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他深藏不露》雉色

36、叁伍

　　耳中一阵又一阵的嗡鸣声，震得沈妄的脑袋一会轻一会重，她躺在地上，五脏六腑都疼痛不已。在又吐出一大口血后，沈妄对着空无一人的树林大声吼道：“别吹了！”

　　云层散开，月光淡淡倾泻在林中，给沈妄铎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芒。浮黎自黑暗中走出来，同把她抱回五毒那晚一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如同看一只可悲的将死蜉蝣，眼神极致冷漠。

　　沈妄死死地瞪着他，用尽全力大声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在浮黎看来，沈妄的样子比那天还要狼狈上百倍，双眼猩红欲裂，脸上脖子上胸前都是一遍又一遍重新染艳的红，浮黎觉得她可怜极了。

　　沈妄讨厌他用这种眼神看自己，仿佛他看尽了她的人生。在她吼的那一声后，浮黎没有吹笛子控制她体内的蛊虫，令沈妄一时间舒坦了不少，停止了吐血，浑身都在淌着劫后余生的冷汗。

　　踏入五毒的第一天，她听到笛声后便开始失控。那时她便知道她体内的蛊毒是可控的，只要背后操纵之人一时半会不想要她的性命，她便是安全的。被浮黎软禁的日子里，她没有任何不适的反应，于是她几乎肯定了浮黎就是背后操纵蛊虫的人。也是因此，她猜测到浮黎的身份。穿着白袍红衣，带着狐狸面具，不参与五毒一般事务却在五毒有至上的权利，那就只可能是地位在教主之上的祭司了。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自己逃不掉。

　　但她还是想试试，赌浮黎把她安置在五毒却不杀她的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缓了一口气，沈妄平静地道：“我杀了你一刀，你若是还不杀我，还想把我关在你的屋子里，你我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浮黎闻言紧了紧手中的玉笛，面上却仍旧是一派淡然，他也受了伤，没有进行包扎，还中着毒，开口时声音有些虚浮，却也因为这一丝虚浮，衬得他的话更加冰冷：“你本不该活着。”

　　沈妄苦笑道：“这世上没有人是不该活着的。”

　　浮黎淡道：“有的。”

　　浮黎还是不愿说最根本的原因，沈妄也不想和他纠结这个没有什么意义的问题，每个人的观念都不同，她只是道：“所以，你现在要杀了我吗？”

　　浮黎道：“我不想的。”

　　沈妄道：“所以你还是要杀了我。”

　　浮黎突然将玉笛折断，笛身中藏着一只蛊虫，那是给沈妄下的蛊成一对的蛊，两只一起被称为双生蛊。双生蛊中不论其中任何一方死了，另一方便不能独活，被种蛊的宿主也会随着蛊虫一同死去。

　　浮黎拎起那只蛊虫，把它放在手掌心，淡淡的看着这只意识不到危险来临的蛊虫。过了一会，浮黎看向沈妄，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沈妄道：“有。”

　　浮黎神色一动，他眯起眼盯着沈妄，不放过她临死之前的任何一个表情和动作。沈妄却什么表情都没有，她甚至不去看浮黎，只是盯着天上的月亮，极轻地道：“是葛青黎吗？”

　　天色渐渐发白，虫鸣声渐行渐远。

　　浮黎不语，沈妄接着道：“我走的时候，他对我说了一句‘对不起’。”

　　浮黎低着头，脸色半边明半边暗。

　　“我没想怀疑他的，但我将所有的事情从头理了一遍，那日发现五毒的毒蛛之前，只有他和季褚在院子里。季褚和我一同来了五毒，我以为是他，不过，你们伤了季褚，再加上葛青黎给我说的那句话，我便猜得个七七八八了。毒蛛只是个幌子，葛青黎是在靠近过来搀扶我的时候，给我下的蛊。”

　　浮黎轻轻道：“是。”

　　沈妄忽而笑了一声，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你和葛青黎的身形太像，你们不经意间的小动作都一模一样，我以为你带着面具是不敢面对我，不过还好，那天摘了你的面具，幸好他不是你。”

　　“他是我。”

　　“他不是！”沈妄嘶声竭力地吼着。

　　浮黎眼中浸染上一层悲凉，他慢慢的，一字一句地道：“他是我，葛青黎就是我，浮黎就是葛青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