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RAGON》裴轻

21、Chapter 21

　　埃里克没有说话。

　　“我相信您是明白的，”夫人凝视他，“对吗？”

　　王子的嘴角掀起一丝嘲讽，“明白又怎么样呢？”

　　“请您不要再引诱她了，”罗切特夫人的脸上辨不出喜怒，语气平板地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这对您一点好处也没有。”

　　埃里克蓝色的眼珠冻结了一层薄冰，荒谬的怒意袭上心头，使他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殿下，”罗切特夫人放缓了语调，眼中浮现起一种近乎悲悯的同情，“你们不会有结果的。”

　　仿若一只尖锐的冰锥刺进了他的心房。

　　埃里克握紧了拳。
　　“不劳您提醒，”他冷漠地回答。

　　“希望您能记住我说的话，”罗切特夫人深深地看他一眼，“如果您真的爱她。”

　　—

　　藏书室里，蒂芙洛还在窗边乖乖地等他。

　　少女微卷的银色长发披着一层洁白的天光，整个人都变得朦胧起来，像是坠入凡间的天使。

　　埃里克站在书架后静静地看着她，好半晌才走了过去。

　　少女注意到他，眼睛微微地弯了弯，向他伸出了手。

　　埃里克轻轻地握住。

　　蒂芙洛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靠近他的身边，“怎么了？”

　　埃里克眼睑低垂，望着少女纯净的面容，忽然有一点心酸。

　　他弯腰抱住了她。

　　这是一个与之前截然不同的纯粹拥抱，无端地让蒂芙洛感到一丝不安。

　　她顿了顿，回抱住他。

　　王子殿下的心里一片寂静。

　　罗切特夫人说的没错，他爱她。

　　他之所以一直没戳破哥哥和妹妹的戏码，只是不希望蒂芙洛受到伤害。

　　埃里克知道他不能为蒂芙洛的未来负责，他是人类，会老会死，至多不过百年寿命。
　　而蒂芙洛不一样，她还有漫长的生命和未来。

　　他终究会成为下一个罗拉，在她的生命中留下一笔或轻或重的色彩，最终消失在那些余下的岁月里。

　　埃里克这个名字只是一个过客。

　　罗切特夫人看得很明白，蒂芙洛还不懂情爱，她只是隐隐约约地产生了一些不同于亲情的情感。
　　她徘徊在门边，等待一个契机替她将门打开。

　　这个契机就掌握在埃里克的手中，只要他愿意，随时都能将纯洁的少女推入深渊。

　　王子一直在忍耐，可惜这份脆弱的克制正随着女孩的变化逐渐烟消云散。

　　埃里克闭上了眼睛。

　　他们安静地相拥。

　　冬天从窗外经过，牵走了春天，迎来一个雪白的夏季。

　　—

　　猫在议事大厅中乱窜，发出喵喵地叫声。

　　它似乎在桌下一堆鳞次栉比的小腿间迷了路，不满地叫唤着，扒着总管先生的裤脚跃上了桌。

　　长桌上的文件被猫踩得乱七八糟，但没人敢吭声。

　　猫顺利地找到了主人，心满意足地跳进他怀里。

　　坐在国王左手边的两位使臣面色有些不渝。

　　乔伊夫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们一眼，又自顾自地低头逗猫。

　　总管先生很自觉地充当起国王陛下的翻译官，客气又不失威严，“两位大人无需担忧，协议中的内容陛下都是认同的，只是有一点，”他神情严肃，“‘非人’必须先在多伦图亚关押一年。”

　　两位来自不同国家的使臣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留着大胡子的那位率先开了口，“我代表罗夫纳接受这个条件，但多伦图亚必须保证‘非人’送到我们手中的时候是存活并且清醒的。”

　　“这是自然，”总管先生诚恳地微笑，“想要得到‘非人’，两位陛下的支持是不可或缺的，罗夫纳和加瑟尔永远是多伦图亚最尊贵的朋友。”

　　使臣们签署了协议。

　　乔伊夫在最后签上自己的大名，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呵欠，看上去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猫在他手下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大臣们退了出去，只留下了总管先生。

　　乔伊夫投去一个眼神。

　　总管先生微微欠身，“陛下，那个画家要怎么处置？”

　　乔伊夫意外地挑眉，难得地开了尊口，“怎么？他还没死？”

　　“是的，”总管回答道，“快了。”

　　乔伊夫顿时失去了兴趣，“那就叫西泽处理掉好了。”

　　“是。”

　　陛下把猫放到桌上，碧绿的眼珠浮现出一抹莫名的笑意。

　　“夏天真是美妙的季节。”

　　—

　　帕特这几天好像粘在埃里克身上了，无论埃里克去到哪里，他都要以各种借口来掺上一脚。

　　蒂芙洛虽然有点奇怪，但却并不太在意，照常做自己的事情。

　　埃里克心中明白，这家伙大概是罗切特夫人派过来的。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很不愉快，常常当着帕特的面与蒂芙洛互动，将他急得抓耳挠腮。
　　但好在殿下还是有些理智的，总算没让医生把头给挠破了。

　　“你在看什么？”帕特凑到埃里克的跟前，“啊，是赛维提斯的文字……诶诶诶……”

　　埃里克万分嫌弃地把他推开，“滚。”

　　蒂芙洛的耳尖动了动，目光移到埃里克的身上，“怎么突然想起来看这个？”

　　埃里克顿了顿，手指下意识地开始摩挲那枚指环。

　　他瞥了一眼缩在旁边的帕特，最终还是问出了他的问题，“莉莉，我……到底是不是赛维提斯人？”

　　“诶？当然不是……为什么这么想？”少女微微一愣，继而回神，“因为无属性法师？”

　　帕特蹲在地上凑热闹，“无属性法师怎么了？赛维提斯人都是无属性法师又不代表所有的无属性法师都是赛维提斯人。”

　　埃里克看向蒂芙洛。

　　“嗯，是这样的。”蒂芙洛肯定了帕特的说法，“除了赛维提斯人，也会有极少数的人是天生的无属性法师。”

　　她说道，“埃里克的确不是赛维提斯人，这不会有错。”

　　埃里克的疑问还没有解决，他垂下眼帘，问道，“那我的母亲……为什么要封住我的魔法？”

　　他本以为自己那位未曾某面的母亲是赛维提斯人，因为担心他的身份暴露，所以才将会这么做。
　　但他既然不是赛维提斯人，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做？

　　“埃里克听说过十多年前的那场‘王冠战争’吗？”

　　“知道，多伦图亚、罗夫纳、加瑟尔三国围剿赛维提斯，将他们灭国了。”

　　“那埃里克知道为什么三国要向赛维提斯发起战争吗？”

　　埃里克冰蓝的眼珠微微移动，“嫉妒？”

　　“不全是，”蒂芙洛轻声开口，历史的残酷真相在埃里克的面前展开，“赛维提斯在这片大陆上存在了不知多少个年头，却始终与世无争，偏安一隅。”

　　“他们的人数一直很少，而且都是魔法师，没有剑士或者武者，少数的年轻人会在外游历，但更多的人则会选择一生都留在故乡。”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陆上开始流传一种说法：赛维提斯人将灵魂出卖给魔鬼，所以得到了魔力，说赛维提斯人已经不再是人，而是披着人皮的恶魔，”少女纤细的指交叠在一起，“他们把赛维提斯人称为‘非人’。”

　　“‘非人’有罪，所以要消灭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