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第八章 ...
-
果然,跟着厮儿进来的人正是身穿襦衫头戴幞头、面目稚嫩的张陌迁。
一见这个形象,秦溪仍忍不住想笑,这装扮,以及宋人的那些"大郎""大官人"郎君"的称呼,总让他想起某部电视剧。
俩人挥退旁人,凑在一起小声说着话,
"这家的郎君名字里也有个"溪"字。"
张陌迁点点头,"张家郎君的名字也和我一样。而且,我听说,跟你相像的这郎君也姓秦。"
秦溪一愣,"真的?"
竟这么凑巧?
张陌迁点了点头。
秦溪低头思考了一会儿,又说道,"我要回去,你跟我一起吗?"
张陌迁伸手握着秦溪的手,哀求道,"能不回去吗?"
"不能!"秦溪摇着头,"我不见了,我爸爸妈妈姐姐会急死的。而且,我们并不是什么秦家张家郎君,要是他们回来了,我们会有什么结局,你想过吗?就算他们不回来,我们的言谈举止也跟他们不一样,那些贴身侍候的厮儿迟早会发现异样的。"
"不会!"张陌迁转头看了眼门外,然后又转过头来更小声地说道,"张家郎君的厮儿阿细说,那些官兵在白龙寨后山的悬崖底下找到两具摔得不成人样的尸身,尸身上的衣服就是秦家、张家郎君的。只是尸身已经面目全非,辨认不出来。不过,后来他们又遇上了我们,所以……"
他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而且,当时跟随秦家张家郎君回京城的人全被白龙寨的山贼杀了。刚刚一直跟着我的那个厮儿阿细,是张家郎君叔叔的人,之前并没有侍候过他。"
听了这些话,秦溪忍不住要夸一句,张陌迁不愧是警察,连这也能打听得到。
不过,他还是叹了口气,"无论如何,我是一定要回去的。你愿意留下,随你自己。"
在现代,要是没有什么留恋的人,确实没什么必要回去。生存压力那么大,活得太艰辛了。而在这边,既然能请得动兴化军又有厮儿侍候的人,那家里必然差不了。
张陌迁低下头不再说话,心情似乎很差。
见他情绪低落,秦溪又笑着安慰道,"你留下,不是挺好的吗?这里可以三妻四妾的,这不是男人的终极梦想吗?"
张陌迁抬头看向秦溪,神情既悲伤又有些愤慨,"这也是你的终极梦想?"
秦溪一愣,他好像没这样想过,只是媒体上都这样说……
"不说这个了,明早他们就要送我回汴京,我得想办法逃走。"
张陌迁忙问道,"你打算去哪里?"
"Y城!"秦溪想了想,又说道,"既然我们是在那里过来的,那我再去坎市,找那个福地石道。"
"怎么找?"张陌迁突然生气了,"没修高速之前,那里偏远得很。不跟着老人,根本找不到地方。何况现在,那里只怕人都没有。"
秦溪赶紧看了眼外面,又看了眼张陌迁,这么大声,不怕别人听到吗?
发完了火,张陌迁又变得沮丧起来,小声地说道,"不能留下来陪我吗?"
当然不能!也许回去会很难。可是,不回去的话,他的家人怎么办?秦溪想了想爸爸妈妈和姐姐们,又想了想他家欠的那几十万债务。他不回去工作挣钱,爸妈怎么还那些钱?
不过,既然张陌迁不愿意回去,那就没必要再说这事了,他们以后——各自安好吧!
见他不愿再说话,张陌迁沮丧地走了。
秦溪也回了卧房,找清风要回了他的东西。
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而手表,上面显示的时间是八点多。两盒西药,倒是个好东西,在这个感冒都可能会死的古代,这药比灵丹妙药还灵。
秦溪又翻了一下钱包,才一百多元人民币。
不过,这些钱在这里也用不了。秦溪又想了想,从福州到Y城,如果骑马或者坐马车,路费也得不少吧!还要住宿,吃饭,都需要钱!
可他到哪里去弄银子?
除了会写代码,做方案,跟客户沟通,古代能挣到钱的营生,他是一个都不会。
难道要去做苦力抗大包?
秦溪正躺在床上想着路费的事情,清风进来说道,"郎君,四郎想见您!"
秦溪打起精神,爬了起来,跟在清风后面,往花厅走去。
秦四叔正坐着喝茶,见他来了,指着桌上一堆的大小盒子说道,"这些带回去,给你爹爹母亲二叔二婶三婶。"
他又接过厮儿手中的一个锦盒,"这是给你娘娘的。你跟她老人家说,不孝子小四再有一年,等任期到了,就能回汴京。劳她老人家记挂,念着我这个不孝子的生辰,竟派你千里迢迢地给我过生辰……"
然后他又叹了口气,"害得你遭了大罪,都是四叔的过错……"
"还有这个……"秦四叔又指着地上的一个箱子,"里面有两千两,给你娘娘。"
"还有这些……"秦四叔又将一个绣了花纹的大钱袋放到秦溪怀中,"里面有五百两,是你路上的花销。"
秦溪拿着钱袋,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他刚刚还在为路费发愁,马上就有人送钱来了!
秦四叔又说道,"明日,会有兴化军的人送你和张家郎君去码头坐船,不用担心路上再遇上贼人……"
秦溪脸上的笑容立马僵住了,有人护送,那他怎么逃跑?
后来秦四叔又说了什么,他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心里只想着怎么逃跑出去的事情。
等秦四叔走了,秦溪抱着沉重的钱袋,木木地回了卧房。
而清风,则抱着其它的盒子,放进柜子,又问道,"郎君,您手里的,也要放进来吗?"
秦溪摇了摇头,银子还是放在自己身上比较妥当。
清风锁好柜子,将钥匙挂到胸前,又去整理衣物等其它东西。
秦溪打开钱袋,里面有四个船型的银锭,都是一百两的,还有个五十两的银锭,其它的都是一些散碎银子。
这些船型的银锭,秦溪翻看了一下,要是带回现代,一个怎么也值几百万吧!
等夜深了,清风也睡着了,秦溪收起搭在屏风上他的衬衣长裤内裤,连同皮带鞋子钱袋钱包手机等,都放在一块布上,然后学着清风打包的样子,将布包成一个包袱,背到背上。
他站在门边,听了好一会儿,确定外面没有人后,才小心开门走了出去。
借着微微的月光,秦溪凭着记忆,慢慢地摸向月亮门。
他还没走到门口,就见有灯光由远及近地照过来,然后是人的脚步声、说话声,"你俩守着这门,其他人随我去巡逻院墙。都给我惊醒点,要是秦大郎君再出事,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秦溪叹了口气,又默默地摸回了卧房,戒备成这个样子,他怎么可能逃得出去?
秦溪躺在床上思索了半天明日该如何逃跑,直到凌晨一点,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可才到四点,他就被叫醒,然后就是一张热帕子蒙在脸上,清风竟然帮他洗起脸来。
之后就是漱口穿衣用早餐。不到五点,秦溪就被清风推到了主院的堂屋。
这时,秦四叔以及张陌迁等人都已经在了。他们正说着话,见秦溪进来,都转过身来,
秦四叔面露笑容,"溪儿,昨夜睡得可好?"
张陌迁也上前拱手施礼,"秦郎君早!"
这人倒是学得挺快的!秦溪先是看了眼张陌迁,才躬身回复秦四叔,"一切都好!多谢四叔挂念。"
昨日在知州府外见过的,那位着青色官服的男人摸着胡子,看着秦溪,笑吟吟地说道,"此去汴京,路途遥远,望秦衙内多多关照我家陌迁。陌迁不懂事,如有不妥之处,请多包涵。"
衙内!秦溪听了后只觉牙疼,高衙内调戏林娘子什么的,一听就觉得衙内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在宋时,衙内却是对高官子弟的称呼。
秦溪还没做出反应,秦四叔就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相互关照吧!"
今日秦四叔穿的是白色的燕居服,带着纱帽,配上那副白脸,看上去帅气又年轻。
而张郎君的亲戚则要显老许多,人虽然看着和气,却给人一种笑面虎的感觉。
从这俩人的相处模式,秦溪现在可以完全肯定,秦四叔就是福州知州,而这个张郎君的亲戚,应该就是昨日厮儿口中所说的张通判吧!
通判虽是副职,品级又低,一般从八品、从九品,却是制约知州的。
秦溪又看了眼秦四叔,难怪不怎么高兴,品级和差遣都要比张通判要高,却处处受到制约,任谁都不爽吧!
到了大门处,只见外面停着两辆马车,两辆驴车,并五十多名骑兵。那个架势,秦溪想逃跑的心思顿时灭了。
等仆人将行李包袱搬到后面的驴车上后,秦溪拜别了秦四叔,被清风扶着上了第一辆马车。
而张陌迁则上了第二辆。
等马车走后,秦四叔抖了抖袖子,转身进了衙门。
而张通判,看着他的背影冷笑一声,心中暗骂,我让你狂,看你还能狂几日?
在城里,马不能快跑,秦溪坐在慢慢悠悠的马车上心急如焚。
要是真上了海船,那想回Y城就难了。
Y城在内陆,与地处沿海的福州相隔不近,要是在现代,坐高铁或者开车走高速,也没几小时。
可如今他在交通十分不发达的古代啊!
一旦上了船,要到杭州才能下来,他难道要到杭州找机会逃吗?这不是舍近求远吗?
等马车出了城门,速度立即快了起来。
马车行驶在破烂不堪的泥土路上,秦溪被颠簸得顿时忘了逃跑的事。他只觉得内脏和脑子都快被颠出去了。
颠了一个多小时,身体快散架的秦溪终于闻到了海水的咸腥味。他掀开车厢的布帘,看了眼外面。
只见码头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而不远处则停着几艘大船。
清风指挥着一众仆人,将行李挑上船。
而秦溪则拽紧背上包袱的带子。自己的的东西自己保管,等找到机会,他随时都要逃走的。
等他们都上了船,秦四叔的管家对跟着一起上来的十几位壮汉说道,"务必要保护好大郎君和张家郎君的安危。"
大船扬帆划起桨橹启航,送行的管家以及那五十多名官兵走了后,秦溪支开清风,打开客舱的狭小窗户,见大船离岸边最少有五十米了,于是探出上身就要往下跳。
这时,舱门却突然被推开,张陌迁走了进来,见他要跳船,立即大惊失色地阻止道,"秦溪,你不要命了?"
说完就过来拽他的腿。
这时秦溪也顾不得这么多了,脚一蹬,头往下一栽,人就这样直直地掉入水中。
张陌迁心一沉,扑了上来,却扑了个空。他正要探出身子,跟着往下跳,清风却进来了,见此情景,也惊慌失措起来,边上前搂着他的腰,边大喊,"阿细!"
没一会儿,阿细也进来了,俩人齐力将张陌迁拖回船舱。
张陌迁气得大叫道,"秦家郎君掉海里去了,快去救他!"
说完一脚蹬开碍事的俩人,钻出窗户,就往下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