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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

  •   “师傅,醒醒!”
      一阵推搡,将趴在桌子上沉睡的黑楚文叫醒。他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地挺直背脊,打了个哈欠。几天几夜连续工作,即便是祭灵师也有些熬不住,方才只是觉得打了个盹,没想到居然睡了一个多小时。
      人手短缺的凶案组,正是最忙碌的时候,怎么没人来叫醒他?正寻思着,一杯香气四溢的咖啡递到眼前。黑楚文抬头一看,原来是他负责带的菜鸟——董思洲,正关切地看过来。
      “师傅,咖啡是我在外面买的。很好喝,提提神。”董思洲将咖啡杯轻轻塞进黑楚文手里,又拿出一条温热的毛巾,“擦擦脸,会好一点。”
      小菜鸟服务周到,黑楚文坦然受之。擦了脸,喝了口咖啡,心道:煮的上好的咖啡豆。这孩子哪买的?他狐疑地瞥了董思洲一眼,对方只是笑笑,拿起他桌子上高高的一摞资料,去一边用功。
      黑楚文再次看了看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多。祁宏应该早就回家,准备好晚饭了。他像很多已婚男人一样,过了归家的正确时间,都需要打个电话报备。拿着咖啡,离开办公室,在走廊里给家里打了电话。

      家里,还是没有半点灯光。推开门的瞬间,祁宏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八点多了,楚文还没回来,想必今晚又要在警局加班。算了,一个人吃饭也没意思,换了衣服继续工作吧。
      这时候,家里的座机响了。祁宏放下公文包走到客厅,拿起听筒,预感到对方是楚文,也知道这一通电话是要说明什么。
      “楚文,你几天没回家了?”祁宏松了松领带,微微蹙着眉,“什么案子需要你加班五天不回家?”
      “我跟你说过的。”黑楚文在电话那边懒洋洋地说,“我被调到凶案组之后,工作一直很忙。最近连续发生多起案件,凶案组人手少,只能这样。”
      不然还能怎么样?祁宏烦躁了起来,随手把领带丢到一边:“当初你调工作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
      闻言,黑楚文轻声笑道:“我跟你商量,你会同意?”
      “知道我不会同意,你就先斩后奏?”
      “好了,祁宏。”显然,黑楚文不愿意再谈这个话题,“我们已经和解了,不要再纠结这件事。你早点休息,如果有时间,明天我争取回去。”
      “算了。”祁宏无奈道,“不用特别挤时间往回跑,注意身体。挂了。”
      放下听筒,祁宏慵懒地躺在沙发上,什么事都不想做。以前这时候都干嘛来着?跟楚文一起做做饭、收拾东西、再看看电视,不知不觉就到了该睡觉的时间。现在,真他妈的难熬!

      算一算从正式同居到现在,快七年了吧?好像只差一个月了。以前,他们都会庆祝一下,就好像结婚纪念日一样。从去年开始,过于忙碌的彼此都忽略了这个日子,过了很久才想起:咦?今年我们忘了庆祝纪念日。
      当时,黑楚文耸耸肩,说:忘了就忘了吧,反正我们永远都在一起。
      一想到永远,祁宏莫名的有些心慌。

      没有生老病死,没有轮回转世,只有彼此天长地久。听起来似乎真的很美好,很幸福。但是,年年岁岁都面对同一个人,真的不会闷吗?再灼热的爱情也有冷却的一天,当彼此不再为对方燃烧,还会觉得天长地久是美好的?
      拿出手机,祁宏在下个月的六号那一天,写了备注:三天后,纪念日。不知道为什么,又把备注删掉了。将手机丢在一边,起身去了浴室。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视,一个人洗澡,一个人睡觉,早上醒来还是一个人。即便他深夜回家,一大早就会出门。好像在这个家生活的只有自己。哦,还有他每天定时的电话。
      想到这里,祁宏自嘲地笑了笑。他相信楚文,更相信自己。这段时间不过就是忙碌了些,忙完了,家里还会热闹起来。
      很快将负面情绪抛之脑后,祁宏洗了澡,在书房处理工作。

      而在另一边,黑楚文带着董思洲离开警局,到犯罪嫌疑人家的楼下蹲坑监视。
      蹲坑这种事非常枯燥,黑楚文耐得住寂寞,不代表菜鸟也能跟他一样。在车里才坐了两个小时,董思洲就拿出手机,玩游戏。黑楚文淡定地握了手机,说:“不能用手机。”
      “无聊啊,师傅。”董思洲苦恼地说。
      黑楚文转头对他笑着:“我们的车停在住宅楼下,别人会以为车里没人。电话有光亮,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收了。”
      董思洲只好把手机放回口袋里,顺手拿起了早就准备好的咖啡壶。黑楚文再一次制止了他,说喝多了,会内急。这里可没给你准备卫生间。董思洲第一次蹲坑,什么都不懂,诧异地问:“那我想放水怎么办?”
      黑楚文拿出一个空瓶子递给他……
      “不是吧?”董思洲苦笑连连,“就地解决,那还不熏着你?”
      “我习惯了。”黑楚文只是说了事实,没想到董思洲面红过耳。如果换做几年前,他或许还对董思洲这类人警惕几分,毕竟家里那位不好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近两年,黑楚文倒是看开了许多,对周遭的人和事也淡然了许多。
      第一眼看到董思洲,黑楚文就知道他在取向上跟自己一个路子,而董思洲对自己的态度也不一般。黑楚文自认在局里做事非常低调,引起董思洲好奇心的,怕是自己跟祁宏的关系在局里已经人尽皆知。
      惦记归惦记,不是你的,惦记一辈子也不会是你的。至于你对我什么态度,我左右不了,也懒得去在意。
      这就是36岁的黑楚文,成熟且淡然。

      黑楚文的思维开小差想着无关紧要的事,一旁的董思洲始终在偷偷观察他。董思洲的眼神很痴迷,但在痴迷中掺杂着一些无奈。他再次试着了解黑楚文:“师傅,你干这一行多久了?”
      “快十年了。”黑楚文随口应道。
      董思洲夸张地打量了几眼:“师傅,你真有36岁?看着年轻啊,也就二十七八。”
      男人很少在意这种恭维,黑楚文更加不在乎。他只是笑笑了事,并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意思。董思洲缩了缩身子,彻底放松下来:“师傅,你为什么选择这一行呢?”
      “抓阄。”
      “什么?”
      “抓阄。”黑楚文想起当初决定做警察的情形,忍不住笑道,“那时候也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就把几个感兴趣的职业都写在纸上,团成团扔起来。先抓住的纸条上面写着警察。”
      对于男神选择职业的方式,董思洲既新鲜又惊讶。忍不住一问再问:“其他纸条都写了什么?”
      “嗯……商人、保镖、推销员,还有几个我记不清了。”
      有趣的话题打开了董思洲的话匣子,兴奋得停不下来。黑楚文只是应付一般随口聊着,不知不觉的,时间过得倒也很快,转眼就到了下半夜两点。
      忽然,黑楚文想到了祁宏。这个时间,他该睡觉了吧?

      事实上,祁宏一直工作到一点多,才关了电脑。在厨房给自己煮了一碗面,还没吃几口,门铃响了起来。
      半夜两点谁会来拜访?祁宏放下筷子,从沙发垫下面拿出枪,藏在身后,走到门口拿起对讲机:“谁?”
      外面有人回答:“你好,我是黑楚文的父亲。”
      吓!祁宏顿时精神了。千想万想也没想到,几年不来往的黑家老爷子会在这时候登门。
      毕竟是爱人的父亲,祁宏连忙藏好枪,打开门。镇定自若地说:“晚上好,伯父。”
      现如今,黑南华已经不是那个雷厉风行的人了,他只是一个白发苍苍,在家中颐养天年的老人而已。站在祁宏面前,丢下往日的傲慢和敌视,带着忧虑和不安,等待祁宏的态度。
      祁宏很尊敬黑南华,请他走进玄关,弯腰准备好一双新拖鞋。

      走进三儿子的家,黑南华发现这里完全没有他想像中的脏乱差。两个大男人过日子,也是干净整洁,处处透着家的韵味。
      “伯父请坐……”祁宏有些紧张,站在沙发旁拘谨地说,“您喝点什么?茶,还是咖啡?”
      “白水就行。”黑南华淡笑道,“年纪大了,喝不了那些。”
      祁宏忙不迭地准备了一杯温水,放在黑南华面前。
      本来是敌对的一老一少,在深夜里居然可以如此平和地相对而坐。尽管,祁宏紧张得不得了。
      黑南华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曾几何时,他视祁宏为眼中钉、肉中刺,没想到这段时间居然可以接受他。
      真的是老了,黑南华想。

      祁宏组织了半天语言,才敢开口:“伯父,您这么晚了找楚文,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他还在警局加班,我先给他打个电话吧。”
      “不,我是来找你的。“黑南华放下水杯,对祁宏摆摆手。
      仅仅一个手势,祁宏更加忐忑不安。他看着黑南华沉沉地叹息,看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了自己。
      纸上会写着什么?祁宏打开折好的纸,连连猜想。
      诊断书?祁宏惊讶地看着纸上最大的三个字,心里咯噔一下!

      这是黑楚文母亲的诊断书,经过确认,她患上了肝癌,晚期。黑南华说,医院方面已经给出了最后期限,最多活不过三个月。老伴儿也明白自己时日无多,临终前,只想见见被冷落了三十多年的儿子。
      该说什么?祁宏拿着诊断书哑口无言。
      “你伯母那个人,性格比较内向。”黑南华沉声道,“楚文因为……你们怎么说来着?取向问题吧?”
      祁宏点点头,没有帮他纠正。
      黑南华又拿起水杯,喝上一口润了润嗓子:“我们很难接受楚文的选择,我们也很固执。但自从楚言和楚恒离开家之后,我想过很多。这些年,都在想。”
      “您想明白了吗?”祁宏冷静了下来,真心实意地跟黑南华沟通。
      或许是因为年纪老了,或许是因为楚聿已经结婚生子,这些年他想的最多的就是黑楚文。
      十几年前的大年夜,他亲自把黑楚文赶出家门,扬言:黑家没你这个孩子!

      十几年过去了,黑南华深深体会到什么是:懊悔不已。他承认,自己亏欠黑楚文的太多太多,多到不知道如何弥补才好。
      黑南华的脸色很不好,一看便知多日没有休息过了。他强打起精神,对祁宏说:“他妈妈很想他。我来是希望你劝劝他,在最后的这段日子里,回去陪陪他妈妈。”
      果然!看到诊断书的时候,祁宏就猜到了黑南华此来的目的。按理说,当妈的想儿子,完全合情合理。但是黑楚文与母亲之间,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那时候黑楚文不到六岁,大概五岁半就显露出祭灵师的能力了。家里有人欢喜有人忧,还有人隐藏着深深的恐惧。恐惧者,便是黑楚文的母亲。那一天,她独自一人带着小楚文去外面玩儿,换了两次计程车,赶到郊外的游乐场。她满足了小楚文一直梦想着坐摩天轮的愿望,并且在他的口袋里塞了两千块钱。
      “妈妈去给你买冰淇淋,你下来就可以吃到了。”

      小楚文一个人坐在摩天轮上,开心地想着到了下面就有冰淇淋吃了。
      摩天轮缓缓停了下来,小楚文遍寻不到妈妈的踪影。没有妈妈,也没有冰淇淋。

      母亲回到家只字不提楚文的去向。直到晚上,下班回家的黑南华才说:“楚文呢?去他大爷家了?”
      电话打了一圈,谁都不知道小楚文的下落。那时候,黑南华才发现妻子的异常。

      给祁宏讲述这一段记忆的时候,黑楚文很平静。他说:“我记得不大清楚,好像没人找我吧,是我自己走回去的。一路上闻着她的气味,走回去。后面的事,我更不记得了。”
      但是打那之后,母亲看他的眼神,就像看到可怕的怪物。

      这一夜,祁宏几乎没有合眼。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直到天亮才感觉到疲惫。给自己煮了一杯咖啡,简单吃了些东西,穿戴整齐去上班。
      三义会的公司早几年换了地方,如今在市中心最好的写字楼,占据了四层楼。祁宏和宗云海的办公室紧挨着,这一层也只有他们俩的两间办公室。祁宏是第一个赶到公司的,放下包,打开电脑,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因为黑南华的拜访,导致他无法进入最佳的工作状态。但是,祁宏并没有第一时间联系黑楚文。他觉得,应该面对面好好谈谈。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宗云海哼着歌儿推开他的房门,给他带了阮少清亲手做的小笼包。祁宏哑然失笑:“你们俩在一起也有七年了吧?”
      “七年零四个月。”宗云海骄傲地回答。
      时间过得真快,祁宏感慨:“我还记得你刚把人骗回家那时候,少清没少给你亏吃。”
      宗云海乐得肩膀发抖:“就少清那个脑袋哪有那本事!以前是个呆瓜,现在还是呆瓜。就说昨天晚上吧,我跟沈先生出去喝酒,怕他担心,就说谈生意要晚点回家。结果,沈先生那些人叫了小姐,染我一身香水味儿。我也是喝多了,回家没洗澡没脱衣服直接上床。这事要是换做你,你肯定把我揪起来连夜审问吧?”
      祁宏挑挑眉:“少清没闻出来?”
      “闻出来了。”宗云海坐在办公桌上,大咧咧地笑道,“当时就数落我,‘你怎么用错香水了?这是女士用的’。”
      祁宏:“……”
      看着宗云海自娱自乐笑出了眼泪,祁宏完全不知道哪里好笑!只是再一次确定,阮少清这一辈子都跟“恶意”无缘。这倒也是种幸福。
      察觉到祁宏的心情不佳,宗云海敲敲桌面,提醒他回神:“怎么了你?最近几天都冷着脸,跟黑子吵架了?”
      祁宏冷笑一声:“我都看不到他,怎么吵?”
      “他爬墙?”
      “爬你妹!”祁宏气恼地把宗云海扫下桌,“加班呢,好几天没回家了。”
      说起这种事,宗云海深有体会。拉了把椅子坐在祁宏身边跟他闲聊,说:“这是你不对啊。黑子忙,你不忙吧?去看他啊!你看我家少清,我要是两天加班不回家,他肯定带着亲手做的饭菜来看我。”
      祁宏斜睨着自家BOSS,问:“你觉得,我拎着一堆便当去警局找他,不会引起骚乱?云海,三义会还没有彻底洗白呢,我在警局还留着好些案底呢。我去看他,不是自找麻烦吗?”
      宗爷当即给支招,说:“你傻了吧?谁让你进警局大门了?警局附近有个主题公园,里面有人工湖,湖边是草坪。你们俩偶尔也浪漫一次。”
      别说,宗云海这个提议让祁宏动心了。但是,关键的问题很重要!他不会做饭!
      不会做饭这种糗事自然无法跟宗云海分享,他把人打发出去,真的在考虑今天中午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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