地、夕阳中的渡口、冬雪里的红衫等种种过往都齐齐涌到眼前来。

      当年以为犬夜叉背叛两人的约定,她恨得不得了,可终究不忍心杀掉他。说到底,比起犬夜叉,那时的她应该更恨自己。

      明明是巫女,却因一己私情放松警惕,使邪魔有可趁之机,如今想起来,简直荒唐。

      桔梗从御神木上收回目光,缓步走在林间。

      离开前,她还有件事要做。

      扬手用弓背拨开面前的杂草,桔梗终于看到那口填埋妖怪尸体的食骨之井。

      从前处理妖怪尸体的工作都是由村子中强健的青年来做,她很少靠近这里,只知道这井自她幼时便在,且此井有种奇怪的力量,凡是扔进去的妖怪都仿佛被吞噬般消失不见。

      她走到井边,低头借着月色往下面瞧了瞧,井中黑魆魆的深不见底。

      据枫所说,拥有她转世灵魂的那个女孩子就是从这里来的。

      桔梗微微歪着头,蹙起细若柳叶的长眉,不解地想,人怎能从井中出来?照枫的说法,此井连接未来,那绿裙女孩子便是从几百年后的世界过来的。

      未来么,桔梗如水般沉静的眼底浮现出一丝光亮。

      她是没有未来的人。

      如果,如果五十年前没有奈落的离间,她和犬夜叉会不会是另一番结果?

      桔梗闭上眼睛,跃入井内,如果,如果,可惜没那么多如果。

      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即将触底的时候,脚下亮起一片柔光,等整个身子完全跌进光团中后,才真正到了底。

      桔梗睁眼,见身边的死魂虫没了踪影,便攀着井壁上的梯子爬出井。

      在地面站定,她打量一遍围井而盖的屋子,心道,她的猜测果然没错,那孩子可以借井来往两地,与之灵力一脉相承的自己也可以。

      她握紧手里的弓,盯着闭合的木门,正准备抬脚走上台阶,却见门被撞开,一只猫跳着扑进来,后面还有男孩子的声音在呼唤猫回去。

      桔梗迟疑了一会儿,就见那只猫敏捷地窜上屋顶趴在横梁上不动了。她翘起嘴角,踩上台阶往门口走,突然一个矮小的黑影手持光柱进来,嘴里喊着:“小胖,快点出来,妈妈要……”黑影的话戛然而止,继而热烈又激动地叫道:“姐姐!你回来啦!妈妈和爷爷昨天还说起你,真是太好了!累不累?饿不饿?要洗澡吧?”

      桔梗听完,明白男孩把她错认成他姐姐了。

      她欲摇头说不是,男孩直接跳过来拉起她的手,并将光柱照着她眼前的台阶说:“你的手电筒没电了吧,我就说你怎么一人站在黑屋子里,走吧,妈妈刚做好晚饭,不过,你是想先吃饭呢?还是想先洗澡呢?”

      桔梗被男孩拽着走出去,没来得及看看周围情况,又被带到一幢模样奇怪的屋子里。

      男孩一路上喋喋不休,说的话里,桔梗也有听得懂的,也有听不懂的,可她看男孩的架势,仿若在单方面表达关怀,至于她是否应答,则全然不在其考虑之内。

      及至被前屋顶上的圆弧亮灯一照,男孩才看清自己拉着一路疾行的女子并非姐姐。

      面前的女子虽与姐姐有几分相似,但其雪肤黑发,白衣红裤,神色冷然,绝没有姐姐可亲。

      男孩松开桔梗的冰凉食指,后退一步问道:“你是谁?”

      桔梗在这个地方感受不到任何威胁,既无妖气,也无邪气,只有一股淡淡的幽香——那是房屋干净整洁的象征。

      听到问话,桔梗将目光在男孩的脸上转一圈,见他眼中带着惊疑,淡笑道:“你是日暮戈薇的弟弟?”

      男孩表情有所松动:“你认识姐姐?”说完他猛地“啊”一声,“你从井里过来的,对不对?”说完,他蹬掉脚上的鞋子跑进屋里喊道,“妈妈,姐姐从那边派人过来啦!”

      这里应该是那女孩子的家,桔梗站在门边,看见靠墙而立的小柜子上摆着几张画像。色彩明晰的画像中,日暮一家四口笑容欢快,她盯着那张与自己有着相似五官的笑脸,一阵恍惚。

      原来开怀笑起来的脸是这样,桔梗转身推门出去,异世的夜空不算明朗,可难得没有战乱时期那种令人不适的沉闷空气。

      她在院中走了几步,看清楚这里是座神社,而御神木也在此。

      “原来如此,这就是联系了。”桔梗心中豁然开朗,看来那女孩子确是她的转世——或者说,日暮戈薇拥有与自己不相上下的灵力。

      四魂之玉被日暮戈薇射碎后散落各处,惹得天下大乱,可以预见,众妖为抢夺四魂之玉碎片会再次陷入无休无止的斗争中。不过,若日暮戈薇有那份灵力的话,一定可以再次收集起所有的碎片。

      是时候回去了,桔梗离开御神木,扭头往食骨之井走去。

      里陶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居然认为怨念和仇恨会主导她的灵魂,真可笑。

      她永远是自由的,怨恨也好,爱怜也罢,都得她说了算。

      她虽不是圣人,可也绝非容易动摇心智的凡人。

      她的命,她的力量,乃至她的灵魂,完全凭她做主。

      现在她要回去迎接自己的归宿,这是她的意志决定的。

      “客人,请等等,你这就要回去了吗?”

      身后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桔梗停下脚步回头,看眼喘气的妇人道:“夫人,有事吗?”

      妇人展颜笑道:“真是太失礼了,草太拽着客人进屋时,我正在浴室洗衣服,听声音以为是我家戈薇回来了,也就没着急出来。谁知竟是来客了,小姐不嫌弃的话,请进屋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再走吧?”

      暖暖身子么?桔梗想自己如今这副躯壳唯一需要的食物就是亡魂,可她抬眼看到妇人双手捧在胸前一副期待的模样,便道:“打扰了。”

      妇人带桔梗重新走进屋子,俯身取出一双拖鞋递到桔梗脚边:“草太说有个和他姐姐长得很像的人站在那口井边,我还当他瞎说,刚在外面光线差,我真差点认错。但这么仔细一看,小姐与我家戈薇真是一点都不像,小姐可比我家女儿漂亮多了。”

      桔梗弯腰换拖鞋,妇人将弓箭在鞋柜旁放好:“小姐的东西先放这里可以吗?”桔梗知这里不会发生危险,于是点点头。

      走进客厅,妇人请桔梗坐下,起身端着茶壶和一盘点心进来:“草太那孩子因为认错人,害羞躲到房间去了。”她看桔梗表情淡淡的,笑说,“小姐既是从那边过来的,不知有没有见过我家戈薇?那孩子做事总是毛毛躁躁的,听说将那边一颗很贵重的珠子打碎了,真是失礼得很。”

      桔梗听出这妇人大概想打听点女儿的消息,但她对日暮戈薇了解不多,否则今晚也不会跃井过来。她垂着眼皮,轻声回道:“日暮小姐有位可靠的伙伴,在那边很安全。”

      “啊呀,是犬夜叉吧?”妇人捂嘴道,“犬夜叉的确是很可靠,只是我看他们两人似乎不怎么合得来,总是吵架。”

      桔梗眼前浮现出苏醒那日所见的犬夜叉的脸,那张脸比之五十年前,少了很多戾气。她弯弯嘴角宽慰妇人:“他只是小孩子脾气,心地很善良的。”

      略坐一会儿,桔梗便起身告辞,妇人再三挽留,她只不松口,借着记忆走到门口拿起弓箭换回鞋子。

      今晚的意外已够多,她必须赶紧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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