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饥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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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瓦推开了门。
他身披着金红色的烈焰，火光给他的脸笼罩上了一层跳动的光晕，让那张常年不苟言笑的脸上带了几分晦暗的冷色调。
No.2英雄环顾了一下四周，此时他正处在一个废弃的冷冻仓库里。除了他，这仓库里一个人都没有。
不，其实曾经是有的，仓库的角落里堆着一些油腻腻的餐盒，这些生活垃圾乱糟糟的摆在地板上，七零八落的，还招来了几只爬虫和老鼠。
在不远处，还躺着几只剥了皮的兔子和猫，它们的脑袋被割下来垒成一座小尖塔，塔的最上头的那个脑袋上，一个方方正正的十字架戳入了它的眼窝。
那十字架上甚至还缠了一条死蛇！血淋淋的内脏从蛇肚子里挖了出来，被恶意的挂在上面，随着风无助的摇晃着。
安德瓦嫌恶的一甩手，火焰在那堆垃圾里快速燃烧又快速熄灭。升起的烟雾不受一点阻碍，直直的飘上天空。
它当然不受阻，谁让这个仓库的屋顶破损的严重，连月光都从漏洞里垂了下来，抽泣着滴下些许在夜晚被天空蒸馏出的露水。
安德瓦抬起头，在月光之下，一面斑驳的墙被映得发亮，刻意的展示出了上头零乱的暗红色线条。
那是一个是用血液描涂的法阵，也不知道在颜料里又加了什么进去，它看起来闪闪发光。但即便如此，这个法阵却不是多么完整。它被画到一半又被匆匆放弃，就连地上的祭品也来不及收拾。
“啧。”安德瓦有些烦躁。药师寺缺跑了，眼前的召唤阵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又不死心的凑上前打算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结果不出所料，他被这召唤阵上浓郁的腥臭味呛了个正着。
他捂住鼻子正要往后退，突然在这面墙上发现了几行小小的字。
——召唤阵才不是这样子画！
——对。
安德瓦摸了摸字迹所在的地方。不难发现，第一行字的主人看起来还小，不然也不会写在这么低的地方，就连一笔一划中透着些许明目张胆的稚气与不满。他的字体圆鼓鼓，在末尾处还带着花里花俏的勾，一看就知道不是多么认真。
而跟着的第二行才是安德瓦疑惑的重点对象，这行字不是写的，而是用什么刮上去的，划痕不深不浅，留下的空隙正好够塞一根羽毛进去。
是的，安德瓦在这个“对”字里摸出了一根卡在上面的羽毛。
他还没思考点什么出来，他事务所的一个英雄就过来报告自己的发现了。
“boss，我们找到心操人使了。”
“他怎么样？”
英雄迟疑了片刻，还是选择实话实说：“他……睡着了。”
“对了，我们在关着他的房间里发现了这个。”
安德瓦把羽毛捏在手心转了一圈，接过了手下递来的东西。
那是一张被卷起来的纸，上头还绑了一个一边长一边短的蝴蝶结。安德瓦刚扯开这张纸，一根细长的羽毛晃晃悠悠的飘了下来，刚一落到地面就被安德瓦身上的火焰烧没了。
纸上的字和墙上的一样圆鼓鼓，花里胡哨的表达了这样一行话：药师寺缺在森上公园。
在字的末尾，这张纸的主人还画了一个肥墩墩的猫头鹰。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还在猫头鹰的头上画了两个被涂黑的三角形，外加一个：p和；)。
“呵。”安德瓦笑了一声，他把纸收起来，转而向下属问道:“你知道塚内是怎么知道药师寺缺消息的吗？”
“啊，听那边的警察们说，是一只猫头鹰给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糊弄我们……”
“是吗。”他沉思了片刻，随即下达了命令:“你们几个先带着那个学生走。”
“那boss你呢？”
“我去找药师寺缺。”
安德瓦眯起一边眼睛，他身上的火焰烧的更旺了，像添了一大桶汽油来助燃似的，整个人都埋在火焰之中，不断的燃烧着。
“走了。”安德瓦说：“别忘了你的任务。”
……
“走了。”药师寺缺说：“别忘了你是什么东西。”
他牵着一条长长的链子，像拴着一条狗一样栓着药师寺满。
药师寺满却一直笑着，他像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一样，嘴巴弯弯的向上翘着，连眼睛也展露出了这样俏皮的小弧度，一睁一闭之间，瞳孔里的小十字更大了。
小恶魔当然知道自己的现状，可他向来是个没什么羞耻心的，对男人的侮辱根本就不在乎，反而还笑嘻嘻的，露出一副没心没肺的傻样。
他为什么要在意呢？他是小恶魔呀！
我们恶魔没有羞耻心！药师寺满快乐的在心里强调，哦，对了，还没有良心！
于是这只没良心的小恶魔蹦蹦跳跳的凑到药师寺缺的旁边。他今天依然穿着那件粉嫩过头的洋裙，蓬松而鼓胀的裙摆随着他的动作摇摆出着，像一朵刚从雨中冒出头的蘑菇，裙摆下整整齐齐的雪白蕾丝堆叠在一起，它们是蘑菇好看的白色菌边，在湿润的空气里慢悠悠的颤动，吐出有毒的孢子。
“爸爸爸爸，我们要去哪里呀？”药师寺满问，虽然他早就知道男人的目的地，可他还是故意攀过去问。他的眼睛好漂亮，声音也甜滋滋的，宛如一个处于花季的天真姑娘。
而此时，这个“姑娘”正快活的冲自己的“爸爸”撒娇：“喂，爸爸，理人家一下嘛？”
小恶魔的举动无疑刺激到了药师寺缺，他浑身发抖，不停的哆嗦着，身体周围浮起了一圈银灰色的粉末，“你给我闭嘴——！”
那些粉末快速汇聚在一起，在药师寺缺的催动下拧成了一条条粗绳，全部勒进了药师寺满的皮肉里，把恶魔高高的架在半空。
药师寺缺一动，又有不少粉末从他的身体里溢出来，这些多余的粉末在空中节节高升，很快扭曲成一个巨大的十字架，配合着药师寺满身上的金属绳牢牢的将小恶魔束缚在上头，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
“我不想召唤你的……”男人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眼睛里爬满了血丝，他把手抚上药师寺满的脸颊，颤抖的声音逐渐变得坚定：“是你，是你夺走了我女儿的位置——”
药师寺缺干嚎着，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音都带着无边的恨意：“你不仅夺走了我的满满重回人间的权利，你还妄图求带她，呵，呵……恶魔，你知道吧，我既然可以献祭生命来呼唤你，那我也可以献祭你换回我的女儿！”
“……噗。”
出人意料的是，药师寺满笑了，如果不是被五花大绑架在十字架上，他估计都要笑到弯下腰捂着肚子直打嗝儿了。
“呼姆呼姆，终于玩不下去啦？”药师寺满动了动，嘴巴里滋出了两颗带着弧度的獠牙：“我说你啊，原来一直是这样看我的吗？”
“明明是你先呼唤我的，为什么到头来错的全是我了呢？”
“你给我闭嘴！”
药师寺满又笑了，这可能是他笑的最开心的一次：“你还想自欺欺人多久呢，打一开始你就没想复活你的女儿吧，何必把错怪到我头上呢？”
“召唤恶魔的契约其实是双向的，这不仅仅是人类选择恶魔，恶魔也在挑选人类，在召唤的时候，恶魔会感应到人类的愿望并以此作为是否降临的依据，除非，有人想指定某个特定的恶魔，不然我们都可以感受到对面那位先生……或者小姐崩溃的情绪与疯狂的愿望。”
“可在你召唤恶魔的时候，我只感受到了你想要报复的愤怒，一点点对女儿的爱都没有呢，哦，对了，在我出现的时候，你的第一个反应也不是召唤错了，而是……”
“你给我闭嘴！”药师寺缺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可太迟了，药师寺满看着他，微笑的撕开了他的假面：“你当时在想啊——为什么来的是个这么弱的家伙？”
“真可怜啊你这家伙，也只有我这个弱的要死的小恶魔愿意回应你呐！”
“你闭嘴！”药师寺满无能狂怒。
“后来，也是你太过自责，才让我装成你的女儿好让自己安心，好让自己知道，这不是你的错，这是我的错。”
“喂，和我说实话吧。”恶魔看向男人：“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让她活过来？”
“不，不不不……”男人疯狂的否认道，他半跪在地上，抱着脑袋，目光里掺杂着茫然与悔恨：“不是这样的啊，满满，爸爸的满满……”
他哀泣着，痛哭着，抽噎着，但还是站了起来，眼睛里的偏执顺着眼泪流下来，一颗一颗砸在地上：“我，没做错，都是她不愿意听我的话，还敢离家出走，我没做错！只要，只，只要用你的血——”
药师寺满突兀的笑了：“这就是你的愿望？想要我的血？”
“不，不然呢？！”
“也行。”小恶魔说，“那么我给你，我们的契约……”
药师寺缺用实际行动回答了他，他当即立断的凝聚出大量尖刺刺穿了小恶魔的皮肤，大量黑红色的血液劈头盖脸的泼了他一脸！
“啊——！！！”
药师寺缺疯狂的在地上打滚，他的脸上一片血糊糊的，皮肉被融化成腥臭的液体，滴在地上滋滋的冒着白气。
“唉，就没人告诉你吗？”药师寺缺叹气，失去了太多的血液他也不太好受，他看着药师寺缺狼狈不堪的样子，声音轻快，像披着一缕纱：“恶魔的血液里流淌着硫磺啊……”
他抽了抽鼻子，眼睛里的十字彻底占据了整个眼球，把那汪紫色准确的分成了四份。
“呜，差不多了。”
于是小恶魔张开嘴，牙床上伸出的獠牙从二变成了四，上下左右都长了一颗，锋利而尖锐，差点划破了自己的嘴唇。
他微笑着开始通知：“呐，爸爸，你的愿望我达成了，现在到我的愿望了。
“……我开动了哟？”
只听见咯啦一声脆响，项圈断成了两截。
……
安德瓦赶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不过在他眼里，这似乎应该被称为两败俱伤。
不过药师寺满其实也并不清楚他内心剧烈的心理活动，因为他瘫在地上，像一条快渴死的鱼。
……我恨失血过多！这样子丑死了！小恶魔很是绝望，他刚刚从药师寺缺身上抽出自己的劳动报酬，还没来得及享用就软在地板上，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我恨——
他眼前一黑，终于晕过去了。
但在安德瓦眼里，药师寺满这副样子简直就是凄惨的代言词。这孩子全身上下都是伤口，每一个都刨得很深，像是被挖掉了一半的皮肉。他紧闭着眼，面色苍白，唇角隐隐泛紫。
在他一旁，是身体扭曲的药师寺缺，他盯着安德瓦，喉咙里发出细弱的哼哼声。
他失去了灵魂，整个人宛如一具行尸走肉，连本能反应都快丧失了。
安德瓦身上的火焰燃烧得更猛了。
他走了过去，鞋子刚踩在血泊上就立马发出了不妙的滋滋声，鞋底转眼融了一半。
“啧，麻烦的个性。”
安德瓦刚想用火焰蒸发掉这些血液，还没开始动作就被一只飞来的猫头鹰给阻止了。
名叫蒂亚的猫头鹰差点把No.2英雄给啄烂掉。
它咕咕咕的发着脾气，飞到罪魁祸首身上踩了一脚才飞到药师寺满身上，它蹲下来把脑袋埋进人家的翅膀里，用喙勾了半天，才摸出几瓶红红黄黄蓝蓝的药水。
找到东西后蒂亚终于不叫了，它用爪子拎起了一瓶红的，啄了老半天才把塞子拔掉，然后又小心翼翼的给药师寺满喂了进去。
药师寺满的脸色红润了起来，伤口也开始愈合。
安德瓦不由得吸了一口气。
“咕咕？”它转过头，突然发现安德瓦还站在哪里，鸟脸上顿时写满了嫌弃。
它重新低下头，在一堆药里摸了瓶蓝色的直接丢安德瓦身上去了。
安德瓦捏着试管，表情难得出现了迟疑。
他这个表情无疑激怒了蒂亚，只见这位猫头鹰咕咕咕咕的叫着，眼神里充满了杀气。
安德瓦：？
蒂亚：咕咕！咕咕咕！！！！
安德瓦：什么意思？
蒂亚：咕咕咕咕咕咕咕！！！！！！
要是药师寺满醒着的话说不定还会告诉安德瓦一声，蒂亚是在骂你呢，具体是这样这样……但他还晕着，所以不能。
于是安德瓦就在未知未觉的时候被一只猫头鹰用地狱文明用语给伺候了至少百八十遍，不过，也许，他不知道是一件好事。
……对，好事。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饥饿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