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卿卿共白首》水色天青

14、第十四章

　　林隽起先只是握着徐卿的手，徐卿恍惚中，也不知怎的，林隽就已经将人也抱在了自己怀里。
　　抽抽噎噎的，仿佛她才是受了伤和委屈的那一个。

　　徐卿微微牵动了唇角，何至于此呢。
　　她没有被林隽握着的手都已经按上对方的肩膀，正准备推开的时候，就听林隽突然开口。

　　“我来对你好，我发誓，卿卿，从今以后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少年人的话热烈诚挚。
　　徐卿看不到她眼底最深处的眸光，只有那话语，掷地有声，在耳畔回荡。

　　林隽这又是自己一个人听了什么话，心中上演了一折什么戏。
　　徐卿想，自己本该是个局外人的，可不知不觉，她似乎也被迫登台……

　　“你刚刚来寻我，是为着什么事？”徐卿的手缓缓放下，她任由林隽抱着，对她道。

　　林隽一抹眼泪，人登时支楞起来！
　　“对了，我是有东西要给你看，卿卿你跟我来。”
　　听风就是雨的性格，握了徐卿的手就要往外跑。
　　徐卿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大力扯动，真是想拒绝都不行。

　　擎云寨寨内的布置，徐卿已经印在了脑海之中。
　　她与林隽同行，走在路上，看了方向，心中大概有了猜测。
　　林隽这是要带她去马圈。

　　“看！”

　　答案揭晓的时候，林隽脸上满是得色。
　　她特意央求他人，进固阳郡采买物资的时候，给她换来了一匹小马。

　　棕红色的马鬃，身量尚小，还未长成，性子看上去也很是温顺，比较亲人，林隽抚摸它脖颈的时候，它也只是低头蹭蹭，没有攻击性的举动。

　　这是最适合初学骑马的小马驹，徐卿心里清楚得很。

　　“我，我教你骑马好不好。”
　　林隽很认真，她给小马驹套好了笼头，牵着缰绳的手握得很紧，生怕徐卿拒绝似的。

　　教她骑马？
　　徐卿望了林隽好一会儿，了解林隽句句发自真心。

　　徐卿最终垂下眼帘，向前走了一步。

　　一步就够了，够林隽拦腰将人抱起，送到马上。
　　林隽将马缰递上，随后小心翼翼守在一旁。

　　林隽方方面面考虑周详，“你别怕，我不会放手的，你不用担心会掉下来。”
　　“好。”徐卿微微颌首，她放松了身子，坐正在马上。

　　林隽比马上的人还要紧张，小心翼翼操持着缰绳让小马驹在原地走了两步。
　　“怎么样？”林隽问道。
　　两步而已……能怎样，徐卿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可林隽似乎早已自己将交谈继续下去。
　　“对不起啊。”

　　徐卿愣了愣，她坐在马上回望过去，就见林隽清澈的眼睛里闪烁着眸光，英气俊秀的少女此时有些抱歉地看着自己，身上没有了擎云寨少当家风发的意气，就是寻常人家的女儿，含苞待放最明媚的花朵。

　　林隽似乎也感受到了徐卿的目光，她抬头一个莞尔，继续道，“这里也没有别的什么，之前一直让你待在小院儿里，是不是很闷啊，委屈你了。”

　　徐卿垂手，摸了摸身下的小马驹。
　　它有一身枣红色的鬃毛，温顺得很。
　　原来，林隽将自己带来这里，只是怕她觉得闷。
　　徐卿出神良久，再看林隽时，她的目光有些复杂。

　　林隽……
　　这个人就仿佛养在幽深山谷之中开得最繁盛的那朵花。
　　集天地滋养，山涧溪水灌溉，日月相照，明明是长在艰涩处，却有着最明朗坚韧的心性。

　　她说要待自己好，便真的全心交付。

　　徐卿微微低头，没有人看得清她的神情，跟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她在想些什么。

　　徐卿的沉默让林隽更加小心。
　　她轻轻走到小马驹边，带着它和马上人一步一步往前溜着。

　　“你有什么想要的，或者喜欢什么？”林隽试探着问道。
　　徐卿抬眸，四目相对，她并没有回答林隽这一问。

　　林隽怕徐卿当自己是外人，拍着胸脯保证，“没关系的，你都可以跟我讲，我来帮你做，什么都可以。”

　　擎云寨有山风徐徐掠过。
　　那风吹动了徐卿的鬓发，掀起了林隽的衣摆，小马驹甚至适时摇晃起尾巴。

　　十八年华，少女捧着最诚挚的一颗心望着自己心上人。

　　那目光清冽，徐卿从未见过。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似是很认真地想了想。
　　再抬眸时，她望着林隽，林隽也怔怔望着她。

　　“林隽。”
　　“哎。”

　　她似乎就为着等徐卿这一声呼唤，眼睛亮亮的，握着缰绳的手都有些紧张。

　　小马驹安静站着，徐卿坐在马上，她歪了歪头，很认真地对上林隽的视线。
　　“谢谢你。”

　　******

　　“你说卿卿她，为什么总是在跟我道谢呢。”林隽坐在擎云寨的大榕树最高的枝叉上，晃着两条细长的腿，双手拖着下巴。
　　“嗯……就感谢你喽。”小谷陪在林隽的旁边，百无聊赖揪着大榕树的叶子。

　　林隽突然转过身子，“那你说，她谢谢我，是什么意思啊。”
　　“嗯……你让我想一下。”小谷托腮做沉思状。

　　这时候一男一女两个熟悉的声音从树下传来。

　　“林秋，我这次出寨看到这个，就……就买下来送给你。”
　　罗月递上一柄匕首，此刻的她犹如山谷间绽开的兰花，黑发如瀑披散，清秀雅致，娇羞盈盈。

　　一旁的林秋也低着头，红了耳廓，他似是觉得一个大男人不该如此扭捏，伸手接了。
　　随后林秋从自己的怀里，也摸出了一样东西，有干净的粗布包裹着，通体细长。

　　“这个，这个给你。”
　　林秋说着，将匕首贴在怀里，将手中之物递给了罗月。

　　罗月有些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林秋不好意思，他别开脸，轻声道，“你，你打开看看，是不是喜欢。”

　　罗月笑得腼腆，伸出手去。
　　两只手因缘巧合就这样虚空交握在一起。

　　明月高悬，月光从榕树枝叶缝隙中散落，落在二人身上。
　　他们的手握在一处，两颗心也紧贴在一起……

　　慢慢的，慢慢的，林秋向着罗月迈出一步。

　　“罗月，谢，谢谢你。”
　　“我也谢谢你。”

　　林秋手上轻轻用力，将罗月带到了自己身边。
　　正是时候……
　　就在他准备张开双臂，拥佳人入怀之时……

　　“嗖。”
　　“嗖。”

　　两个人影从身后大榕树上落了下来。
　　落地声吓了二人一跳。
　　原本被林秋和罗月握在手里的物件儿直接跌落在地上。

　　林秋连忙俯身捡起。
　　这可是他才修好的，可别摔坏了。

　　“我看看，我看看，这是什么呀。”小谷好奇上前，一把抢过林秋手里的东西。
　　拆开粗布去看。
　　“哦~！”看清楚里面是什么，小谷的眼神立刻揶揄打趣起面前二人。
　　罗月也才看到那东西，脸上瞬间就染满了云霞。

　　那是一支赤金缠枝花纹的钗子，是罗月长成大姑娘的时候，瑶娘送的，只是不久前，这支钗子跌坏了，罗月找了附近村落的工匠看，众人都说修不好的，没想到今日，林秋将它重新完好的奉于罗月眼前。
　　罗月端详着那支钗子，它和之前也不完全相同，跌坏的地方，并没有修上，而是用金线细细裹了，看上去很是牢固，林秋还特意为它蓄了一个玉坠子，别致又精巧。

　　小谷看热闹，手上拿着钗子在林秋，罗月面前打了转。
　　“林秋哥，罗月姐，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信物在手，眉目传情，要不是这两个家伙从天而降，凭白搅合，说不定……

　　林秋伸手将钗子抢回来，随口道，“别闹。”
　　金钗重新递到罗月手上，罗月低着头，红了脸，浅笑吟吟，将钗子收拢到了袖子里。

　　两个人含情脉脉的样子，直接让小谷打了个寒颤，她是多一句话都不肯再说了。
　　这事情不明摆着嘛，男未婚，女未嫁，从小青梅竹马，相依为命的交情，这九成九就是看对眼了。

　　小谷尽在不言中，可林隽却非要究根问底。
　　她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
　　“你们刚刚为什么要跟对方说谢谢？”

　　那谢谢能只是谢谢的意思嘛？！
　　小谷这边扶额状，那边罗月早就已经羞红着脸跑开了。

　　林隽在身后招呼着，“哎，罗月姐，你还没说呢。”

　　这种事姑娘家多半是害羞的，反倒是林秋站在原地，看上去很是坦诚。
　　“她是谢我的心意，我也谢她的心意，我们……我就是喜欢她呗。”

　　林秋说过后，爽朗笑开了。
　　似乎是心中所思所念说了出来，整个人都豁然开朗。
　　他没有再多逗留，而是朝着刚刚罗月离开的方向跑去。

　　小谷看着人家郎情妾意，不由捧着小心肝，幽幽叹一口气。
　　“你说……”
　　还不等小谷开口和林隽就这夜黑风高，人约黄昏后感慨两句，手已经被对方紧紧攥着。

　　“你说，卿卿也常常跟我说谢谢，是不是也是喜欢我的意思？！”

　　嗯？
　　什么？
　　啥玩意儿？
　　小谷被林隽这句话惊在了原地。
　　她是怎么从人家成双的一对儿，突然联想到自己身上的？

　　“你说，是不是？”
　　林隽还挺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