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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靠近 ...

  •   第五章
      国庆后一周的周日下午,覃悠惯常抱着书去图书馆。入秋,路旁的一些乔木已落叶簌簌,覃悠踩得那些叶子嗤啦嗤啦响,下午三点的秋日阳光,不热烈,不冷远,恰好的热度和距离感。图书馆依然没有多少人,安安静静,正合她意,在惯常靠窗的位置坐下,戴上MP3摊开书,开始她的神游之路。
      几乎每周日的下午,她都来图书馆看书。她的运气很好,每次都有淡淡阳光,周末人自然也没多少,配着耳畔音乐,她能迅速进入阅读的状态。
      这次却不顺心。
      角落里有一对情侣,不时有笑声。那女生娇声发嗲的声音传过来时,覃悠皱了皱眉,手伸进外套的口袋里调大了MP3的音量。歌曲里浓重的鼓点更加贴近耳膜,她垂了眼继续看书。
      十分钟后,身边像是有人落座。再两分钟后,伴随着一声轻叹,一只温热的手擦过她的耳垂摘掉了一边的耳塞。覃悠有些慌乱地转过头,陈彦铭正皱着眉看着她的耳塞,那里面传来的是Nirvana嘶哑的声音,唱着 ‘□□ me, □□ me my friend, □□ me, □□ me again.’。
      陈彦铭看她张着迷惑无辜的眼睛看着她,心里被挠了一下,轻咳一声说,
      “叫了你几声都没反应。”
      覃悠没有说话,依旧看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周日喜欢来这里看书?我刚进来就看见你,想来找个招呼。”
      “哦。”覃悠终于有所反应,“我每周都来,周日比较安静。”
      陈彦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其实他只是碰巧发现有一本书快到期了,正好有空就拿来还。谁知一进来就看见她安静地坐在窗边,耳边依旧是白色的耳塞线,低头认真地看书。她还是那么自得其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周围仿佛有一个透明的结界,旁人穿越不过。
      他在她身边坐下时,她连头也没抬,轻叫了她几声也没有回应,于是才有些突兀地扯掉她的耳塞线。想不到……她竟然听Nirvana的歌。但又有什么想不到的呢?在她身上。
      覃悠拿起被拔掉的耳塞,扭回头翻了下书,又转过头来说,
      “你要不要听歌?”
      陈彦铭不明所以地轻咦了声,耳塞已经递到他眼前。他的心咯噔一下,再次泛起涟漪。只为她看着他时那纯净又闲淡的目光。耳塞塞进耳朵,依然是Nirvana,歌曲换成了smells like teen spirit,Cobain的声音通过耳塞线同时汇入他和她的耳朵,他握握拳抑制住嘴边的轻笑。世界跟着她温润的侧脸寂静下来,他凑过去看了看她的书,竟然是《呼啸山庄》。陈彦铭对名著并不怎么感兴趣,但这本书他印象深刻。荒原上的狂风呼啸,主角热烈的情感,有些桥段颇有歌特风味。
      陈彦铭挑挑眉,这瘦弱单薄的身躯,藏了多少他不知道的点滴?是不是每发现一个,就可以慢慢将他冰封数年的心湖层层击破?

      从图书馆那天后,在校园里遇到陈彦铭,他竟然也会主动过来打招呼。
      覃悠都只是淡淡回应,林月珍却是在受宠若惊后开始拷问覃悠,她只得回说他们过来招呼肯定是钟亦晨的提议,因为他们同在摄影社,见了几次面,还算认识,至于她的主席大人只是跟着过来的吧。林月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拍着覃悠的肩膀说,
      “我说你什么时候和我的梦中情人厮混上了呢!”
      梦中情人?覃悠轻笑,这级升得真快。
      十月末,有一个优秀学生巡讲。请了学校各个院系最优秀的几个学生,轮流给大一新生做个励志讲座。大概是讲大学时该如何学习,如何利用课余时间,如何调节社团活动和专业学习。宣传部做了很大很漂亮的宣传海报,正好那天是林月珍和覃悠在办公室值班。林月珍自告奋勇地要去张贴,覃悠想要阻止已来不及。赵雅笑眯眯地把海报和胶水递过来,嫣然一笑,
      “月珍真是勤劳的孩子啊,好吧……那麻烦你了。”
      林月珍很受用地抱过东西,用眼神示意覃悠和她一起去。
      覃悠给赵雅道了别,追上林月珍敲敲她的头,“你还真是积极啊……平时寝室卫生怎么没见你跑这么快。”
      林月珍呵呵笑,凑过来小小声,“小悠,你看到没,海报上第一主打是陈彦铭呢!我就想趁张贴时仔细研究下他那张照片。”
      神啊!谁来拯救她!
      覃悠拿着胶水看林月珍站在张贴栏边调整角度,但眼睛却一直放在左上角陈彦铭的照片上,嘴里还叫着,“小悠,左边是不是太高了啊……”
      覃悠都懒得回答她,大花痴啊,你想看就明目张胆地贴好了再看嘛。
      讲座到新闻系的那天,覃悠她们去得比较晚,一进门就觉得气氛不对,原本对这些活动不是很感兴趣的一些人,居然很规矩地坐在第二排!第一排是给嘉宾安排的。平日集会从来坐不满的教室,居然只余下后面两排还有零落的位置。
      “这是吹的什么风啊……”陈诗皱皱眉,“难道老刘威胁了今天一定要来?”
      “我的记忆系统里没有这样的数据。”林月珍摇摇头,拉着覃悠去后排寻座位。刚坐下,门口就一阵骚动,礼仪带了今天的嘉宾进来。林月珍的右手狠狠地捏了覃悠一下,双眼迷茫,
      “太巧了吧。”
      覃悠知道她什么意思。每个系派了一个优秀学生代表来做讲座,谁去哪个系是随机的,想不到她们新闻系运气这样好,呃,至少对一干花痴来说是运气好。分到新闻系的是陈彦铭。他进来后巡视了教室一圈,然后在第一排坐下,身后跟着几乎形影不离的钟亦晨。
      “小悠,他刚刚是看了一眼我们这边么?”
      “我怎么知道。”
      主持人介绍陈彦铭的各项优秀指标时,下面掌声如潮,当然,各位美女的脸也泛红如潮,整个教室的荷尔蒙指数一路狂飙。覃悠啧啧两声,对这种气氛很不适应。这种活动上最无聊的林月珍已经完全安静下来,眼睛只看着台上温声讲话的那个人。覃悠眼皮一跳,她这梦中情人,不会是认真的吧?
      陈彦铭不愧是做到主席位置的人才,讲话条理清楚,该讲的都讲了,不该讲的什么也没讲。覃悠抱着手臂也安安静静地听,钟亦晨突然拿着他的DV走过来,轻声说,
      “覃悠,我有急事,你能帮我录完后面这半程么?”
      覃悠挑挑眉,这种有什么好录的?像是猜透她的想法,钟亦晨笑笑,“学生会里要留下来以后宣传用的。”
      覃悠点点头表示理解,难得地开了玩笑,“师兄,你不怕我这个菜鸟录不稳?”
      “哪能呢!”钟亦晨把DV递给她,道谢着从后门离开了。
      覃悠端起了DV,镜头重新对准讲台。钟亦晨事先的焦距调得太近,覃悠一眼看过去,整个镜头都是陈彦铭的脸,正好他眼神闪过来,像是透过镜头盯着她,覃悠心一跳,手上一阵猛调,把那个让她心慌的眼睛调远。

      讲座结束后,还有很多人围着陈彦铭问问题,他脸上惯常地没有什么笑容,却还是很有耐心地一一作答。覃悠关了DV,四处张望,钟亦晨还没回来。打电话过去,他像是忙乱中接起来的,
      “哪位?……哦,覃悠啊……那个先放你那里,等我办好这边的事,回学校找你拿。”
      电话又被切断。
      覃悠无奈地收好手机,看了看旁边的人,轻撞了下她的手臂,
      “想上去问问题吧?那就去啊……”
      林月珍幽幽地看了她一眼,安静地摇摇头,眼神里竟有星星点点的绝望。覃悠收了笑容,右手摩挲着DV机的系带,没有说话。看了眼还在众人包围中的陈彦铭,觉得自己也跟着迷糊起来。
      这个男子,杀人于无形啊。

      ********** *************

      周日下午的图书馆,陈彦铭也成了常客。覃悠每次看到他在她对面坐下,只是淡淡笑笑,偶尔瞟一眼,见他面前放的全是厚厚的法律专业书籍。而自己呢,几乎全在看闲书。人和人果然是不同的呀,这样想着,覃悠常常嘴角含笑,看呆了对面心不在焉的人。
      11月末,天气渐冷,覃悠偷懒了一周,什么也没有暖和的被窝来得亲热。林月珍进门来见她还窝在床上,惊奇地说,
      “你的例行公事呢?”
      “冷……不愿出门。”
      林月珍诡笑两声,“你那么瘦,脂肪少,怕冷是正常的。再者,这里毕竟是北方,寒冷来得比南方快了不是一天两天。”
      “行了行了……林大妈,你看看自己的小身板再来说我吧!”
      林月珍啧啧两声,“覃悠啊覃悠……你知道我刚从系办公室回来听到什么吗?那几个值班的女生在办公室谈论你呢,我凑巧偷听到两句……”林月珍看了覃悠一眼,期待她追问下去。
      “无聊……”覃悠打个哈欠,将书扔到一边,又倒在了枕头上。
      “又睡又睡?!!!都几点了!难道她们形容的‘清亮干净的眼睛’就是这么睡出来的?‘白嫩细腻’的皮肤也是睡出来的?”
      覃悠靠在枕头上笑了两声,“月珍,相信我,你以后一定会是一个贤妻良母。瞧瞧,你已经有架势了。”
      “你都把我当大妈了……”林月珍撇撇嘴,嘀咕道,“她们还说你看起来很酷难以接近呢,要是知道你在宿舍里这么多话,不知道会不会惊掉下巴。”
      “难以接近?”覃悠暗念,“也许吧……”
      给外人冷漠难以接近的印象,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她也过了一直思考为什么的时期。能怎么样,只能摊摊手说不好意思,我就是这样一张脸,我就是这样的表情,我就是这样的我。
      见床上没了动静,林月珍站上她放在床下的凳子,趴在护栏边,吹了两口气,直接把闭着眼的覃悠吓得往后退磕了后脑。
      “神出鬼没干什么?”
      林月珍眨眨眼睛,甜美一笑,“但是小悠,我觉得你是最容易亲近的人呀。你亲切随和,脾气又好,不喜欢八卦,品味独特,是可以信任的朋友。”
      覃悠跟着眨眨眼睛,伸手捏了捏月珍的脸,说,“我睡会儿啊……”然后翻身。
      林月珍看着她短发覆盖的后脑,轻轻笑了笑。她为她越来越了解覃悠而有些欣喜。
      覃悠感觉林月珍轻手轻脚地去阳台洗衣服后,仰躺过来,看着白色的天花板,也笑了笑。
      月珍,谢谢你。虽然说着不在乎,但还是对别人的疏远耿耿于怀。我没有故意摆出难以接近的样子,也曾想过更放开一些,柔软一些,但往往在尝试的过程中,先被自己嫌弃。《蓝色大门》里,孟克柔和林月珍在天高气爽的天气里,坐在随性的微风中,闭着眼睛看未来。她们看到了吗?她们会变成什么样的大人?没有答案,也无法控制。
      我一直没有多要好的朋友,大概还是我‘难以接近’或者‘难以交心’的缘故。我对这个世界有所防备,常常无法交付真心。而对你,是自然而生的亲近感。所以啊,月珍,感谢你,甜美温柔可爱活泼的你,无声无息地陪伴着我,安抚着我,信任着我。
      真希望这样无条件的信任,能够永远存在啊。

      第二周的周五,林月珍拉着覃悠去逛街,说是想买条新围巾。两个人转悠了许多家店,林月珍都没有找到中意的。这个太长,那个太薄,这个上面的花纹很老气,那个上面的娃娃很幼稚。覃悠耐心好好地陪着她,听她一次次地唉声叹气。
      “偌大一个街区,居然找不到一条可以和我高贵的脖子相配的围巾!”
      林月珍握紧双拳,做愤怒状。覃悠无语地笑起来,月珍这点性子,她还真是羡慕。
      “要不要明天去市中心看看?”覃悠建议。
      “好遥远……”林月珍摇摇头,目光突然又兴奋起来,拉着覃悠就走,“我们可以自己织围巾呀!这样既打发了时间,又有围巾可戴。”
      “你会织?”
      “不会呀!现学就好!”
      于是覃悠被她拉来了卖毛线的店面。看着月珍一脸好学地请教店主,覃悠咽下了准备说的话——你现在开始织,以你初学者的技术,等你织好,冬天是不是早就过完了?
      “小悠!发什么呆呀!你要不要买点去织啊?这线挺好看的,触感也很好。”
      覃悠摇摇头,她没那耐心。
      “哎呀……你陪我嘛,你可以给你的于哥哥织条啊……”
      看林月珍挤眉弄眼,覃悠回了个白眼,嘴里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问,
      “她这线是羊毛的?”
      林月珍得意地笑了笑,“这边的好像都是羊毛的……你想要哪种颜色?嗯……于灿阳皮肤并不黑,黑色还是可以的……”
      “选你自己的吧!”覃悠拍拍她的头,无视她的控诉,低头仔细挑选起颜色来。
      围巾么,她14岁那年就自学出师了。
      妈妈闲在家时,夏天纳鞋底,冬天打毛衣,她常常坐在一旁看,看得多了,趁妈妈做家务时拿来实践一二,发现这些东西也不是很难,还有趣得紧。但爸爸不准她动这些,说分了心,她也就没有多少机会再碰了。
      有机会再动动手也不错。她才不是想给谁织围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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