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职业都是坑》灰言

63、番外三

　　一、目光

　　他叫徐财，家里有十五房小妾，但最近他看上了一个风雅居的姑娘，叫初蓉。

　　徐财家有几分薄财，二十几，人长得还算周正，温声细语，凭得这副模样倒是勾了不少小姑娘的心，不过他也挑，他的妻妾们不管出生如何，那一定是处子之身，而那些已经不是处子的女人，在他眼里玩玩就行了。

　　百花居是个二流的风雅居，像徐财这种最喜欢的就是去这种了，不会比一流低多少，但又比一流风雅居低上不少价格，而他第一眼就看见那个琴声清越的清冷姑娘，他这辈子还没尝过这样的呢。

　　这样表里如一的清冷美人。

　　于是他大献殷勤，像这种小姑娘，现在出手最好，这种地方，温情对于涉世未深的女孩最为致命，虽然那个女孩自己没有发觉，但他久经风月，知道人已心动，那渐渐依赖的情绪已经说明了不少东西。

　　见此，徐财手上愈发大方，想要赶紧拿下这小姑娘，可没过多久，他再次找初蓉的时候，却被拒绝了，听说初蓉犯了错，被花掌柜给关了起来。

　　徐财忖思了一会，想起了和初蓉经常待在一起的丫头，叫墨荷，这种时候最是适合打破小姑娘芳心的时候，于是他悄悄塞了钱，让那个叫墨荷的给初蓉送东西进去。

　　至于墨荷，他挑，虽然好看，但比不过初蓉，尤其是气质，他犹爱那股清冷劲儿，而且墨荷小小年纪，眼中已有算计，他后院已经够乱了，可不像在招惹这样的了，现在留着她不过是相等初蓉发现被最好的朋友背叛时再凸显自己的作用。

　　可惜，再到后面他再也没能接触到初蓉，那一场惊艳的魁首之舞，清冷而魅惑。

　　掩饰不了的光芒，他终究是比不上百家家财万贯，可是，废了那么久的心机，再怎么样也是要尝尝的。

　　魁首日九尾千情、魁首巡游娇俏明媚以及百花居中魅惑却出尘，那股子痒意一直徘徊不去，这一看就是一生，从原本心中的淫意到后来移不开目光，那人越发耀眼，在自己触及不到的地方。

　　直到那人死去，他才惊觉，自己这付出的心机怕是收不回来了，再看后院，留下自己的血脉和正室，还了后院一个清净，心中的挂念也只能寄予纸页之上。

　　二、墨荷

　　墨荷死的时候才四十岁，对于流朝的大多数人来说算早了，可并非她自愿死亡的。

　　就算日子过得不好，她也不想就这样死去，初蓉那个贱人都还没死呢，她怎么能先死。

　　可是，她这个愿望终究是没有达成，因为那夜，她见到了初蓉，在百花居，她被蹉跎得容颜逝去。

　　而初蓉却依旧光彩夺目，时间不仅没有剥夺她的容颜，反而赠予她沉淀后的温柔与从容。

　　嫉妒、仇恨在墨荷的眼中呈现，她不甘，这辈子都活在她的阴影之下，不管她走到哪里，她都能听见别人对初蓉的赞美。

　　当之无愧的第一魁首、绝世美人、才情卓绝……夺得了文状元，当上了太傅，当今圣上宠信……

　　墨荷听见眼前这个她恨了一辈子的女人说：“你一定在想着我快点死吧，如你所愿，我快死了。”

　　听得这句话，墨荷先是不敢置信，随即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

　　“呵呵，你很高兴吧，我马上就要死了。”初蓉笑得温柔，但在墨荷眼中那是恶毒。

　　她听见初蓉又说：“不过，我并不想让你活在我后面呢，不如你先死了让我愉悦一下。”

　　这怎么可以，她等了这么久，不就是想看着初蓉这贱人怎么死吗？她怎么能先死？

　　她挣扎着想要跑出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根本动不了，全身都被震慑在一股寒入骨髓的冷意中。

　　“我没有折磨人的爱好，这药丸，服用后三天之后起效。”

　　墨荷被强硬地塞下了药丸，趴在地上，死命扣着喉咙，却什么也没有，她不想死的，不想……

　　朦胧间她听见，“你只是偿命罢了。”

　　第二天，浑浑噩噩的墨荷在午时听见了一个消息，初蓉死了，她死了。

　　在其他人看疯子的眼神中，她笑得疯狂，“哈哈哈，还是你先死了，我终究活在了你后面，我赢了，我赢了……”

　　疯疯癫癫地跑到了太傅府，她想去嘲讽，被门房拦在了外面，可她不在意，她赢了，不是吗？

　　来来往往许多人进入，达官贵人、江湖侠客……甚至她看见了当今圣上亲自驾临，恍惚间，街上满是素缟，悲戚的面容、压抑的哭声……

　　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多人都要为那个贱人难过，那个贱人配吗？

　　“不、不，我赢了，是我赢了……”我……真的赢了吗？

　　就在初蓉死后第二天黎明，有人发现她死在了百花居门口，花金金叹了一声，还是给人收敛了。

　　三天之期未到。

　　三、徐茵

　　徐茵是跟在太傅初蓉身边的一个伺候的丫头，众人念着太傅也就恭敬地喊一声徐茵姑娘，这就是这位一直跟在太傅身边的丫鬟在太傅死后同年，因陛下特赐恩典，直接进考，压下了诸多有望状元的人，一举夺冠。

　　徐茵家境不好，但还勉强能撑下去，她第一次见到太傅还是在在太傅作为风雅居魁首巡游的时候，彼时她只是人群之中一个普通人，直到那能暖化心的糖果入怀，她第一次觉得如果世界上有神仙的话，一定是像这样的。

　　她们徐家是不能入朝堂的，怕惹来杀身之祸，徐姓常见，需怀后代的化名徐姓可不常见，她们这一支是仅留在皇城的一支，一直小心翼翼，却又期望于有一天能被重新启用，可百年又百年，她们都是已经绝望了，柳暗花明。

　　因为太傅大人的缘故，她和太子殿下关系还不错，但在太子身边的人一定会被清查的，她的身份一定被当今圣上知道了，可是他们没有动她，那就说明她可以继续这样待着了。

　　她们已经学乖了，她们不是需怀祖宗，没有先人那种情谊，也不是所有帝王都允许史官放肆的，就算和新帝关系尚好，徐茵也不敢去赌。

　　作为太傅大人看好的人，她相信这位新帝一定会超越前面诸位的，而她会见证太傅大人要她见证的这一切，悄悄记下来，放在太傅大人的刺绣中一定会被好好保存的吧。

　　太傅大人死后，这地方就被新帝下令好好保存，因为情谊也因为这府中诸多重要的东西，只有像他们这种大人生前亲近的人才可以偶尔来睹物思人，但也不能进入重要的地方。

　　这绣房她经常来，这里的一幅幅作品都是她看着大人绣好的，大人不作画，但这刺绣却比作画更麻烦，用的材料也是百家小少爷研究出来的千金不换的轻纱绣线。

　　据说坚韧得很，不知道能存世多久。

　　四、向志远

　　“初心明净，志存高远。”

　　这是当初初蓉姑娘送给他的字，一直放在他的书法，很多时候看见这字，心中都会有一种畅然之感，本来多多少少都会有的疲惫也消减了不少。

　　他一直给自家小孩说这字有仙法，看着这字会心静畅然，导致不小心就让自家小孩一天跟着别人屁股后面走。

　　后来的某天，自家小孩看着这副字笑着对他说：“就算写这字的不神仙那也相差不愿了吧。”

　　后来自家小孩没有像他一样沉浸官场，反而沉静于书法中，颇有成就，他看了，可他书房的字有一点相似的意境。

　　只是他书房的更偏向于逍遥飘逸的通透感，而自家小孩的字确实林间清泉叮咚的宁静，他看见小孩因为书房的字陷入瓶颈，也看着他因为那副字画更近一步。

　　这辈子发生了许多事，但向志远临终前想过诸多牵挂，最终竟然还想起了一句话，那年百花居，画面重新染上颜色。

　　“我喜欢向大人笔中的明亮感，让人心生愉悦。”

　　原来我也曾心动过啊，实是幸事，此生一见已是知足。

　　五、沐连穆眠

　　异姓王世子，双生之子，只是父母双方孽缘，穆为父、沐为母，在沐家撑不下去之后，其母才将沐连送回了穆家。

　　故沐连虽温和却非无心计，母为武林世家，喜文。

　　然穆眠虽雅痞却也属通透，父为落武为文，喜武。

　　两兄弟在穆王府倒是脾性相合，也是一件益事，沐连出仕凭借自己的实力出仕，原本穆父想要穆眠继承王位，可这小子偏生喜欢那兵书武学，这是他穆家不能碰的东西。

　　谁都知道异姓王最初能被封为王是因为功高卓绝加上皇帝厚爱，而穆家是因为当初某任从龙之功加上多次救驾有功。

　　而之后他们穆家就安分的做了文官，甚至不怎么出众，都是为了保全自己。

　　自己这两个孩子虽然出色，但穆王却是怕这份出色给穆家带来灭门之祸，特别是眠儿还想和武将扯上关系，但自家孩子出色，一直抑制着自己的爱好，他看在心里，知道眠儿不愿意接任穆王之位，当初和两位孩子商量之后。

　　最终还是决定将王位传于沐连，但作为条件，沐连在不危及自身的条件下帮一下弟弟。

　　沐连自然是应了，而在穆王有生之年，他都没看见这两个儿子发生萧墙之祸，而原因就是因为那位文状元。

　　想是深受皇上宠幸，尤其是新帝上位之后。

　　新帝大刀阔斧改变了很多，就算是异姓王世子，陛下也大胆的启用，隐隐的让这位老穆王新生感动，他管不了子孙之事，而在他这一代，他只能说自己无愧于列祖列宗。

　　穆眠很喜欢找这位女太傅喝酒，嗯，只要不被太上皇发现了就行，连新帝都是如此说的，然后收拾残局的就是沐连。

　　有时候沐连生起气来，连陆太傅都要怂，初蓉姑娘说她原本姓陆的，还是新帝打圆场。

　　穆眠在马背上逍遥的时候会想起那个人还在世的时候是如何恣意的时光，那是个能消融等级观念的人，而她死之后，虽然有联系，但他知道，他们这些原本可以醉倒一堂的人难得做到了。

　　沐连出任了流朝的丞相，他说：“丞相不与王同。”

　　于是穆眠一不小心花心出来的小孩就成了新一代的穆王，沐连确如所言未曾沾染作为王爷的权利，一生未曾有过伴侣，甚至最亲近的女子就是那位继女帝之后最具神秘色彩的女太傅。

　　六、关陇

　　礼教加身，他是家族培养出来的完美娃娃，一言一举符合书香世家的规矩，外人眼中的浊世佳公子，不负家族期望成为了三元及第的状元，就如他在古书上看过的前朝最厉害的状元陆望。

　　但是也就是这个时候，当皇帝问他想要何种职位的时候，他想到了那书中所说的，陆公之父所事虽卑微，然陆公不以为耻，反笑，“余之父是余最敬重之人，就算余非状元，余父对余必无所差。”

　　陆公不嫌父，那他的父母呢？于是他说道：“臣想去刑部。”

　　与礼教格格不入的一个地方，他想要知道自己的父母会如何。

　　第二天他就顶着一个红肿的脸住进了刑部，再也没有回去过，而关父关母再怎么样暴怒，他也不想回去了，这是他做的第一件反抗的事。

　　人都说刑部的关大人手段狠辣，天都看不过去，于是才有一副短命相，关陇听见之后，摸摸自己的脸——苍白惨淡。

　　那是他期待的下场，他母亲在他感染风寒的时候送来的，里面有要人命的东西，只因他父母的师长想要他舞弊一个人，他拒绝了。

　　然后父母的师长说他们无情无义、狼心狗肺。

　　关陇亲自上折子断了亲缘关系。

　　原本他以为自己就伴着刑部的各种犯人、血色、黑暗过这一生了，却不料只是一个小选择，他见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人。

　　一个不同于他，也不同于所有人的人。

　　身为风雅居的魁首却做着本职之外的事情，身为太傅却教着太子如何玩乐……

　　他喜欢上了看着那个女子，并非爱，而是看见了另一面，知道世界伤并非是所有人都被束缚住的，只要愿意挣脱是可以改变的。

　　他自己不也改变了自己原本的痕迹吗？

　　知道他死之前，他依旧看见这个女子力压一代骄子的模样，他想他并无遗憾了。

　　七、柳玥

　　作为嫡长公主，她的地位自出生就注定了高贵，谁都宠着她，除了那些要教东西的老头和老婆子。

　　流朝是不禁女子为帝的，但因为女子要是有孕对于朝政有耽搁，大多数时候人们更偏向于男子为帝。

　　不过历史上并非一位女帝，除了开国女帝，不乏其她女帝，不弱于男子为帝。

　　不过有的女帝就是在有了爱人或孩子之后就自己退位了，即便就算如此，也没人敢否定她们的能力。

　　柳玥看了之后就想了，当皇帝是一件很累的事情，还是交给弟弟吧，可就算如此，那些该学的东西她还是要学，真是气死她了。

　　原本自己的豆蔻年华就要这样砸在一堆学习中，惊喜就发生在那个自己小时候就见过的一个女子身上，作为她们公主皇子的一个老师，并不算重要的那种，可这人实在有趣。

　　一般很长的一堂课，东西快速简洁教完之后，就教她们怎么玩。

　　没错，就是玩，不过在玩的过程中似乎记住的东西更多了，后来被她父皇母后发现了，原本她以为一段快乐的日子就要这样结束了，但是父皇在考校完她们之后却是沉思了片刻，竟然没有发火也没有治罪。

　　偶一瞟见那位老师挤眉弄眼的模样，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长大之后，她们就玩得更疯了，就算父皇母后跟着也没有变，不过，是不是有些傻子以为皇宫里的公主是傻子啊。

　　前赴后继的男子让这位公主不胜其烦，不过后来有一个哭包不小心入了她的眼，虽然看着娘们唧唧的，还没啥本事，就是脑子还算清楚。

　　在自己老师的怂恿之下，不小心把人生平查遍了，然后吧，就像老师说的，她是公主，她的男人她可以自己养。

　　根据老师给得《恋爱指南》，以及《说服父母的一百种方法》之后，她就收获了一枚宝贝儿，皇弟羡慕不来的那种。

　　八、百折越

　　百家的大少爷，众人恭敬的存在，在自家兄弟姐妹中地位最低，就是容易被捉弄，就算最低的小弟弟折黎都能笑话他，于是他决定拿起自己作为大哥的尊严，教教弟弟什么才是大人的世界。

　　于是他怂恿了自己的小弟弟来了一个风雅居外面，为了给弟弟留下美好的回忆就这样跑路了，其实他就是忽然想起了后果有点心虚，可惜后来跑过了初一没跑过十五，作为一众兄弟姐妹中最低端存在的大哥，三堂会审，那怎一个惨字能道尽。

　　不过他原本最开始想着自家小弟弟会气急败坏回来找他，结果自家小弟弟就这样被外面的狐狸精给勾了心神，还不愿意告诉他，那么听话的听着那个狐狸精的吩咐。

　　感觉事情大条了的百折越只能跟紧自家小弟，认真考察一下，万一小弟真的非卿不娶，那他真的完了。

　　后来全部给其他家人说也是给他们打个底，不要被吓死。

　　成功获得了将功补过的机会，他就跟着小弟认真看了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绝色美人扰了他家小弟的心。

　　看到了之后他觉得，也就那样吧。

　　不就气质好了点，脸好看了点，连身材好像都不错的样子，脑子也聪明的模样……

　　好吧，他承认，这人好像不是狐狸精。

　　再后来，他又错了，这人哪不是狐狸精，分明不是一般的狐狸精，九尾的。

　　没办法，那场九尾之舞太过惊艳了，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了。

　　后来啊，在他的帮助下，小弟和那个叫初蓉的女子一起研究了好多东西，他不感兴趣，但是对于那个女子一路的行程他觉得自己可以参与啊。

　　到最后他父亲甚至以为他喜欢这位初蓉姑娘，说是连聘礼都准备好了，让他妻子知道这段往事之后，自己可是被罚跪了搓衣板的。

　　他妻子是顾家的人，那个他最崇拜的顾家后人。

　　不过他觉得自家老爹好可怜，他成婚之后就是弟弟妹妹了，那大戏啊，他看得津津有味，可是他老爹许是看着他们兄弟们都成长了。

　　觉得自己没有后顾之忧了，没有多久就过世了，死前拿着手上的他们娘亲雕刻的玉佩，说着她在等他，笑着闭上眼的。

　　百折越觉得眼睛鼻子都酸酸的，他们父亲这些年来确实累了。

　　九、柳曦

　　成为皇帝的时候，柳曦觉得自己最快乐的时候就是成为皇帝之前，最苦的日子就是盯着眼前这一堆堆的奏折。

　　后来他家太傅给他出了一个法子，据说是某些先辈的奇思妙想，奏折要简洁清晰，那些成天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被驳回去了，大棒加甜枣模式，基于流朝历代皇帝的威严，这件不怎么大的事情就这样完成了。

　　之后他看的奏折少了不少，轻松许多，他父皇看了之后整个人都冒酸水了，一个劲儿说着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人来给他说这种方法，不然他也可以少白几根头发。

　　虽然太傅跟着皇姐出去浪，他羡慕，但他知道自己的职责，还是好好完成了自己该完成的东西，嗯，他们流朝后来多了休假这个概念，也是太傅出的法子。

　　时不时能跟着一起浪的柳曦还是蛮快乐的，而且太傅给他说，要学会发现乐趣，给他说他那群臣子中好玩的人不在少数，然后他发现自己熟悉的某些人在朝堂之上小动作也很多。

　　不熟悉的也是，有时候故意吓吓获得的乐趣不少。

　　可是这种开心的日子在他成为皇帝的第四年结束了，彼时他虚岁二十五了，太傅说她要走了。

　　他不懂，问：“太傅想要去哪里啊，替朕看看这如画江山吗？”

　　他是真的没有想过还那么年青的太傅说的是那个最为沉痛的走了。

　　那天他哭了，不是作为帝皇，而是作为太傅的学生，他被塞了糖，是他小的时候那种滋味，是他御膳房做不出来的滋味。

　　那夜的交谈并不简单，是关于流朝未来发展的，他也才知道，太傅是所有人都设想不到的惊世之才。

　　不仅是流朝现在的土地，还有更加广阔的天地，疆域之外更有无数。

　　但是他也谨记了一句话，开疆拓土固然好，可前提是不要变成劳民伤财，自己的国家才是最重要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