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奈的魔法衣橱》一瓦

1、东魔都，西魔都

　　东魔都是年轻人的天下，西魔都是皇家的地盘、世界时尚中心。
　　分据城市两区的人都有一种井水不犯河水的情结。就像纽约曼哈顿区的女人们绝不允许自己的孩子去黑人区一样。
　　东区有魔都最好的设计艺术学院，这里是学生的天堂。入主西区却是学生们共同的奋斗目标。
　　走在东区，街道两旁所有能够让艺术家们涂鸦作画的地方无一例外画满了‘艺术作品’。白色、灰色、黑色、暗红色的砖墙上配着视觉混乱的涂料，任谁身在其中都会感觉到东魔都叛逆青春的强烈气息。
　　魔都的冬天冷的发白。该是雾气都被凝结的缘故。
　　对刚刚离开学院走入社会的学生来说，求职的道路更是异常的冷。

　　奈奈童鞋缩在她自己设计剪裁的英伦格纹大衣里在街道上穿梭。身边偶尔有穿着吊带裙的女孩经过。她只是懒懒的投注羡慕目光。
　　那女孩是要参加Party的。女孩们为了省下大衣寄存费顶着寒风就出门了。她们肩膀冻得微红，脸上却挂着快乐笑容。
　　参加Party总快乐过走在求职的道路上。
　　今天，纺织设计学院毕业的奈奈童鞋第十三次参加求职面试。
　　十三，十三呐。上帝一定不会在今天眷顾她。
　　一阵寒风吹过，奈奈束紧衣领脚步更加急促。走到地铁口她买了杯热咖啡暖在手里。
　　东魔都学艺术设计专业的一抓一大把，西魔都名片上印有某某行业设计师的人更是遍地都是。这样的环境能够进入喜欢的时尚品牌从事设计工作的概率微乎其微。
　　可即便如此，还是没有人离开这里到另外的城市或国家碰运气。因为，再没有任何一个城市拥有魔都这么多的世界顶级品牌和最优秀的设计大师。
　　所以。
　　等待地铁到来的奈奈从衣领中抬起头，目光绽放出无比坚毅的神情。
　　她绝不会放弃。
　　“小姐，小姐。”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浪者朝奈奈伸出手。“给点钱。”
　　奈奈瞪着尽管褴褛尚算干净的流浪者，向后退了几步。
　　流浪者不肯放弃，逼近奈奈。“给点钱吧。今年冬天特别冷，日子难过。”
　　你的日子难过，我的日子就好过吗？再这样处于待业状态，就该自己变成流浪者了。
　　奈奈不想跟他多做纠缠，转身再一次躲开。
　　流浪汉特别固执的追随奈奈，伸着他乞讨的手。
　　奈奈忍无可忍，挥手一推。“走开。”拉扯间，咖啡从手中跌落，暗咖液体尽数洒在她身上。
　　奈奈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像是什么人伸手进去胡乱抓了一把致使她思维停滞。
　　流浪者叽里呱啦的对着她说着道歉的话，帮她脱去大衣擦来擦去的。
　　奈奈缓过神来，流浪者早不知去向。自己的大衣已不见踪影，脚边只剩下跌倒的咖啡纸杯和流浪汉的那件褴褛衣服。
　　奈奈童鞋的大衣被抢劫了。
　　流浪汉人品尚算不错，把自己的破外套留下给奈奈穿。
　　地铁呼啸而来，搅动幽冷阴风。奈奈抱住自己裸露在衣裙外的手臂，弯下腰抓起那件外套走进车厢。
　　车厢冷冷清清。一对老人相偎着打瞌睡；年轻母亲正在教训自己顽皮的孩子；闭目听iPod的是个戴帽子的年轻人；几位银行职员模样的制服男人面无表情目视前方；秃顶大叔在看早报。
　　没人注意到奈奈穿了流浪汉的大衣。在魔都，你就是脱光了在大街上跑也无人愿意抬头看一眼。
　　奈奈看着玻璃倒影里凌乱的自己，露出听天由命的表情。
　　她渐渐平静，检查了资料袋中的设计图。还好，这个没丢。
　　地铁平稳快速，将乘客由东魔都运往西魔都。

　　奈奈面试的职位是新兴服饰品牌蓝色天空首席设计师助理的助理。听说首席设计师是个古怪的女人，她的助理桑夫人更是个古怪的老女人。就这么一个打杂受气的职位，和奈奈竞争的人就多达几百。
　　蓝色天空设计室位于一座有着灰色砖墙的大厦五楼。
　　站在楼下仰望，奈奈既兴奋又紧张。那严谨墙体冰冷玻璃窗的后面，就是她梦寐以求想要工作的地方。画设计图，挑选面料，剪裁衣服，看着模特穿上它们走上T台。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唯一梦想。
　　奈奈深吸一口气，走进大厦。
　　穿过忙乱的工作室，躲过十几个走路不抬头的蓝色天空工作人员，奈奈终于走到接待室。
　　地铁车厢里没人会注意奈奈穿了什么衣服，眼前与她竞争同一职位的男孩女孩却不是愣住就是偷笑。
　　设计学院毕业的学生都是穿自己设计的衣服参加面试的，这已是西魔都时尚界不成文的规矩。奈奈这算什么风格呢？
　　窗外阴霾天空飘落雪花。魔都今冬第一场雪开始了它的白色梳妆。
　　奈奈对今天的面试已经完全不报希望。她甚至已经开始构思第十四次面试的衣装效果图。
　　一个身穿香奈儿套装秘书模样工作人员慌慌张张的跑出来。“她来了，她来了。记住，从她第一眼看到你们面试就已经开始了。要微笑，谦卑的微笑。”
　　“谁来了？首席设计师？”奈奈身旁的一个女孩低声自语。
　　后排一个穿着紧身裤的男孩回答：“桑夫人。”
　　他话音刚落奈奈就感觉眼前一暗，出现个阴鸷的女人。空气顿时弥散一股紧张气息。
　　是的。她就是桑夫人。
　　奈奈忘记了秘书小姐好心交代的话，没有谦卑微笑反而露出呆呆表情。
　　桑夫人踩着高跟鞋从每个求职人面前走过。她尖翘的下巴高高扬起，上眼皮却耷着。仿佛众人只是她脚下的一粒微尘。
　　眼看着桑夫人就要顺利走进办公室，却在经过奈奈面前时用不大不小不高不低的声音哼了声。奈奈脑子里嗡的一响，直觉告诉她身上的流浪汉大衣太刺眼。
　　果然，彼时秘书小姐扭着腰肢出来点了几个人进办公室，而后对剩下的说请回去等消息。
　　等消息就是没消息喽。
　　奈奈长舒口气。不论怎样这倒霉的一天挨过去了。

　　走出大厦，地面已覆了薄薄的雪。
　　一脚在雪地里踏出脚印，她心情忽然雀跃，朝著名的二手市场玛尅特走去。
　　路过莱德布瑞大街，随处可见穿着高档定制成衣的女人们拎着大包小袋坐进巨大的4×4汽车。
　　今年的全球经济比雪还冰冷。东魔都的圣诞商品几乎卖不出去，西魔都的奢侈品却还能买这么好。偶尔看到走马观花手里不拎袋子的人，那一定和奈奈一样只是看客不属于西魔都。
　　二手衣服被有眼力的人挑到穿在身上丝毫不会有廉价感。
　　奈奈选了件骑士风皮衣夹克。换上后问了价钱，感觉还行。准备付账时手机响了。
　　她对收银员展露抱歉的笑容，示意稍等片刻。
　　“你好，我是蓝色天空。你通过了面试，请于下周一到人事部报道。”
　　对方有准备挂电话的倾向。奈奈忙说：“等一下等一下。”她只觉莫名其妙：“能问问为什么我通过了面试吗？”
　　“你的着装风格桑夫人很欣赏。你真幸运，蓝色天空还没有发布的冬季系列主题是恐怖女伶。恭喜你，下周见。”
　　电话里忙音传过来。
　　恐怖女伶？
　　奈奈转头看看已经被自己丢在商店门口的那件褴褛外套。
　　“小姐，小姐。”收银员不耐烦的喊她。
　　“哦。”奈奈这才愣过神来。“对不起，这件衣服我不要了。”她走出店门，弯腰捡起那件衣服宝贝似的穿在身上。
　　雪地里她轻快跑起来。
　　西魔都，奈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