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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天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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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护士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她说:“无论怎么样,那女孩真是不应该。就因为自己被淘汰了,顺带把前途无量的男友一起给坑了。”
我听着他们的对话,很是气愤。
根本不是那个样子!
鹿铃是不会害我的,只是当时时间有限,没能让她说出隐情。
又反应过来,她是先天性免疫缺陷?也就是说这一年里她的结局是注定的。
这让我心如坠深渊。
不!我一定要找到她,在没转移之前。
如果一个男生连自己心爱之人都无法守护的话……
我试着起身,却浑身酸软无力,拔下针管,一步步虚弱地扶墙而出。
我知道那些免疫缺陷的孩子会被冬眠,然后送走,只是才早上出的事,总没那么快当天晚上就转移。
抓紧得话,就赶得上。
这是我最冒险又最不经动脑的一次行动,似乎高烧夺走了我平日的谨慎与顾忌,我只知道,慢一步的话就再也见不到那女孩了。
鹿铃……
想起初见时她文静中又带着俏皮的模样,那个叫做“量子力学什么都”队的辨论队。平日可靠温柔的常务委员,故意做着稳重的打扮。研究所时伶俐可人的邻家女孩形象,湖畔穿着春天颜色的白底红斑点裙……
最后是凝聚在那黑夜绽开的烟花火,白色百迭鬓边簪绣球花的少女回过头来。
“陆,一定要活下去啊。”
病房的门移开。
一时外面的灯光照进漆黑的室内,眼睛不适地闭起,用手遮光。
我逐渐适应的眼看到了一个青年男子的人影。
“果然是你。”那人严厉地说道:“你真太乱来了。”
塞德里克。
我的脑子还有些糊,他怎么来了?
“我再不来你指不定就要‘报废’了。”他嘲讽道,便打开室内的灯,做手势让身后两名保镖等着。
“先坐吧。”塞德里克对我说,见我防备着,冷笑,“你最好先自己脑筋清楚点,再者,你可不会以为你现在的状态能从我这里过去吧。”
确实是不能。
我在病床上坐下,理智渐渐回笼。
是的,我确实没带脑子地在冒险,完全没任何策划,除了一腔意气之外,毫无意义。
也在渐渐理智中,我明白过来,虽然塞德里克的话很难听,但此刻这种危急时刻,若非站在我这边,他也无需深夜这么赶来,以他的身份,何须趟一个未踏上社会的学生的混水。
“谢谢你,学长。”我说。
塞德里克便明白我是冷静下来了,却依旧没给我什么好话,“好话少说,你小子还要去救别人?先担心你自己吧。”
“我?”
我这才反应过来,由于提前感染了最后一年的病毒,我可能也已经在报废的边缘。
哪怕是特供品,有了瑕疵,也一样上不了台面。
“真不知道她是成全了你还是毁了你。”
我听塞德里克这样说心里很不服气,鹿铃一定是处于某种大家都不知的隐情这样做的。
“我想你应该有猜测,毕竟你一直往利维坦跑。”塞德里克道:“感冒是种恩赐,得一次感冒,恢复后便会使人得到一次进化。”
是的,我早该想到。
过分好的感知能力,还有年年层进式的能力增强。
“这千年的人类体质并没什么大的变化,进化是个需要时间成本的进程,重大的生理变异多以万年计。”
我发现塞德里克一点也不避讳告诉我真相,有几个瞬间我都开始猜测是不是下一刻说完了真相,他就要将我杀人灭口了。
“所以,都是骗局。诚然,现代人与地球古人是有某些差别,不过那都是现代智人之间的差异,而不是物种进化。”
“那如果不是进化,我们为什么身体素质会比古人好那么多?视力比鹰还好,爆发力超过黑豹……是基因修改?”
不,不可能是基因修改,不但是因为流亡纪元中的那桩第一家族灭门案,而且基因修改有个最显著的特征:先天的,即生下时就得到了那些优质基因。
塞德里克露出个嘲讽的笑容:“你不都已经说出来了,那些动物……”
我疑问。
“多源感染,用各种动物的基因刺激人体做实验……你该不会认为,那只是大人吓唬不听话的孩子的谎话吧?”
一时之间过去所有的线索浮现于脑中,那些曾经记下的疑虑都有了解答。
“我明白了。”
自然进化是缓慢的,基因修改出过意外,第七世界选择了新的强化方式:以其他生物的优质基因刺激人体,过程中人体自然会生出相应的反应,症状会高烧、咳嗽,伴随肌肉酸痛和腹泻等等,便被称为“感冒”。
由于人体无法在一年内整合这大量的刺激基因,人类体质无法承受,于是便将“激发”过程分几步走:埋没到儿童的整个成长过程中。一方面这缓和了对身体的刺激程度,一方面青少年本就在快速成长期中,有什么改变也会被当做成长中的现象。
一时间我看到塞德里克脸上的嘲讽变为了悲哀的样子。
“明白了,那好,你明白什么了?”
我原以为他是在问我,结果发现这只是句自问自答。
“明白,都想要真相,倒不如一直无知着。”他看向我,“小新,知道的人是要对无知者负责的。”
他的神情那样的肃穆,让我想起了许多年前他毕业典礼上的演讲——普罗米修斯。
先觉者。
是否从那一刻开始他就以此为责任,知晓真相的人应该对无知者负责。
“所以你就那么迫不及待想知道真相?”他靠在边柜上,又露出了嘲讽,“何必那么急,就算你不想知道的话你以后也会知道。”
我睁大眼。
“你是内定要为其他人负责的人。”他哂笑道:“就这样迫不及待地去发现,你们是不是把它当作一场冒险的游戏?”
“……不,人命关天的事。”
“你和那小子,去年的悬案是你们俩吧?”
他疾言厉色的神态让我一时警惕起来。
“哼,果然。放心吧,也还好没留下什么证据。”
我这才想起来,塞德里克若是想告发,也不会来和我谈心了。
“你们俩真是胆子大,那是两个人!”即便是不告发,不等于他就认同,“要是操作不好呢?”
这个我不否认,确实是罪过。
“谁的主意?”
“我,是我的主意。”我赶忙说。
“你倒是维护他。”塞德里克古怪地看了我一眼。
“本来就是我的主意。”
“好了好了,你到现在还维护别人呢,知不知道你快要小命不保!”他瞪我。
我却从他眼神中看出了关切。
“感染的方法还有怎么分批给各年级的学生进行管理属于专业的范畴,我不是卫生部的,想来你以后也不会去卫生部,就不展开说了。最后两年的药剂实际上是稳定剂,也就是防治感冒再继续,整个进化阶段结束。”
两年就是双保险,一方面如果某生生理尚有缺陷还能查漏补缺,另一方面会出现小概率时间某些人不能一次封闭进化阶段。
就像有些人水痘会发两次。
“所以你好好想想你自己吧。”他故作冷漠道。
我会被如何?在六年级直接被关闭了进化的阶段。
但我此刻并不在意这个,比起自己的事,迫在眉睫的是鹿铃的安危。
“那个女生……”我问。
塞德里克脸色很不好看。
我知道自己过分了,知道塞德里克星夜过来就是为了保我。一个我已经是个麻烦了,更何况是主动制造这一切意外的鹿玲。
虽不愿承认,但事实上她现在担任的是一个作乱者身份,她的所作已经危害到了他人的人身安全。
“放弃吧。”他说。
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还想再开口。
“她已经……死了。”
我如遭雷击。
“不可能的,才早上的事,他们不至于现在就处决。”我大声道。
“已经过去三天了,你昏迷了三天。”塞德里克一句话让我冷彻骨髓。
三天……
“直接原液注射的结果就是,你的身体经受不住。平时都是通过各种温和感染使你们得病,而直接注射之后,你这三天都在抢救中,小命不保,纯字面意思。”
他俯下身看着我,“那女孩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把你害到这种境地,你还帮她说话。你知不知道自己也快报废了?”
“我知道。”我说,“可我相信她。”
“呵。”换来的是塞德里克的一声冷笑。
“或许你不能理解……”我哀求道:“她到底怎么了?”
“这三天里,她放弃生命了。”塞德里克说道。
“不可能,她是有信仰的人。”
“是啊。但她……大概真的是为了你,她真是了解你。小新,如果你醒后知道她被关押着,你会做什么?”
“我会……去救她。”我说:“天涯海角,哪怕是……已经被转移到其他地方了,只要她还活着,我就一定去找到她。”
“找到她之后呢?”
“……”
“好吧,换个问题,你怎么救她,与世界为敌吗?”塞德里克怒了,“你竟然还真点头了,你个畜生!”
“如果我连为我付出生命的女生都不去守护的话,我才是畜生。”
看我顶嘴,塞德里克怒气更胜。
“然后你就准备带着她,你们两个一起做逃犯?逃去哪儿?怎么生活?”
他的当头棒喝让我明白过来我只不过是一腔无用的热血。
“你要是真的爱她的话,就别浪费了她的一番心意。”末了,塞德里克的语气也缓和了,“她是个好姑娘,走得时候也很快,没什么大的痛苦。”
我依旧不信:“她是教徒,她有信仰。”
世界万物是天父的安排,人的出生也是,所以教义上,放弃自己的生命是违背神的旨意。
“是啊,所以她是被军人杀死的。”
“不可能,这里校园怎么可能有军人。”
“你们校园内这周有著名学者讲座——邀请的是第九世界驻第七世界的科学家。”
我瞳孔收缩。
这些科学家是有军人保护的。
“这就是她的能力,虽然看不到她启动,但实在防不胜防。她知道一件事件中的所有节点甚至是偶然的变量。她太聪明了,就算是被看押着,利用她的能力钻偶然的空子,竟叫她一路到了演讲厅。”
事后我们去查看录像,她能利用一切死角,甚至是监控人员交接班轻松地躲过安保。
“等到了演讲厅,她趁学者上台时突然对之抛洒液体,当场被士兵击毙——事后验明那只是一瓶普通的水。”
先处决权。
我痛苦不能自抑。
不能自己放弃生命的她竟选择了这样激烈的方式。
“小新,小新!”
塞德里克过来扶住我,我只觉得意识朦胧,听到的声音都出现了重叠。
“你要浪费她的心意吗?”
直到这句话叫我心脏骤停。
“活下去,小新,从今天开始你的生命不再是你一个人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刚看了一个剑三视频,差点要取名叫奶花秃头233333333
后来想想不符合现在的基调。
咋说呢,铃兰姑娘也有自私的地方,嗯,作者留了一个细节,可能要第二遍读才能发现。作者给自己这篇文的写文标准是,配得上读第二遍。
除了这一点,她是很想做好人的。人要是完全没自私就不是人了。
她的一生都是个负担很重的姑娘,比小陆这种特供品明面上的苦逼更甚。最早有能力时候才9岁啊?因为这种能力的显现并不明显,她差点也被当作没能力的处理掉了。好不容易平反出来了,9岁的孩子没什么分辨能力,她把周围事情发展的好坏责任都归到自己身上了。
打个比方,很小的孩子都会把父母双方吵架的原因归结到自己身上,认为是自己没做好让父母不和。这是儿童心理,他本身很容易这么想,好的父母是要让他明白他还是个孩子,他不需要为成人的世界负责。
但事实上却是,有相当部分的自私家长利用孩子这种心理,孩子成了婚姻的黏合剂,总有自私家长对孩子说,都是你不好所以你爸要和我离婚……这种类似的言论很多,幼小的孩子应以为真。
鹿铃和周边的关系也一样。幼小的她能够用一个选择帮助一些人活下来,比如高空坠物,她把人推开,她便认为是自己的功劳;而如果她救不下某些人,她便会认为是自己的错。
其实我们都能理解,有一些是根据事物发展的必然规律进行的事,与她何干?世人本应该对她宽容。
但幼小的鹿铃就跟小孩把父母离婚的原因归咎给自己一样,她没有分辨能力,她以救人为己任,救不了人觉得是自己的错。
她过得很苦,背负了太多。
作者很心疼她,真想透过次元墙抱抱她,闺女,妈妈爱你。
所以作者菌给她安排了小陆。
小陆是个自己都有些矛盾的男生,但他某些时刻的话解脱了鹿铃,他宣传的自然法学派的话让她意识到自己是一个人,没比大多数人更强,也没比其他人更弱,能力有限,她只用为自己能力范围内的去奋斗努力。
“最优世界”学习小组是这几个少年共同的救赎,它对鹿铃的影响很大。
后期,鹿铃确实是在故意引导小陆。
恋爱的信号,多是由女性发出的。虽然在表现上我们看到的是男追女比较多。鹿铃很早就喜欢小陆了,在喜欢之后,这个聪明的姑娘开始变得大胆。
真爱在男性是变为胆怯,在女性则是大胆。
她没有莽撞,隐晦地引导小陆,就像是自信的女王引导着她的骑士来到她幽静的花园里来。
这样美好的姑娘怎能叫人不爱!
他们在一起的时光,是少男少女共同成长为更好的成人的阶段。
然而不幸,鹿铃的结局是既定的。“慧极必伤”,她是先天免疫缺陷,所以这一年感冒她肯定熬不过去。
由于童年造成的不健康心理机制,鹿铃有很严重的内在攻击模式:即认为周围的错是自己的,犯错的是自己。她唯一做过的那次自私的选择时时刻刻折磨着她,一方面她在爱情中解脱,另一方面她又攻击自己,她知道这段感情是怎么来的。
当发现自己是先天免疫缺陷时,她的内心反而平静了,一种宿命的,在她觉得是“天谴”的东西降临了。她觉得她“deserved it”,所以反而平静了。
出于赎罪,出于爱,她做出了现在的选择。
我知道将来会有二刷的童鞋看到这里,可能到时候,因后文走向会出现不同的CP党。但作者想说,鹿铃从来没做错什么,即便为自己的那次自私,她也没害过人。每个人都有争取幸福的权利,一个还没恋爱的少年,鹿铃怎么就不能去争取呢?要小陆这时候已经有对象了,再去插足的才算是小三。
最后是鹿铃这个人物构建时的一句话“至性过人,与物无伤”。Love all, trust a few, do wrong to no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