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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险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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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玉莲看着那束花的眼神,令人觉得非常的不安。总觉得,有什么很不好的事,就要发生了。
在一旁观看的林绿,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焦灼起来。
快来人啊,赶快来人啊!
然而,并没有人响应她的呼唤。看窗外的天色,此时,该是深夜了。看望病人的人不会挑这个时间来,护士也不会一直守在这里。房间里,始终只有薛玉莲孤零零的一个人。
侧过头看了那束花一阵子之后,她终于伸出骨瘦如柴的手去,慢慢的解开了那根捆扎花束的绳子。
拿在手里扯了扯,很好,很结实。
就在她头顶上方的墙壁上,有个深深嵌入墙壁的铁钩子。看起来,应该是用来吊盐水瓶输液的。
简直天时地利人和。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令人不忍目睹。林绿单知道人可以上吊将自己吊死,并不知道人坐在床上,一样可以将自己吊死。
长知识了。
薛玉莲将绳子牢牢的打了一个结,吃力的将其挂在了铁钩之上。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将自己的脖子挂了上去。
她的身子很快开始抽搐起来,双手像是划水一般的动了好一阵子,最后,终于僵直下来,不再动弹了。
令林绿感到意外的是,上吊而死的人的面孔,并不像影视剧里演的那样舌头伸出来掉得长长的,眼睛鼻子往外流血。挂在绳子上面的薛玉莲,只是脸色惨白了一些。看起来,并不可怕。没有流血,也没有伸舌头。
她看起来,甚至依旧是美丽的。
林绿只觉得嘴巴里咸咸的,伸手一摸,摸到了自己满脸的泪水。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林绿眼前的场景,再次发生了变化。
她看到另一个自己,躺在床上,睡得很沉。在她身边还躺着一个人,应该是魏睐吧。
应该是魏睐的那个人,长长的墨黑的头发蜿蜒铺陈在枕头上,像是许多条黑蛇一样。身上穿着的衣服……身上穿着的衣服……不对,她穿的不是睡衣,竟是一套蓝白格子的病人服!
那人缓缓转过头来,脸上的头发滑了下去,露出一张美丽的惨白的面孔来。形状完美的鹅蛋脸,墨黑的浓眉毛,细长的眼尾……她是薛玉莲!
薛玉莲睡在自己身边!
啊——
溘然梦醒,窗外的阳光洒落在林绿脸上,使得她眯起了眼睛。转头一看,旁边魏睐依旧沉沉的睡着,怀里还抱着那双红鞋子。
想起自己昨晚做的那个梦,林绿不由得怔忪起来。
那,真的是梦吗?怎么觉得,好像,自己真的看到了那薛玉莲可叹可悲的经历一样。
如果,是真的呢?
如果真的有薛玉莲这个人呢?
她想着想着,一骨碌爬起来,打开电脑,开始搜索起来。
“舞蹈演员,事故,自杀……”
很快,她的搜索就有了结果。薛玉莲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
薛玉莲供职的舞团,就在本地,叫做夜莺舞剧团,常年驻扎在南城大剧院。
薛玉莲是夜莺舞剧团的台柱子,当年非常受欢迎。可是就在她出演一出名叫飞天舞的舞剧时,从威亚上摔下来,命虽然保住了,人却是半身瘫痪了。她忍受不了自己再也无法跳舞,在医院上吊自杀了。她死后,她的父母伤心过度,移民离开了这个国家,去了国外养老。
这是三年前的事了,当时她的事故被作为意外事故处理,剧团出面赔了一笔钱,也就了事了。
“意外……事故吗?”林绿低声自语道。
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她转头看了一眼仍在酣睡的魏睐,没有吵醒她,梳洗换衣服之后,自己一个人悄悄的出了门。
在楼下小摊子上买了豆浆油条,她一边吃着,一边乘上了公交车,朝着南城剧院那边行去。
现在是白天,南城剧院冷清清的,门前的广场上几乎没有几个人。售票处倒是有人在。
林绿走了过去,开口道:“你好。”
带着无边眼镜的女售票员抬起头,热情的回答道:“你好,买票吗?今晚有我们夜莺舞团最经典的剧目演出,飞天舞,很受欢迎的。”
“呃,我想请问一下,你们剧团,从前是不是有个叫做薛玉莲的演员?”
售票员看了看林绿,眼神警惕起来:“你是记者?”
林绿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我是个写小说的,想要汲取一些素材,嗯,素材。”
听了这话,售票员的眼神软和下来,点头道:“是啊,薛玉莲从前是我们剧团的演员。唉,当年她可受欢迎了。有她参演的剧目,几乎场场爆满。可惜啊,年纪轻轻的就去了,真是红颜薄命……”
林绿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问道:“她的那次事故,真的只是意外吗?”
“谁知道呢?”售票员也压低了嗓子,非常八卦的说道:“当年她那么红,舞团里嫉妒她的人不少,她的事故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有天知道。”
林绿道:“那……你有没有比较怀疑的对象?”
“怀疑的对象……”售票员凑在林绿耳边,低声说道:“要说怀疑的对象,倒是有一个,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林绿忙拼命点头:“那是自然,我一定替你保密。”
“……是我们剧团团长的女儿,当年剧团的第二号女主角。自然,现在是第一号了。她呀,最是小肚鸡肠,没几个人喜欢她……她来了——”说着说着,售票员的眼神忽然慌乱起来,低下头去,再不肯说话了。
林绿连忙转身,朝着剧院门口看过去。却见一个身材袅娜的年轻女人挎着包走了进来,戴着大大的墨镜,系着围巾,一副大明星的派头。
当看清楚对方的面容之后,林绿不禁吃了一惊。这,不就是她在梦里见到的那个瓜子脸吗?
似乎瓜子脸主意到了林绿,看了过来,远远的笑道:“你是我的粉丝么?”
林绿先是愣了愣,接着连忙打蛇随棍上,走过去说道:“是的,我是你的粉丝。第一次在台下见到你,你可真漂亮,比在舞台上还漂亮……”
瓜子脸闻言笑了起来,取下墨镜说道:“我可以给你签名。”
林绿连忙在包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记事本递了过去,瓜子脸接过来,开始刷刷的给她签名。林绿觑着她,忽然开口道:“请问,你还记得薛玉莲吗?我妈妈可喜欢她了,当年她出事了,我妈哭得不行……”
听着这话,瓜子脸的手骤然抖了一下,在雪白的纸张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墨色痕迹来。她将记事本丢还给林绿,沉了脸色:“我该去后台了。”说着她戴上墨镜,头也不回的踩着高跟鞋嘚嘚的走了。
看着她明显有些匆忙慌忙的背影,林绿的眼睛眯了起来。
有古怪……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又走进来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孩子,穿着一身白裙,看起来非常的清纯。她看了看远去的瓜子脸又看了看林绿,微笑着问道:“你是常夏的粉丝?她给你气受了?”
林绿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记事本,上面签着的名字,正是常夏。
“呃,不算是吧……”
白裙子露出了然的笑容来:“常夏的脾气不好,你不要见怪,我替她给你赔个不是。”
“呃,其实她没有……”
不等林绿把话说完,白裙子便再次冲着她笑了笑,追着常夏的背影跑去了:“夏夏,等等我——”
等到那两个人都走远了,林绿再次走到售票员那里,问道:“刚才穿白裙子的是谁啊?”
“是我们剧团现在的二号女主角,从前的三号女主角。她的名字叫做白晓霜,脾气可好了,剧团上上下下的人都喜欢她……”
“以前薛玉莲还在的时候,她们三个人的关系怎么样?”
“薛玉莲跟常夏的关系很一般,准确的说,常夏跟谁的关系都不好,除了白晓霜。白晓霜可真是个好姑娘,跟谁的关系都能处的好。对我们这样的人,也都是笑嘻嘻的,脾气可好了……”
“当年薛玉莲出事之后,警/察没有来调查吗?”
“调查了,可当时出事的那根钢丝竟然不见了。没了证物,查来查去查不到什么,也就只好以意外事故结案了。”
渐渐的,前来买票的人多了起来。林绿只好让开了位置。想了想,似乎也没有什么好问的了,就离开了剧院。
走在长长的铺着绛红色地砖的道路上,行道树的叶子在风里哗啦啦的响着。路边花圃里有一种矮小的花树,开出来的花大朵大朵,呈灰紫红色,像是假花一样。
林绿一边走,一边思忖着。
当年薛玉莲的事肯定是人为,否则,她不会到现在还不肯去轮回转世。除非心有怨恨不甘,否则,哪里会如此?
问题是,到底是谁干的?
根据自己在梦里所见的,还有售票员的话,似乎,都指向了那位常夏。
真的就是常夏所为吗?
为了魏睐,也为了心里的一股不平之气。林绿觉得,自己非得找出真相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