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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十一: ...

  •   第二天刚下朝,苍暮就如约来到了腾龙阁找慕容离。在经过通传后进去,看见的是认真埋首于工作的皇帝和……在苍蓝平时小憩用的龙榻上睡得酣畅的慕容离。

      这……到底谁才是主子谁才是奴才?自己侄儿的性格是过于温和,却也不至于让人欺压成这样啊……再说,自己家这皇帝生养于皇宫,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干净全新的,不多不少也有点洁癖,有时批完奏折后见天晚了,自已又懒得会息龙殿,他就常在这里睡觉,除了宫女必要的整理之外,轻易是不让别人碰的。

      居然全部让给这丫头睡懒觉了……看来自己这傻侄儿的榆木脑袋终于开窍了,只是,天下温婉贤惠的女子这么多,他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疯天疯地的野丫头啊。

      “臣……”苍暮脑袋里虽是想着别的,但是动作上却毫不滞待。

      在别人看来,自己手握重军,功高震主,是最有可能某朝篡位或者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人。只是平心而论,他并不在乎那个位置,早年生性受不得半点束缚脱离皇宫独自闯荡的时候,他曾在墨崖国的西南方的群山一带觅得一个清幽宁静的山谷,正是修身养性的好地方。于他来说女儿嫁出去了也算是了结了一桩心愿,接下来便是一心一意辅佐侄儿坐稳这个天下,然后功成名退,隐居山林,过上闲云野鹤的生活,反正现在自己也只是一个人了。

      “皇叔不必多礼。”苍蓝脸上带着谦逊有礼的微笑,声音刻意压轻了许多。

      是怕打扰到她睡觉么?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这愚钝的侄儿这般毫不掩饰的关心一个女子。

      “皇叔请将声音放轻些,莫要扰到离儿睡觉,若是一不小心吵醒了她,那后果我们两个加一起都承担不了。”果然,苍蓝回身替慕容离掖了掖被角,小声地说道。

      “这丫头,也太不象话了,主子还在工作,自己却在一旁睡觉。哪有这样伺候人的?”苍暮虽是笑骂,但还是放低了声音。

      “离儿什么都好,就是嗜睡了些,睡就睡吧,现在什么都得由着她去,万一惹得她一怒之下离宫而去,我那日厚着脸皮把她带进宫来的功夫不就白费了?皇叔,你也不想朕打一辈子的光棍吧。”苍蓝一面调笑着端了一杯热茶,递给苍暮,“皇叔请坐。”

      “这般嗜睡还想习武?”苍暮依言坐下,抿了一口茶水,“她这习武,皇上可是答应了?”

      “皇叔,这里没有外人,您就不必多礼了。”苍蓝说着,莫可奈何地摇摇头,“朕哪敢不应,当时那情形那气势,若朕敢说一个不字,朕想她立刻会挽起袖子上来揍朕。”

      噗——

      苍暮失笑,刚喝进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的茶水因此漏了一些出来,他抬袖拭去唇边让自己看起来很狼狈的茶渍,叹道:“这丫头就这般野蛮?臣倒没看出来。”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看这丫头长得眉清目秀的,虽然行事风风火火了些,倒没想到她会如此暴力。

      看来自己侄儿要在她手里吃不少苦头了,蓝儿啊,你还是自求多福吧,皇叔就不帮你顶着了,老婆还是靠一己之力追到手啊……苍暮没有什么同情心地想。

      “是啊,从外表怎么也看不出来,皇叔也这么觉得吧。”苍蓝看出苍暮的心思,轻笑。

      “皇上,昨日傍晚你去看了小婿习武,皇上你意下如何?”言归正传,苍暮又回到了一本正经的样子。

      “自是好的,离儿说的散骑常侍的确适合他,不过几日未见,这人倒是清减了不少。”

      “那便是允了?”苍暮顿了顿,在心中酝酿了一番,接着说,“小婿这几日正在找人。”

      “恩,已经叫小桂去传旨了。”苍蓝看了看皇叔,说道:“朕知道他在找离儿。”

      “皇上……知道这慕容离的来处?”苍暮皱了皱眉,“那皇上是否……”

      “恩,朕是在萧弦与堂妹成亲那日从萧府门口把她带回来的。”苍蓝发现皇叔一脸两难的神色,笑着说,“朕可不敢,她说了,若是朕泄露了她的行踪,就用她那绣花针刺死朕。”

      “绣花针?臣今儿一早就听说昨儿个宫里来了个刺客,还难得地避开了侍卫潜进了腾龙阁,是被这丫头制服的?”苍暮情挑剑眉,颇有些感兴趣。

      苍蓝点头,现在想起来也是那么地难以置信啊。

      苍暮的目光转向那个睡容憨甜,双手还稚气地紧紧抓着锦被边沿,墨色的长发蓬乱地披撒在缎枕上,气息绵长平稳,平素苍白的脸上泛着红晕的慕容离。

      微微出神,还真没想到这个稚气未脱的小丫头居然有些功夫底子可以制服摆脱了大内侍卫潜进腾龙阁的刺客,真不简单。

      沉默了半晌,苍蓝突然出声:“呃……你醒了?”

      苍暮这才回过神来,自己一直盯着她看居然都没有发现她已经醒了?她看见了自己一直盯着她看没有?苍暮现在居然有些紧张。

      好在慕容离根本没有注意自己,只是冷冷地给了苍蓝一瞥。

      “我发誓,跟皇叔谈话的时候我没有说你一句坏话!”苍蓝立刻竖起手掌。

      慕容离一脸我懒得理你的表情,穿好鞋子,一边走一边抽出一根绸带来束住头发。然后,站定在苍暮面前。

      苍暮点点头,看向苍蓝。

      苍蓝取了一条大氅给她披好,然后颔首,见她要走,忽而又一把拉住她。

      慕容离侧身,很不给面子地说:“你发什么神经?”

      “呃,嘿嘿……”苍蓝觉得难为情,自己怎么一下就把她给拉住了呢?

      尴尬地坐看右看,一下瞥到案桌上一碟做工精致,小巧玲珑的芙蓉酥,这可是慕容离进宫以来最喜欢的零嘴,苍蓝总算找到了一个借口。

      等得不耐烦正打算甩开苍蓝的慕容离见他又莫名其妙地放开了自己,探手去端桌上的点心,于是双手抱胸,饶有兴致地看他耍什么花样。

      可惜苍蓝什么花样都没耍,只是将盘子里的芙蓉酥都倒进一个明黄色的锦囊里,再弯腰细心地系在慕容离的腰带上,抬头对上她迷惑的神情,他笑道:“练武耗费体力,你还没吃东西,饿了就先用这个垫垫底。”

      慕容离脸上老大不正经的表情蓦地收敛,面色复杂地看了看苍蓝,动了动嘴巴,最后还是撇撇唇角,催促苍暮离开。

      慕容离跟着苍暮走到门口,忽然停下回头看看苍蓝,又歪头想了想,出去拉了两个侍卫进来,吩咐他们站在左右,保护好皇帝的安全。

      一切安排妥当,她才和苍暮离开。

      苍蓝坐在椅子上,止不住地高兴,刚才,就是刚才慕容离回头看他的时候,虽然很快,但他还是清楚地看见了慕容离眼里一闪而逝的担忧。

      然后,他就这么傻笑着批阅奏折,直到慕容离回来。

      苍暮带着慕容离来到一个空闲的沙场,指指一边的兵器架,示意她选一样武器。

      慕容离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挑了一把还算称手的剑。

      苍暮摇摇头,抬抬下巴。

      慕容离顺从地看过去,是一条软鞭。

      有些人说长剑只是耍着好看,并无多大用处,而且,女子本来就适合用鞭。

      慕容离再晃晃手中的剑,摇头。

      苍暮见她态度坚决,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无奈地默许。

      慕容离虽绣花针使得好,但却没有什么武功的基础,刚开头那几天,苍暮就让慕容离扎马步,或者吐纳,自己便在一旁一遍一遍重复使剑的要诀,窍门和弊端。

      学了十天,扎了十天的马步,苍暮真的忍不住由衷地赞许眼前这毫无怨言的小丫头。扎马步是一项体力活,意志力稍微薄弱的男子都可能受不住,她一扎就是十天,尽管寒风凛冽,居然还是出了一额头细密的汗珠,愣是没叫过一声苦。

      真要强。

      偶尔苍蓝来到场外观看,脸上心疼,不忍的表情交替出现,抖抖手中的大氅想过去给她披上,都被她一个横眼打住,只好在原地干着急,团团转,婆婆妈妈像个女人。

      慕容离保持着姿势,汗水从太阳穴流到下巴,很痒,但是她却强压下伸手去挠挠的想法。
      苍暮在一边站着,偶尔指出她哪点不标准,然后就是不厌其烦地重复要诀,窍门和弊端。

      不得不说苍暮这个方法确实要比常用的死记硬背要好得多,十天下来,慕容离将苍暮的话都根深蒂固地记住了。

      慕容离扎了十天的马步,渐渐地也不觉得吃力了,比起前几天的腰酸背痛好得多了。

      苍蓝就像个老母鸡,一见她站直身子,就立刻过来用貂裘裹住她,还忙不迭地大声招呼宫人来给她又是捶背又是按腿又是揉肩的。

      慕容离讨厌别人碰她,不是一般化的讨厌。当即两拳把来人撂倒在地,继而潇洒地甩甩头发,昂首阔步回到腾龙阁,渐渐的就没人敢来了。

      腾龙阁,慕容离坐在贵妃椅上扭着脖子。

      “……离儿,你身上不酸不痛吗?”苍蓝站在离她三步远的安全区域,小心地问。

      “酸,痛。”慕容离一边说着一边锤着自己的手臂。

      “那……你为什么不让丫鬟们给你按按?”

      “讨厌别人碰我。”慕容离说的可是大实话,她确实讨厌和别人触碰,除了有好感的几个人之外都讨厌。

      萧弦不用说了,苍暮也行,人家现在是师父,苍蓝么……

      慕容离抬头,对着苍蓝勾勾食指。

      苍蓝蹭啊蹭啊蹭,不肯过来。该不是要揍他吧?不要啊……他除了批折子,上早朝,讲哲理之外什么也不会的诶……(说白了就是个小白皇帝。)

      慕容离挑挑眉,说:“过来给我揉。”

      苍蓝傻眼:“到底你是皇帝还是我是皇帝啊?”

      慕容离不说话,手伸进袖管里摸出一根针把玩着,一脸你爱来不来的样子。

      苍蓝咽了咽口水,面露不情不愿实是暗自窃喜地过去帮她捏肩膀,还兀自傻乐呵:这么一来就代表她并不排斥他了吧……

      皇天不负有心人啊~

      连日的训练下来,慕容离已是累极,苍蓝的力道不大不小,很是舒服,就这么不知不觉地靠在他身上睡熟了。

      苍蓝见她睡着了,轻手轻脚地抱起她放到床榻上,细心地给她掖好被角,还顺手塞了个暖炉进去。

      苍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独独对慕容离这么好,从他被立为太子之时,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不知转来过多少女人,年轻可爱的,古典妩媚的,泼辣热情的,成熟冷傲的,自命不凡的,知书达理的……更别说自己那好于猎艳的弟弟送来的女子。

      只是他一个也看不上,并不是他眼高于顶,只是觉得不过如此。

      为何要对她这般好呢?初见的时候,她如一朵绝世的白莲,这世俗肮脏她却不受半分污染,再见的时候,她就像一个被触及到了痛楚的贝壳,拼命合上自己坚硬的外壳,不让别人看透她的心思。

      自己喜欢的,究竟是立于清泉之上,一身出尘白衣,无忧无虑肆意轻笑的她;还是萧府的大门外,那蜷缩着身子,一袭火红长裙,独自舔舐伤口的她?

      不,他都喜欢,因为那都是她。

      眼前熟睡的人忽然不适地嘤咛一声,烦躁地颦起了秀气的眉。苍蓝看着,想受了蛊惑一般垂下头,一个不带任何情欲的吻落到她眉心,轻易地抚平了那微抬的眉尖。

      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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