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部》藏妖

34、04

　　房间里，一大团的水银漂浮在半空中，正快速地蠕动着，忽然间，水银发生了奇怪的变化，好像里面发生了爆炸，团状的水银变成了数十几条迸裂开来，溅得到处都是。而原本被绑在椅子上的小一，毫发无伤。他活动活动手腕，看着水银开始聚拢，不但没着急，反而翘起二郎腿，悠闲地欣赏起来。

　　大约十几秒的时间，水银变成了王欢。她惊怒地看着小一：“你是谁？”
　　“袁一，不是早跟你说过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显然，王欢真的很想知道这个答案。小一仍坐在那里，慢条斯理地说：“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你有很多秘密，却不该拿出来跟别人分享。那些分享了你秘密的人都死了，我来终止这种事发生。”
　　王欢似乎搞懂了小一的目的，她冷笑几分：“这么说，你和那个周达是一伙儿的？”
　　“周达？”
　　“别装蒜了，有透视能力的周达！”
　　哦，陈探员啊。小一摇摇头，声明：“虽然我认识你口中的周达，但我跟他不
　　同。我不会化名，我的本名就叫袁一。我也不会透视，我会的比透视可怕。你不是
　　说要试试吗？来吧……”
　　“是吗？”王欢嘲笑着，“你把自己说得很厉害，你到底有什么能力？”
　　小一无奈地咂舌摇头，随手丢在地上一个一次性针头：“自己了结吧。死在我手里，并不是什么好的过程。”言罢，动用了能力，让针管自己漂浮起来，飘到王欢的手边。这让王欢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小一好心劝道，“你会在睡眠中死亡，没有任何痛苦。如果你想跟我‘试试’，绝对会后悔。”

　　话音未落，整个房间都变成了水银，铺天盖地朝着小一涌去。小一沉沉叹息了一声：“你真是……学不乖。”
　　世间万物，只要他想，就可以完全静止不动。不管是看得见的，还是看不见的。水银也不例外。他做了一个小小的空间，把水银积压在里面，分解她，稀释她。小一知道，现在她非常痛苦。就像一个人活生生被剥了皮，剔了骨。他甚至可以听见她凄惨的求饶声……
　　“抱歉，一旦开始，我也停不下来。”小一面无表情地说，“我警告过你，这是你自己选择的。”
　　小世界里，王欢被分解得只剩下一张脸，一张扭曲而又充满了悲痛的脸。小一忽然想起，那天早上她笑着说早安的脸，想起她喂自己吃药时担心的脸。下意识咽了口唾沫，手缓缓松开……
　　“王欢，你有没有真正爱上一个人？”他忽然问道。
　　可能是因为小一减弱了一些能力，王欢好过了许多。她痛苦地点点头，嘴巴开开合合。

　　“我，本来没想杀你。”

　　水银状的眼睛更加炫美，祈求般地看着他。
　　早知如此，何必呢？小一终于离开了椅子，站在王欢面前：“你的眼睛，真的很美。这不是你的眼睛，你到底如何得到这双眼睛的我不会追问。我希望你能死个明白。”
　　让你明白，也是让我自己明白。我一直想不通，仅凭你这点能力，上面为什么要我来执行任务。现在，我想起来了，这双眼睛我曾经见过。
　　第一次单独执行任务，拼了个同归于尽。那时候，“它”也像你这样，看着我。

　　本来，小一也是死了。咽气的时候，有人抱起他，给了他生命能量。
　　给予的方式很特殊，他们在满地血泊间发生了关系，那人非常的温柔，也非常的霸道的为他输入生命能量。半昏迷中，小一问他为什么这么做？他只是轻轻吻了小一：“换做是你，你愿意为我这么做吗？”
　　小一想了想，摇头。那人便不再说话了。然后，小一搂住那人□□的背脊，吃力地说，到此为止吧，你会能力干枯而死的。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那人说了什么，小一不记得了。小一什么都不记得了。如果不是再次看到这双眼睛，他永远都不记得。
　　那个人是谁？被篡改的记忆一旦复位，谜底清晰可见。
　　小一再也没有耐心跟王欢胶着下去，给了她一个痛快，随后将一切恢复原状。

　　匆忙间不顾一切，小一跑到门口的时候大口大口喘气。小一敲打着房门，叫嚷着“出来，出来见我！”
　　白颉披着睡衣急忙跑出来开门，小一不给他任何思索时间，开口便问：“你的能力是不是七年前耗尽的？”
　　“说什么梦话呢？”白颉抬手打了小一的额头，“二十三年前我为了跟鬼王对抗，就把自己掏空了。”
　　“我第一次执行任务，是不是你救了我？！别跟我说谎白颉，是不是你？抹掉我记忆的人是不是你？”
　　“是我。”白颉冷了脸，麻木地回答。
　　小一紧紧抓住白颉的双臂，斥责白颉骗他！
　　“我记得，你给过我橙汁，但是你根本不喝那东西，除了白水，你不喝任何饮料。我记得你穿着白色大褂，也还记得你最讨厌白色！告诉我，到底是谁？丛林里救了我，跟我在一起的到底是谁？！”
　　十年来，白颉第一次被小一吼。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小一解释，怔愣半晌，才说：“你都想起来了？”
　　“告诉我！真相！”小一咬牙切齿地说。
　　白颉摇摇头：“我没骗你，抹掉你记忆的人的确是我。剩下的，你自己去找答案吧。不过，你要快点。”
　　白颉的警告，让小一想起总部的危险气息。这一刻，他才发现，白颉什么都知道。
　　“小一，我不能看着你卷进总部的麻烦里。”白颉拉住小一的手，“但是，你有权利自己选择。”
　　选择离开，从此后自由自在；选择回去，一生摆脱不掉。

　　小一的心在挣扎。他清楚，白颉不会帮他做决定，所有的问题都要他自己解决。那么，回去，还是离开？
　　“该死的！”小一转头的时候，愤愤骂道。

　　回到总部大门外，几道身份检验的关卡全部失效，小一不得不分解了一部分建筑，强行进去。
　　尸体随处可见，有他认识的，也有他不认识的。他看到老大的一个秘书也在其中，身体少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血肉模糊。
　　冲到底层F3走廊里，三四个人堵住了去路。其中一个他认识，那人问他，你是跟我们一起干，还是准备死在这里？
　　小一摇摇头，什么都没说。那人对另外几个人道：“袁一，总部特级探员，异能等级A。该死的，资料里说他能抽干这栋大楼的空气。”
　　闻言，小一笑了：“你调查得真仔细。”但是，有没有人告诉你，我还能隔空捏碎你的心脏？
　　熟人死的时候很痛苦，熟人的新朋友对着小一开枪。子弹停滞在他的面前，拐了弯，回到主人的胸膛里。哪来的回哪去，很好的结局。
　　接着，他遇到了两拨想要杀了他的人，毫无悬念的被他捏爆了心脏。杀的人越多，小一越是想尽快走到最底层。可惜，他遇到了西龙。
　　整个组织，除了老大能杀了小一，只有西龙是他的克星。可小一不明白，对老大忠心耿耿的西龙，为什么要背叛。
　　他发现西龙的眼神涣散，是被操控了心智吗？小一想，是与不是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怎么杀了西龙。
　　强强相争，必有一亡。小一不知道能不能活着见到那个人，但至少，他回来了。
　　命悬一线之际，新的朋友凭空出现。西龙是小一的克星，苏家兄弟是西龙的克星。小一擦掉嘴边的血，狼狈之余，还不忘调侃苏御安：“干儿子，你怎么来了？”
　　苏御安不耐地说：“别叫我干儿子，你只大我几岁而已！”
　　一旁的苏御信将昏倒的西龙拖到角落里，看了看小一的状态：“你没事吧？”
　　“死不了。”小一勉强站起来，走到苏御安面前，“白颉让你来的？”
　　“他没这么好心，组织的人都死了他才乐呢。”苏御安冷笑着说。言罢，语重心长地跟小一商量，“拜托了小一，你们不要没事找事。现在我掌管鬼道，你们这边搞一场谋权篡位，死了多少我就要接收多少。我已经很烦了，你们都老实点行不行？”
　　小一拍拍苏御安的肩膀：“你们回去吧，剩下的我解决。”
　　“不准杀人！”苏御安严肃地警告他，“下面已经很乱了知道吗？别给我添麻烦。”
　　小一撇撇嘴，转身走了。

　　终于走到最底层。看到了很多不该看的情况。比方说：老大的贴身秘书正拿着一把枪顶着老大的脑袋；比方说：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盘膝坐在地上碎碎念；再比方说：老大灰头土脸地坐在椅子上，正瞧着自己。
　　“我错过了什么吗？”小一缓步向前，顺手捏爆了老头的心脏。
　　下一秒，拿着枪的贴身秘书痛苦大叫，丢了枪，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
　　剩余的反贼齐齐扑向小一……

　　不准杀人！苏御安的警告言犹在耳，小一却不想给朋友省去麻烦。其实他也不是多喜欢杀人，只是今晚，他很想发泄一下。这些人刚好撞到他枪口上，所以，对不起，安息吧。
　　小一大杀四方，老大稳如泰山。打滚的秘书终于熬不住，爬到老大脚下，抓着他的裤子，苦苦哀求：老大您冷静点！反贼都没让您激动，不能因为看到小一回来就乱了心啊。您乱了心不要紧，不要随便释放能力好么？我的脑袋快炸了！
　　老大体贴地把秘书踹到一边，让他幸福地昏迷。待一切平静下来，老大才起身走到小一面前。
　　用洁白的手帕擦掉小一脸上的血，老大似笑非笑地问：“为什么回来？”
　　“你救过我一命。”
　　“这么说，你都想起来了？”
　　“你不高兴？”
　　当然不。老大很爽快地说：“我为什么要高兴？抹掉你的记忆是我下的命令，白颉对我阳奉阴违，在你的脑子里多做了很多小手脚。我不喜欢下属违背我。”
　　“那你喜欢什么？”小一面无表情地问。
　　老大想了想：“我没什么喜欢的东西。“
　　我是东西，还是人？小一很想这么问，但老大没有留给他提问的机会。他被老大扯着，走过血泊，踩过尸体，进入老大从不允许任何人踏足的地方。
　　老大自己的房间。

　　被摔倒松软的地毯上，他看着占据上方的老大，仍然很冷静，低声质问：“为什么救我？”
　　“你觉得呢？”
　　“我要你亲口说！”
　　“不想你死在别人手里。”
　　“陆云题！”小一扯着嗓子大叫。
　　那一刻，那个人在他耳边说的最后一句话——记住我的名字，陆云题。我不喜欢你总是叫我老大。

　　老大不像其他人那样，使用能力的时候还需要动手动脚。他只需一个念头，就可以将小一身上的衣物化为乌有。压在小一的身上，告诉他：“我给过你机会，让你远离我。留下来，是你自己选择的。”
　　“我没有。”小一让自己冷静下来，没有反抗。因为他知道，反抗也没用。他根本斗不过老大。
　　老大歪歪头，笑了：“那双眼睛是有人送给了王欢，你的下一个任务就是找出那个慷慨的人。”
　　“你故意让我去的？让我看到那双眼睛。”
　　“不不不，你完全理解错了。”老大轻抚着小一的脸颊，说明让小一出去执行任务并不是他的本意。“有人要造反，必然要铲除我身边几个很有能力的人。你，他们舍不得杀了，或者是没有把握杀了，所以把你引开。我想，对你来说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你可以选择永远不回来。”
　　明显的答案，老大却又问了一次：“小一，为什么回来？”
　　“我说过，欠你一条命。”
　　“还有吗？”
　　小一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没办法说出，他只记得自己死过一次，只记得是白颉救了他，他以为那个人是白颉……
　　现在他知道了，那人并不是白颉。真可笑，那人不是白颉！
　　那他几年来爱的人到底是谁？

　　好像看穿了小一的心思，陆云题说：“如果白颉不走，早晚也会死在我手里。谁让你分不清恩情和爱情呢。”
　　“我不爱你。”小一冷静地告诉他。
　　老大卡住小一的脖子，竟真的用力。

　　“既然你回来了，这一生都不准离开我。我根本不在乎你爱不爱我。我要的，
　　只是把你留在身边。谁想要抢走你，只会是死路一条。相信我小一，虽然你没见过我杀人，但我还是很擅长杀人的。”
　　“一生吗？”小一反问，“你的一生是多久？”
　　老大回答他说不知道：“这个问题无关紧要吧。反正我死的时候，一定会拉着你，你死的时候，我也会跟着你走。陪你一同共赴黄泉。”
　　这就是我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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