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叹》莫能言之

11、求学

　　因为担心阿宝和宋思良的伤势，这几日王夫人破天荒许了小厨房单独准备餐食，还亲自送到了东院来，看着躺在床上的阿宝，王夫人脸上的担忧溢于言表。
　　“夫人！”阿宝见到王夫人，就要起身，却被王夫人拉着躺下。
　　“这孩子，都说了，回到家叫我姨母就好，跟着表弟在外受了欺负，回家还这么生分了。”
　　“姨母……阿宝半月未见姨母了，也想家了。”不过是半大的孩子，在长辈的关怀之下，心里的委屈就再也藏不住了，说出的话也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宋思良看着相处亲昵的母亲和表哥，说不羡慕肯定是假的，王夫人担心慈母多败儿，素来不与子女过分亲昵，但对这个母族的远房外甥却格外宠爱一些。
　　“良儿，你也过来，让母亲看看你的伤如何了。”
　　宋思良担心露馅，忙说已经包扎过了，不劳母亲费心，王夫人撩开阿宝的裤腿，见一道伤痕已经转为乌紫，轻轻点头，“嗯，小孩子的伤好得快，这几日你们就不要到处调皮了，等伤彻底痊愈，也该去学堂学习了，将军已为你们送了拜师贴，不久你们就是岭南最有名的种德庵的范举人的弟子了。”

　　“母亲，儿子不想去！”
　　“姨母，阿宝不想去！”
　　王夫人被两个孩子异口同声的拒绝弄得错愕不已，平复之后，声音带上了御使夫人的威严，“怎么，还没玩儿够？！”

　　“母亲！”宋思良跪在了地上，“儿子不是不想学习，儿子明白，自己性情愚钝，又顽劣，即便去了范举人那里，也是枉费了父亲和母亲的苦心，儿子是想拜在胡子义门下，磨练心性。”
　　“胡子义？”王夫人非常吃惊，“胡子义修的是正一道，虽与司马稷不是同宗，但你父亲对修道之人素无好感，你怎么会想拜他为师？”
　　“是我们在泸水听闻的！”阿宝连忙开口，“姨母，是我们在泸水听说，胡子义是天下第一怪人，当时他门下弟子也不全是修道的，而且他无所不会，无所不教，我只是想跟他学本事！”
　　王夫人恍然大悟，看向宋思良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良儿，你从来不是什么天资愚钝，母亲和父亲其实甘愿你是个平凡人，只要你安顿度过这一生就够了……”宋思良有些疑惑，等着母亲说下去，但是王夫人却看向了阿宝，“那你呢，阿宝？你也想跟你表弟一起拜胡子义为师？”
　　“阿宝才不会跟我一起去呢，”这次是宋思良抢先回答，“阿宝要跟武师傅学武功，做天下第一高手呢！”
　　“诶呀，公子你笑话我！”阿宝羞红了脸。
　　“好好好，”王夫人拉过宋思良的手，跟阿宝的叠在一起，“你们小哥俩，一个想成为天下第一高手，一个想做天下第一怪人，但是要记得，无论将来你们成为什么样子的人，都得彼此照应，你们要做彼此最好的兄弟……”
　　“姨母，您怎么不说话了？”阿宝看着方才还展露笑容的王夫人眼神蒙上一层愁云，担忧的问道。
　　“没什么，是看到你们两个长大了，懂事了，知道为自己未来的打算，为你们两个感到高兴。不过是你们两个自幼一起长大，此去拜师学艺，哥俩可就要分开了。”
　　宋思良和阿宝对视了一眼，似乎才反应过来。
　　“胡子义十年前离开陆地往海上漂泊，相传他去了无极岛，那无极岛在南海之南，是大盛皇帝都鞭长莫及的蛮荒之地，连你父亲都未曾踏足，良儿若去了，怕是数载难归，你不想阿宝，不想你的家人？”
　　宋思良的眼神中却没有丝毫动摇，王夫人站起身，“此事我还需要与你父亲商议，不能先答应你，但是良儿，你要知道，无论我与将军做什么打算，都只是为了你的平安。”
　　“儿子知道！”
　　目送着王夫人离去，宋思良坐在阿宝床边，“幸好你反应的快，我差点就说漏嘴了。”
　　“那是，公子想要做的事情，阿宝拼尽全力也要办成，但是公子，那怪人万一是骗你的呢？”
　　“什么怪人？！”
　　一个金莲花一般灵动活泼的姑娘翩然而至，正是宋廓的独女，宋语桐。
　　“表，表姐，你怎么到我房里来了，我还没穿衣服呢！”阿宝赶紧把裤腿放下，胡乱抓起一些衣服就要往身上套，宋语桐却已经来到床前，笑意盈盈地看着二人，“阿宝怎么看到我总是这么紧张，你们俩方才又在说什么悄悄话，我可是听到了有人说什么怪人？”
　　“是一个说书先生！”宋思良灵机一动，“是我跟阿宝在泸水城遇到的一个说书先生，他告诉我去无极岛拜师，说我能学成大本领，到时候叫你们都刮目相看！”
　　“那是什么地方？我从未听说过，而且，什么大本领是在江南都学不到的？”
　　宋思良与阿宝相视一笑，都没有说话，宋语桐樱桃小嘴微噘，娇嗔的模样像个小狐狸，“好啊，你们两个有小秘密，看我去告诉父亲母亲，到时候给你俩禁足，让你去什么无极岛！”
　　“哎呦……三姐！”宋思良无奈，只能告诉宋语桐在泸水遇到怪人的事情。

　　“天下竟有这样神奇的医术？”宋语桐看着宋思良撩起衣服，果然肋下的疤痕只剩一道浅浅的粉色。
　　“所以你是要去学医？”
　　“是比学医更大的本事！”宋思良犹豫再三，从怀中掏出那本天书，“怪人给了我这本书，说是去找胡子义就能学会。”
　　宋语桐小心翻了几页，摇摇头很是困惑，“的确是天书，这字看着奇怪，每个都很熟悉，但合在一起，就不认得了，还有这面料，触手生凉，冰冰滑滑的，绝非凡品，阿良你既然有机缘得到，可要好好珍惜才是。”
　　“但是三姐你可不许告诉爹娘，我想起那人的穿着，像是道士，爹最恨道士了，说他们都是妖道，要是被爹知道我拿了妖道给的东西，定要生气的。”
　　“我知道，”宋语桐美目一转，目光在宋思良和阿宝身上扫了个来回，宋语桐问到：“不过无极岛那么远，你去求学，那阿宝也要跟着一起去吗？”
　　“阿宝不去，阿宝要跟武师傅学武功。”
　　“哦是吗，”宋语桐看着阿宝，“阿良走了，阿宝以后就可以陪我一起玩儿了！”
　　“啊？”阿宝懵懂的瞪大双眼，觉得宋语桐看向自己的双眼亮晶晶的，煞是好看，像是在说话一样，可就当阿宝想问宋语桐想说什么的时候，宋语桐却偏过头去看向宋思良，“可是你听到的都是传说，你如何知道就一定能找到胡子义，就算找到胡子义了，你又要如何让他收你为徒呢？”
　　宋思良和阿宝对视一眼，好像被这个问题难住了，“母亲都没问我们这个，只说是要与父亲商议，若是父亲同意的，自是有打算的。”
　　“表姐怎么听着……是不想让小公子去无极岛？”
　　“怎么会不想！”宋语桐站起来，转了个圈，像朵风中绽开的花儿，让阿宝看呆了，“要是阿良走了，阿宝就是我一个人的了，我怕到时候阿良后悔呢！”
　　“什、什么一个人的，表、表姐瞎说些什么呢……”阿宝的声音越来越轻，渐渐如蚊蝇一般。
　　“三姐你可别想趁我不在的时候欺负阿宝，还有三姐你怎么这么凶，到时候看谁敢娶你！”
　　“谁说我要嫁人了？！”宋语桐满脸不屑，用葱白一般的手指指着二人，“凭什么你要去无极岛学本事可以，你要去跟武师傅学武功可以，我就要去嫁人呐？我偏不，让我想想，我要去学什么，到时候比你们两个还好有本事才好！”
　　“嘿嘿，表姐真厉害，一定能学成！”
　　“阿宝你干嘛让三姐学成，便叫她学不成！”宋思良想到了在泸水时怪人对他的训斥，原样送给了宋语桐，“叫三姐只能一辈子在家里呆着！”
　　“阿良你敢咒我！看我今天好好教教你该怎么跟自己姐姐说话！”
　　两个孩子登时打闹成一团，间或夹杂着阿宝的笑声，全然不知屋外天色渐黑，西风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