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花流]回首相看》藻藻

1、全文

　　流川要去美国的那一天，来送飞机的人很多。
　　几乎是湘北篮球队的全员。说“几乎”，是因为少了樱木。
　　所以机场有点和平过了头安静过了头，所以虽然现在的湘北篮球队在整个机场的外人看起来再正常不过，在他们自己看来却是再反常不过。
　　在这个饯行的日子，主角却只会对队友们的关切问话轻点下头算作回应，那气氛实在是沈闷得很──如果仔细观察发现那轻点的一下头，也其实只是被问烦了的人在打瞌睡，恐怕人就更容易郁闷得抓狂了。
　　幸好还有樱木军团来凑热闹插科打诨，不然实在是憋得发疯。
　　彩子看著被赤木怒吼著追跑的三笨鸟叹气──他们刚才不小心叫出“大猩猩”了──然後看到另一边手插在兜里悠哉看戏的洋平，不禁又叹一口气。
　　连这几个家夥都来送流川了，怎麽那小子竟不来？
　　水火不容到了这个地步？
　　不应该呀。

　　眼看头顶悬挂的电子锺一闪一闪就要跳到登机时间，彩子终於忍不住伸出扇子捅了捅洋平：
　　“水户，──给那小子打个电话吧。”
　　洋平接过彩子递来的手机，拨号码过去却是一阵空铃，无人接听。
　　按下挂断，洋平很自信地冲彩子笑，“肯定是别扭了一阵，最後还是得过来──用跑的。”
　　彩子皱眉刚要说什麽，身後忽然传来一阵混乱的声响集合。
　　大型行李箱被撞倒的闷响，机场旅客的惊叫和咒骂，还有马上就到耳边的，熟悉的毫无掩盖的气喘声。
　　樱木在快要撞上洋平的时候猛然刹住脚，鞋底在地面上生出刺耳的摩擦声。
　　一时大家竟然都没话。
　　湘北所有人就这麽大眼瞪小眼看著手拄膝盖、急速喘气中的樱木，大概在期望第一个开口说话的人是他。
　　流川背对著他们站著，一直没有回头看一眼。

　　最先打破僵局的还是彩子，她说，“好了，人都齐了……”
　　这个时候樱木终於直起身来，一声冒冒失失的“死狐狸”打断了彩子。
　　“死狐狸！你别想逃，本天才迟早有一天要追到美国去打败你，你……”
　　流川突然猛地拉动行李箱，一步不停地冲向登机口。
　　没有告别，没有留恋，甚至都没有稍微回头。
　　彩子在後面叫他，“喂！就这麽走啦？死小子，还有人刚刚赶来没来得及和你告别啊……”
　　“谁要跟这只没礼貌的狐狸告别啊！”
　　“……要起飞了。”
　　两个来自不同方向却一样不留情面的声音一起斩钉截铁飞过来，硬生生把彩子的话劈成一堆碎片劈哩啪啦散落一地。
　　彩子气得真想抽出大扇子一前一後砸过去，不过实在没法下去手。
　　因为流川已经拖著他的大箱子消失在汹涌的登机旅客群里。
　　而当彩子回头来看樱木的时候，那小子又蹲回了地上。
　　看不见脸，只留了一团红色的发顶，微微颤抖。
　　“混帐……狐狸……”
　　洋平伸手把他拉起来，惊诧地看到一张满是泪水的脸。
　　自从输了海南那一战後就再没有看到过的，天才樱木花道的眼泪。
　　“死狐狸……你就真的那麽讨厌本天才……连头都不舍得回一下啊……”
　　流川听不见。
　　他的脑中，只剩下了一个重复不断的词，混在嘈杂的机舱人声中，嗡嗡地响：
　　白痴……白痴……白痴……

　　流川到了美国後接到的第一个电话是彩子的。
　　一阵嘘寒问暖的罗嗦外加一句，等等樱木会打电话给你啊。
　　……啊？
　　啊什麽啊？你没听错，刚才这小子还大惊小怪找我要号码来著……
　　啪嚓。流川挂了电话，转手就把线拔掉。
　　想了想，又抓起来插上。
　　啧，白痴的电话又怎样？谁不敢接麽？
　　……还真是不敢接吧。
　　不然，为什麽在他赶来送机的时候……不回头呢？

　　“叮铃铃铃──叮铃铃铃──叮铃──啪！”
　　电话毫无征兆地大响，流川在响到第三声时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接起来然後挂掉。
　　白痴，想吓死人吗！
　　……忽然又觉得自己真有点掩耳盗铃。谁说一定是那个白痴打过来的啊？
　　“叮铃铃铃──叮铃铃铃──”
　　又响。
　　这锲而不舍──不对，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劲头，还真有点像白痴。
　　流川迟疑半秒，抓起听筒，却不出声。
　　“喂喂？狐狸──”
　　什麽啊，一上来就狐狸狐狸的叫，真是没礼貌的白痴！
　　流川赌气似的把嘴闭得更紧。
　　不过接下来的一句却差点让他喷了。
　　“那个……May I speak to Rukawa……？”
　　半生不熟叽哩拐弯的英语，居然还来土洋结合。
　　……不过肯定不是白痴自己想到的。跟谁学的？队长的妹妹？
　　啪！流川又挂了电话。生气。

　　……
　　……
　　……
　　没了？
　　两遍就放弃了？
　　……没恒心没毅力没诚意的大白痴！活该他一辈子没法赶上自己！
　　流川赌气地跳上床，一扯被子蒙上脑袋。
　　“叮铃铃铃──叮铃铃铃──”
　　……还真的来第三遍？
　　抓起听筒强忍下把电话往墙上砸的冲动，流川打算一听到那个白痴再有任何不敬的字句就把线掐掉。

　　“……”
　　电话那边，竟然有那麽一小会儿的安静。
　　“狐狸……我知道是你，干嘛不说话啊……”
　　这麽有礼貌，白痴吃错药了？
　　“……喂。在美国很开心吧？没有本天才吵你、找你麻烦了……”
　　哼。确实，求之不得的消停。……当然，也有点闷……
　　“还有！！！”
　　流川条件反射地把听筒扔了出去。白痴，想震死人啊！
　　与电话间仅悬著一根线的听筒在桌边摇摇摆摆，里面焦急的大嗓门不断回响：
　　“还有……喂，狐狸？你在听吗？！……狐狸？狐狸！！……流，川，枫！！”
　　……真是，会造成神经衰弱的。
　　无可奈何地再把听筒抓起来，“……还有什麽？”
　　“还有──流川枫你个死狐狸！明明在听电话，竟敢跟本天才装哑巴！！”
　　“……大白痴！”

　　现在应该不是跟白痴斗嘴的时候吧……因为电话费很贵。
　　“哎，狐狸。……我去送机的时候，你怎麽连头都不回一下？”
　　“……”要说实话麽？
　　说吧。反正白痴也听不懂吧？
　　“回头了……我怕就走不了了。”
　　“！”
　　“而且……怕回头的时候，已经看不见你了。”
　　啪。
　　电话费是真的会很贵。
　　“啧……真是嘴硬的狐狸……”
　　地球的另一半，同样嘴硬心软的猴子握著电话听筒，没形象地傻笑。

　　回了头，可能看见不想分开的人，所以走不了。
　　但是没回头呢？不想分开的人，到底还是不想分开。
　　所以，回去一趟。
　　美国怎麽样，第一球员怎麽样，其实到目前为止还有点痴人说梦。
　　所以，痴人说梦也要拉上某个白痴一起。

　　至於樱木那家夥是怎麽搞到和流川一起飞去美国的机会，湘北篮球队的全体队员一直还是想象不能。
　　只不过他们经历第二次送机的时候，有个细节很值得记住：
　　樱木以强硬的态度一手拉著一个大得夸张的行李箱，大步走在前面。
　　而流川优哉游哉地在他身後踱著步，照旧一点一点头半梦半醒的状态，时不时睁一睁眼，啜一口樱木在自动售货机买了塞进他手里的可乐。
　　反正那个红色的身影始终在他眼前的视野之内，不曾偏移，不曾远离。
　　那张白痴的笑脸也会时不时回过来，冲他抛来一个大大的傻傻的暖洋洋的笑容，间或交换一下彼此间最贴切的称号──
　　“狐狸──”
　　“……白痴。”
　　樱木拉著流川的手，在眼镜落地一片的队友面前大声宣称：
　　狐狸再也不用担心回头的时候看不见本天才了！
　　因为，天才要一直走在狐狸前面，让狐狸看得很清楚……很清楚。

　　……白痴。
　　流川看著樱木屁颠屁颠像只猴子在前面蹿来跳去的影子，在心里小声地嘟囔。
　　其实，谁走在前面，都没那麽重要吧？
　　只要，回首相看的时候，你在我的──眼神之中。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