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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离家 ...

  •   夜已深沉。
      沈云鹤的书房,依旧是灯火通明。他有些疲惫,但却彻夜无眠。他心里很乱,脑中全都是逸轩的影子。那张绝美的脸庞,惹人心痛的神情,满含期待的双眸……似乎儿子十六年来的每一个瞬间,都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他一直刻意的忽视他,除了责打再无其他。却未曾料想,不知不觉当中,逸轩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他都记得如此的清晰。
      可是,所有的印象中,单单缺少的,却是儿子的笑容。
      叶临风轻轻的推门走了进来,看到书桌前坐着的沈云鹤,露出一丝苦笑,父子俩相互折磨,这是何苦呢?
      “大哥,轩儿醒了,你不去看看他?”
      “哼!救他一命已经是格外开恩了!这个小畜生,死不足惜~还让我去看他?看到他我就生气~”
      叶临风无奈的摇摇头,分明是故作镇静的再次等着逸轩的消息,何必自欺欺人呢?
      “大哥,打也打过了,你不知道,逸轩受了多少苦,这孩子够委屈的了~”
      沈云鹤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内心仅存的一点担忧瞬间消失:“委屈?他没有资格委屈!他是那个女人生的,他就失去了委屈的资格!他是我儿子,我打他他就得受着!他生来就是还债的~所有的罪都是他应该受的!”沈云鹤越说越激动,急促的咳了两下,身体有些微微发抖。
      “大哥!够了!”叶临风也有些急,“轩儿不是慕容烟!他不仅是慕容烟的儿子,也是你的儿子!”
      “这恰恰就是我的耻辱!”
      叶临风还想说什么,却被沈云鹤一句话所阻拦:“夜深了,回去歇了吧~要怪就怪他不应该来到这个世上,这样,我至少可以欺骗自己和那个女人没有任何的瓜葛~”
      “大哥,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如此固执~”叶临风苦笑,“作为兄弟,我还是想劝你,不要做令自己后悔的事~”叶临风顿了顿,还是将他看到那个难以启齿的情景说了出来:“今晚,逸轩在地宫所遭受的,是对一个男人来说最大的耻辱,如我晚到一步,一切就都晚了。。。”
      沈云鹤身体明显一震,呆立了许久,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的语气:“我知道了~”

      从醒来的那一刻开始,逸轩的思维就没有离开过那座地宫。阴冷的牢房,狰狞的鞭子,穷凶极恶的打手,还有那个一脸□□的总管。那一下下撕心裂肺的疼痛,那充斥了血腥气的羞辱,那种孤立的绝望!
      不,他不能再想下去。他希望那是一场噩梦,现在他醒了,他应该尝试忘却。
      但,一切却那样的真实。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无助感,生生的吞噬着他全部的意志。原来,活下去,竟然这样难。原来,死亡并不可怕,这世上还有一种绝望,叫做生不如死。
      只是,他明明梦到自己放弃了生命,为什么还是活了下来?那种恍然间的呼唤,犹在耳边。他记起来了,那是父亲的呼唤。父亲说,希望他活下去,希望他不要放弃。可是,现在呢?他醒来了,为什么没有看到期待中的目光,那种本应该充满疼爱的目光。
      从他醒来后,看到了叶叔叔,看到了安叔,看到了小十。唯独没有父亲。
      原来,一切的苦难都是真实,只有这瞬间的温馨,是一场梦。亲情,从来都是一种奢侈。
      他从来不习惯给别人添麻烦,从前受了伤都是自己一个人擦拭伤口。他劝走了他们,因为他不想让他们看到他的绝望,还有,属于自己的哀伤。
      天,蒙蒙亮,天边出现一抹青白。他想,他应该离开。天地之大,总有他的容身之处。
      他挣扎着起身,顾不得身上撕心裂肺的疼痛。伤口虽然上了药,但还是渗着血,他已顾不得这许多。所有的打骂,他都可以忍受。只是这次的耻辱,让他想要逃离。。。。只有离开这里,才能保全自己的尊严。
      换上一件干净的衣服,带上几两银子和最爱的那把萧,犹豫了许久,还是将收藏在锦盒中的那个玉佩带在了身上。那是小时候父亲给的玉佩,说是沈家家传的玉佩。那是父亲送他的唯一的东西,虽然他知道那只是因为他是沈家唯一的孩子,但他却始终将那块玉佩视如珍宝,平时舍不得佩戴,因为他只有看到那块玉佩,才能深切感受到他是他的儿子,是沈家的子孙。
      他想要逃离,实际上只是一种逃避。经过此事,他不知该怎样面对他视如神明的父亲。所以他要逃离。只是,他忽视了自己真实的内心。那块带走的玉佩,隐含了他自己都不自知的某种期待。

      秋日的清晨,总是有些微凉的,还伴着丝丝的小雨。却依旧没能阻挡逸轩离去的脚步。他强忍着身上的伤口,挣脱了守卫的阻拦,踉跄着向前方奔去。身上的伤口疼的撕心裂肺,但似乎只要能迅速的逃离这个让人生不如死的地方,所有的疼痛,都以不值一提。
      街上的人并不多,店铺还未开始营业。幽深的巷陌之中传来声声的鸡鸣,然后冒出缕缕的炊烟。逸轩站在街头,看着蒙蒙的天色中亮起的一盏盏清晨的灯光,温馨的有些触目。他们都是寻常的百姓,没有荣华富贵,没有权势滔天,但日子过得平凡而舒适。夫妻恩爱,父慈子孝,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其乐融融。而他,看似出身富贵,却穷的一无所有。没有母亲,唯一的父亲把自己当做仇人,像这样一种简单的生活,对他来说竟然是奢侈。
      身上的伤,被冰凉的雨水浸泡,更添了些许疼痛。昨晚上过的药,早已失效。被雨水浸湿的淡薄的衣衫贴在身上,逸轩不敢想自己身后的惨状,也不敢想自己能够坚持的走下去。刚刚从鬼门关回来,带着重伤,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只想就地倒下去,好好的睡上一觉。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天旋地转,逸轩想,终于可以休息了。然后,就失去了知觉,直直的向后倒去。却不知,一个温暖的怀抱取代了冰冷的流淌着雨水的地面,将他稳稳的抱在怀里。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也似乎并不安宁。就像此时的朝廷上,大臣们规规矩矩的站在殿下已经一个时辰了。大周朝的天子勤政爱民,早朝迟到这件事还是让他们有些意外。而我们大周朝的天子此时正满怀怒气的坐在御书房的桌案前,怒视着桌案前跪着的大内侍卫。
      “一帮饭桶!就这样放太子出宫了!如果太子有事,你们有几颗脑袋?!”皇上越说越气,随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就朝侍卫们摔去。侍卫们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个不小心真的就掉了脑袋。谁让他们失职放走了太子呢。但是他们何尝愿意这样,太子身手不凡,硬是要闯出皇宫,他们是决计拦不住的。拦了太子是死,拦不住太子还是死。主子们啊,可真是难伺候。侍卫们经过一上午的折腾,终于总结出致命的一点了。
      “皇上息怒,他们也不过是一班奴才,自然不敢阻拦太子,现在当务之急,是堵住他们的口,封锁住太子出走的消息!”国舅爷站出来说道。
      皇上听了,渐渐平息了怒火,冷静的想想,国舅说的不无道理。朝中党派之争由来已久,皇长子承礼仗着自己的母亲是皇贵妃,外公是大将军,对争夺太子之位从未放弃。可太子承祜却自幼失去母亲,只有一个做丞相的舅舅,并且母亲家族并无太多分枝,在朝中也是势单力薄。面对皇长子的威胁,皇上已经尽了全力护他周全,却不成想这孩子自己冲动的脱离自己的掌控,自己往火坑里跳。一旦皇长子和张贵妃知道了太子出走,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世情来。皇上越想越急,越想越气,恨不得马上就出宫把那个畜生找回来,打得他今后想都不敢想要离开!
      可是,毕竟是自己曾经动过心的女人留下的血脉,那个自己并不算深爱,却也是真心喜欢过的女人,为了在刺客的刀下救下自己而失去生命,只留下一个和她有着相似容貌的孩子。因此,他是他最疼爱的孩子,他唯一一个亲自看着长大的孩子,他必须护他周全。
      皇上深吸了口气,对面前的侍卫说道:“今天的事,朕就不追究了。太子离宫,就你们几个知道,如果除此之外如有其他人知道,小心你们的脑袋!”
      “是,是,是,奴才绝不敢说!谢皇上开恩!”侍卫们慌忙磕头谢恩,连滚带爬的离开了御书房。
      “顾爱卿。”
      “在!”
      “朕现在能信任的只有你了!他是太子,也是你的外甥,这件事交给你去办,一定要找到太子,保护好他!”皇上说着,单手紧紧握住国舅爷的肩膀,无声的传递自己的郑重与担忧。
      “是,皇上放心,微臣会尽快动身找到太子!”
      “暗中行动,别声张,还有,小心张家的人!”皇上嘱咐着,心中有太多的无奈。明知道张家对太子的威胁,却不敢轻举妄动。张家是牵制沈家唯一的王牌,他还不能不顾及张家的势力。皇权,没有了相互的制衡,还如何存在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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