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riAngels》燕雀鸿鹄

103、第一百零二章

　　秦越在叶子青的颈窝落下一吻，转头瞥了一眼张昊然：“你玩够没有，差不多了吧。”
　　“是！”张昊然一个翻身，十分轻松地重新扣住傅辰，直接选择没有看向那边亲昵的两人：“少爷，他怎么办？”
　　“他还有点价值，那个事情有必要让我们三人全部知情。”秦越把叶子青往自己的怀里靠近了几分：“叶子，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叶子青看着旁边紧压过来的保镖，对于这个人数对比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看着被钳制住的傅辰，又转头注视着秦越：“我知道了，但你既然说我们三人都有必要知情，那你不能伤害傅辰，这个总能答应我吧。”
　　“可以。”秦越瞪了傅辰一眼，但马上堆笑着搂住叶子青。
　　叶子青和傅辰分别从两个方向被带出房间，但最终集合的地点却是相同的，秦越还是留了一手，他怕两人会逃跑。
　　两人被领进了新的房间，这个房间给人的感觉比之前的还要幽冷很多倍，墙面被刷成了黑色，除了一扇门没有任何出口。房间很空，没有任何装饰品，唯有正中央的一把木椅。只是椅子上坐着的，是眼睛被蒙起来的乔震。
　　叶子青惊住了，破烂的衣服，身上的淤青，脸上的血痕，他从未见过乔震这般狼狈的模样。因为傅辰一直被张昊然和其他人押着，秦越知道叶子青不会在这个时候逃跑，所以除了自己搂着他的肩膀，没有任何人禁锢他的自由。纵使身上没有任何的桎梏，但叶子青只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本就承受着来自秦越的精神压力的身体，在这一刻仿佛随时就要被压垮。
　　“我父亲怎么会在这儿？”尽管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了叶子青的真正身份，但叶子青还是习惯性地去叫他父亲。
　　乔震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一听见声响就判断出了从前方传来的是叶子青的声音，不过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一场平静地坐在那里。
　　秦越径直走到乔震面前，蓦然撤下黑色的眼罩：“乔总，看看都谁来了。”
　　“所以你策反了范袁浩，威胁我手下的家庭来害我，只是为了让我这般模样出现在他的眼前吗？”乔震快速瞥了一眼叶子青的方向，确认了房间内所有人的身份之后，有些嘲讽地开口。
　　叶子青紧握着手边的衣角，于心不忍地问道：“秦越，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你何必牵扯到乔家呢？我并不认为你是为了谈生意才把父亲请来的。”
　　秦越实在忍受不了叶子青的态度，抓住他的手腕怒吼：“父亲，父亲，全是父亲！叶子青，你究竟是有多天真啊，你到现在还跟条狗一样讨好他？他把你卖了你还得替他数钱呢！”
　　“你到底有什么事，需要我和傅辰同时在场。”叶子青平复着秦越的情绪，试着从他的禁锢里挣脱出来。
　　被提到名字的傅辰木纳地抬起头，有些迷离地望着叶子青。被戳破身份后，短短几分钟他已经变得异常敏|感，尤其是对于刚刚叶子青对自己的称呼，他多么渴望叶子青像以前那样像郑淼骗自己那样唤自己一声’小辰’。至少能听出一丝安慰，得到一丝温暖，也能证明叶子青至少还在乎着那个伤害过他的童年伙伴。
　　可叶子青没有，同秦越一样干冷的称呼刺着傅辰的心脏，他再一次缓缓低下头，像是在等待着什么重大的判决。
　　秦越没有看到傅辰细小的动作，只是类似谄媚地回答叶子青的问题：“别急啊叶子，我是来为你寻找真相的。”
　　“真相？”叶子青不解地看着秦越，有担心地看了眼满身是伤的乔震。
　　秦越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收起脸上的笑容，严肃地看着叶子青说：“叶子，我要提一件事，你别激动。”
　　“你说。”
　　“很抱歉，当初老姜的事情……要是那时我还在孤儿院的话，至少能好好安慰你，不至于变得像现在这样心理畸形……”秦越的声音很小，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但马上就被叶子青给打断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秦越的话无疑触动了叶子青的底线，也是他最为脆弱的一部分，就算记忆被时间的推移淹没，但只要一被提起，梦魇将再度袭来。
　　收到这句话影响的不仅仅是叶子青一人，一旁的傅辰也终于打起了精神，他慌张地看着秦越：“你疯了吗？在叶子面前提起这件事，你是想看到他怎样啊？”看似责备的语气也像是故意在叶子青面前示好，表示秦越和自己在对待他这一点上的差距。
　　“叶子，你先别激动，我不是故意想提起你的阴影，只是……对于当年那件事的经过最了解的人不是你不是傅辰也不是我，而是眼前这个你叫了十一年父亲的乔震。”秦越拉起叶子青的手走到乔震的面前。
　　叶子青只感觉心里毛毛的，看着眼前表情有些不自然的乔震不由得出了冷汗：“越……你、你开玩笑呢吧，我的确跟父亲说过我以前的事情，但他怎么回事最知情的呢？”
　　他多希望得到的是自己心里理想的回答，可怎奈天不如愿：“叶子，我没有开玩笑，我给你听一段录音吧。”
　　乔震紧闭双眼，深吸一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

　　‘当初我把送到你那里真是正确的选择……’
　　‘……命令老姜强|奸叶子青，再做他的救世主，这个计划可是出自您的手里啊。’
　　‘……秦越怎么处理是你的事，我只需要把叶子青拖到我眼前，我要亲自看他死。’

　　听完录音，诺大房间彻底安静了下来，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充斥着岑寂的空间。叶子青愣在原地，眼底已经蒙上了一层云雾，他突然大笑起来，彻底打破了一场安静的气氛。
　　“哈哈哈——秦越，你真是太会玩电脑了，做出来的音频一点破绽都没有，回头教教我，我也好多个技能啊。”叶子青脸上的笑容是那样刻意，含着湿润的双眼眯起来，作出毫不在意的样子。
　　“叶子……”傅辰心疼地注视着叶子青的背影，他第一次发现那个总愿和自己玩闹的男人是那样脆弱，脆弱到再多说一个字就会毁了他。十一年的噩梦，到头来却是自己最尊敬之人的一场局，事情光是听着就让傅辰感到心痛，他无法想象叶子青现在的心情。
　　当年，他全程在场，看到了叶子青的屈辱，看到了叶子青的弱小，更看到了叶子青的绝望。那双深邃的眼眸在那个格外冷清的夜晚蒙上了灰纱，他清楚没有人能救他，但还一遍遍地央求着自己不要去看，不要去听；可年幼的自己怎会懂得那些，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
　　本该收到自己的关心的时候，叶子青却被乔震接走了，被那个幕后黑手接走了。他被训练成别人的玩物，一次次重复着那夜的痛苦，却还卑微地跟在乔震的身后。明明再次相遇了，但命运就是那么戏剧化，相悖的两个家族，没有真心的两人，一次次利用彼此，又一次次伤害彼此。
　　傅辰没有多说，他并不觉得这个时候有什么方法能安慰叶子青，但秦越大声音很快传到了耳朵里：“叶子青，别骗你自己了，你知道这个音频的真假。”
　　“我说了是假的就是假的！”叶子青崩溃地颤抖着，双腿发软跪在地上，强忍着最后的泪水。
　　秦越愤恨地点点头：“好，好，你怎么想是你的问题，但这件事情必须说开了。”
　　他猛地拉起叶子青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有些粗暴地把他带到乔震的眼前：“问他，问啊！问他这一切是不是他干的！”
　　叶子青实在忍不住了，他一手被禁锢着，一手遮住双眼，两行清泪瞬间流了下来：“我不要。你别逼我了，这都不是真的……这都不是真的……”
　　乔震淡然地看着泣不成声的叶子青，在一片哭声中突然开口：“不用问了，都是真的。”
　　“什、什么？”乔震的回答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没有人能想到乔震会这样冷静直接地在承认，毕竟正常人不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口，再一次给当事人一记重击。
　　“我说了，一切都是我做的。孙浩阳从一开始就是我的人，更何况一个小小的老姜了，我跟他说的时候他很快就答应了，本来那家伙就对十几岁的小男孩抱有幻想。我为什么会那么做你早该猜出了吧，估计魏成杰死的那一天你就明白了吧。你，死有余辜。”乔震平淡地说着，像是在说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他已经欣然接受了，这种结果或许在给老姜下命令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了，他本就舍弃了人性，又怎会奢求拥有美好的结局。
　　叶子青推开拉着自己的秦越，步履蹒跚地走进乔震，’噗通’一声直接跪在了他的眼前：“您这个玩笑开大了，您不可能这么对我的是吗？我们相处了十一年啊，十一年都换不来您的一点亲情吗？当初您说我只要杀了魏魏成杰全家就带我走，我当然知道那是骗我的，可是我不在乎，因为我心里真的把您当成我的父亲，当成我的救命恩人，我必须得报恩。所以请您收回那句话吧，求您不要这样伤害我。”
　　秦越咬牙切齿地抓起叶子青的衣领：“叶子青，认清事实吧，不要再见他自己最后的那一丁点的尊严了！”
　　“越，你告诉我那是假的，你告诉我那是假的行吗？对了，傅辰……”叶子青推开秦越，踉跄地跑到傅辰跟前：“傅辰，你快说，你不是魏成杰的儿子，所以我不用杀你，你快说啊，这样我就能完成任务了。”
　　傅辰痛苦地看着眼前精神恍惚的叶子青：“叶子，秦越说的对，别骗自己了，当初的一切都是那个乔震害的你，别傻了！”
　　乔震突然冷笑一声，这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叶子青，傅辰确实和魏家没有关系，他不用死。所以，我才会想尽办法弄死你，这才是你真正的任务啊。”
　　叶子青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硬邦邦的地板上，转头呆滞地望着满脸讥讽的乔震：“我知道，我的身份尴尬，让您无法对我投入亲情，但我身上至少还流着您妻子的血啊。好，您恨我，您想用那种方法毁了我，只是我都为了乔家做了那么多了，您依旧这么想让我死吗？”
　　“没错。”乔震没有一丝迟疑：“我爱我的妻子，所以有子琪一个人就足够了，你的价值已经基本被榨干了，所以我要你死。”
　　“您就这么毫不顾忌吗？把一切都告诉我，您知道我无法对您下手是吗？”叶子青再一次正跪在乔震面前，他早就没了尊严，只是在乞讨着最后的一丝情感，哪怕是骗他的也好。
　　乔震抬头看了眼秦越，又看了眼一边的傅辰：“你可是从小就勾引了这两个男人啊，他们现在都有权有势，我在落到秦越手里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叶子青，我算计了一辈子，有多少人死在了我的手里，只是我没想到最后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叶子青绝望地仰视着不屑的乔震：“父亲，我最后叫您一次父亲，请您认真的回答我……您，就那么讨厌我吗？”
　　“呵……”乔震笑得异常开朗，但又像是自嘲的讥讽：“你错了，我从不讨厌你…………我恨你。”
　　‘嘭——’，乔震在所有人的眼前倒下，鲜红的血液从头部瞬间喷涌而出，秦越激动地举着手中的枪。
　　风云时迁，人的一生那样短暂；暴戾一世，最后唯剩残骨。乔震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上一动不动，或许只有在此时，他的脸上才露出了从未有过的释然。他那样恨魏成杰，但最后时刻，两人却都是带着微笑离去。而目睹一切的人，都是叶子青。
　　“……”叶子青大脑一片空白，他颤抖地伸出手，抚上乔震的脖颈探着他的脉搏——人已经死了。
　　秦越终于冷静了下来，他不耐烦地撩起头发：“够了，把他的尸体抬下去，把他们两个人带到牢房里去。”
　　叶子青几乎是被抬走的，他的眼神一直定格在血泊中的乔震身上，又一个人死在了自己的面前，又是那个熟悉的表情……又是那种钻心的痛楚。走着走着，他只觉得脚底发飘，几秒之后，眼前突然发黑，整个人晕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