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最动听的声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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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当然是没死成的。
只是几个人被打得很惨，薛辰第一次见到邱以阳动真格的，其实邱以阳除了长年积累下来的戾气和防心重之外，他的脾气其实挺好，也很沉稳，但是今天邱以阳是真的从内心底感受到不可抑制的愤怒。
和出手快准狠的齐曳不同，邱以阳明显是力气碾压，大约由于听不见的原因所以反应速度没有那么快，但是基本上只要被邱以阳打到一下，那么基本上一个小时内是站不起来的。
邱以阳以秋风扫落叶的架势收拾了那几个人，薛辰清晰地看到邱以阳眼里的红血丝以及额头上手臂上暴起来的青筋，也听到了骨头折断的声音，觉得隐隐肉痛。
邱以阳甩了甩手，几点血珠滴落在水泥地上沾染了尘土，融合成了黑色。
邱以阳无视了还在围观议论的人群，走进路边一家小店，冲里面年轻的女服务员鞠了个躬，然后把杨语从里面抱出来，用袖子擦了擦杨语满是血污的脸。
杨语在昏迷中被惊扰，皱起眉痛苦地呢喃了什么，薛辰看见这个宛若铜墙铁壁的失聪男人抱着杨语流下了眼泪。
人群都慢慢地散了开来，薛辰握着还在滴血的右手，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杨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病床上，他回忆了一番，然后惊恐地坐了起来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摸了摸自己的身体，意识到没有奇怪的痛感后，他松了口气。
杨语听见一身沉闷的呼吸声，他一抬头便看见齐曳正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面色可怖地看着他。
杨语先是心头一紧，接着慢慢放松下来。
齐曳终于知道了。
杨语冲齐曳笑了笑，他想说句“对不起”也想说句“谢谢”，但是办不到。
“邱以阳去打石膏了，他左胳膊断了，”齐曳凉凉地开口，“薛辰的手差一点就伤到了骨头，正在处理伤口。”
杨语闭上了眼睛。
“你知道我和薛辰关系的时候，是怎么想的？”齐曳突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杨语拿起床边放着的纸笔，写下：【并不是很惊讶 小辰的话我觉得很正常，只是另一方是你，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我知道你和邱以阳的时候也不很惊讶，”齐曳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但是我不同意。”
对于杨语和邱以阳，齐曳是早就觉得有点不对劲的，只是那时候还很直，没有往那方面想，直到和薛辰在一起之后，齐曳才觉得两人关系有些超乎寻常的好。
听见“不同意”这三个字，杨语直视齐曳，眼里没有难过委屈，像是听到什么很寻常的话，几乎毫无波动。
齐曳太熟悉这个眼神了，当他想去打杨语他弟的时候，当他想送杨语回家的时候，当杨语每一次拒绝他的帮助的时候。
杨语就这样看着他，固执又坚定。
齐曳笑了一声，笑声里都是怒意和无奈。
门被轻轻推开，邱以阳和薛辰一前一后地走进来，邱以阳看见杨语醒了，连忙走过去，不料刚走出一步，齐曳就站了起来挡在了他的面前。
薛辰连忙道：“哥。”
“有你什么事儿？！”齐曳属于那种别人越劝他越来火的类型，刮了薛辰一眼。
薛辰立马闭上嘴，乖顺地待在一边。
齐曳看着邱以阳，一手指着躺在床上的杨语：“第二次了，因为你招惹上的人。”
邱以阳低着头，也不知有没有看清楚齐曳在说什么：“抱歉。”
“道歉能当钱用还是能当药使？”齐曳瞪了邱以阳一眼。
“......”薛辰在心里叹了口气，哥，他听不见啊。
齐曳拎着邱以阳的领子一推：“你知道阿语多久没被打了吗？这次倒好，因为你一上来就被开瓢了！”
“哥......”薛辰有点听不下去。
“干嘛！”
“阿语哥的伤，是自己摔的......”
“......”
齐曳看向杨语，杨语冲他点点头，杨语那满脸的血污是他挣扎那几个人的束缚的时候一个猛用力自己摔地上磕到了头，然后就昏了过去。
“你们几个联合起来气我是吧？”齐曳半响才憋出来一句。
三个人都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像三个小孩等待大人的发落。
齐曳有些气结地坐了下来：“反正我不同意。”说完这句齐曳觉得自己像电视剧里阻拦真爱的封建老婆婆一样不近人情。
“既然他们敢来第二次，就敢来第三次，你和他的关系越紧密，就越危险，”齐曳看着杨语眯起眼睛，“他们不是冲着你来的，而是冲着他来的，他招的麻烦不需要你来承担。”
杨语垂下了眼睛。
“别给我说什么你们在一起多不容易，”齐曳冷哼一声，“就这受伤的范围，我都能看得出来。”
薛辰看了眼齐曳，齐曳明显是因为自己被这件事情拖累受伤而窝火，对于齐曳而言，邱以阳怎么算都是外人，而这个外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麻烦也就算了，还连累杨语和薛辰受伤，这是齐曳怎么样都不能忍的。
说着齐曳看向邱以阳：“明天你不用来菜馆了，收拾收拾离开这里。”齐曳也不管邱以阳听不听得懂，他从来都不关心这些。
他从来都不关心外人，薛辰看着齐曳冷漠的侧脸，这些年来一直沉浸在齐曳明显或不明显的关心照顾中的他都快忘了，齐曳其实属于那种对家人对朋友一千万个上心，对其他人就几乎毫不在意的性格，当初留下邱以阳也不过是看着杨语难得有事来求自己才留下邱以阳，和邱以阳这个人本身毫无关系。
薛辰自己都说不清齐曳的深情义重还是冷漠刻薄，对待亲生母亲几乎毫无感情几乎厌恶的齐曳却可以为认识不到一年的陆老板探监六七年，憎恶分明这四个字在齐曳身上凸显的淋漓尽致。
他可以帮邱以阳去呼朋唤友地揍人，也可以为了杨语让邱以阳收拾收拾滚蛋。
正当病房里一片沉默的时候，杨语突然敲了敲桌子。
他手里拿着的纸上写着：【我带他离开】
齐曳愣住了。
“离开？”齐曳眉毛压低，“离哪儿去？”
杨语放下手中的纸，看了眼窗外有些积雪的树枝，微微摇了摇头。
一个大学还没毕业的哑巴大学生，一个除了打架什么都不会的聋子，能往哪儿去呢。
齐曳吐出一口气，往椅子上一坐，吐出一口气，揉了揉眉心：“我真他妈是快二十四岁的年纪操着四十二岁的心。”
出院手续很快就办好了，邱以阳胳膊上打着滑稽的石膏，另一只手还固执地扶着杨语，杨语的腿也被摔伤了，正缓慢地走着。
薛辰看着他俩，感觉像两个互相扶持的老人一般。
一个听不见，另一个刚好发不出声音，倒真的般配。
齐曳站在门口等他们，薛辰走过去和他并肩看着这两个人，开口道：“阿语哥比你小不了多少吧。”
齐曳有些诧异地看了眼薛辰，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说这个：“小几个月。”
“哥你已经二十三了。”薛辰又说。
“怎么？”齐曳看着他。“都日过了，现在嫌老？想换？”
薛辰对齐曳杀气腾腾的话有些哭笑不得：“不是那个意思，既然阿语哥比你小几个月，也快二十三了吧。”
齐曳点点头。
“可是我觉得哥你总是还把阿语哥当十三岁看。”薛辰侧过头看着齐曳。
齐曳张了张嘴，没说话。
“所有人都在成长，哥。”薛辰用没受伤的手牵住齐曳，“你太习惯照顾别人了，所以潜意识里觉得别人也会习惯你的照顾，其实不管是我还是阿语哥，更想做的事是照顾你。”
齐曳还是没说话，只是微微握紧了薛辰的手，眉头因为思考也轻轻皱了起来。
“哥你应该放手，阿语哥比我们所有人都要坚强，”薛辰给了齐曳一个温和的笑容，“当然别放我的手就行。”
齐曳微微叹了口气：“你这是在教育我？”
薛辰摇摇头：“怎么敢，哥想怎么做还该怎么做，我尊重哥的意见。”
齐曳哼笑一声，扭头看着缓缓走来的两个人。
他怎么不懂薛辰的意思，就是让他也去考虑一下别人的立场，尊重杨语的意见。
就会耍嘴皮的小崽子......齐曳在腹诽道。
四个人一起走出了医院的大门，各怀各的心事。
齐曳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杨语。
杨语乖巧地被杨夫人牵着，眼睛正害羞又好奇地看着齐曳。
从小就不知道什么叫羞涩地齐曳也看着杨语，第一反应是杨语怎么这么矮。
杨夫人冲齐曳招招手：“齐曳你过来。”
齐曳走了过去，杨夫人摸了摸齐曳的头：“齐曳，这位是杨语，阿语，这是齐曳。”
杨语冲齐曳善意地笑了笑，双眼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一只小手还有点不好意思地放在嘴边。
“阿语？”齐曳抬起头看着杨夫人。
“是哦，阿语，语言的语，是不是很好听？”杨夫人笑起来。
“好听。”齐曳那时候当然分不清什么好听不好听，只是杨夫人这么一问，他就这么回答了。
“阿语你好，我叫齐曳。”齐曳拿出小大人的样子，伸出手。
杨语也伸出手捏了捏齐曳的掌心。
齐曳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杨语说话，疑惑地问杨夫人：“为什么阿语不说话？”
杨夫人给杨语捋了捋头发：“阿语不会说话。”
“为什么不会说话？”
“因为啊，”杨夫人的声音很温柔，像一首摇篮曲，“阿语自己就是最美丽的语言，所以别人和阿语待在一起，就会发出最动听的声音。”
“真的？”
“真的。”
齐曳回想起杨夫人曾经善意的谎言，用余光看了眼正叮嘱杨语慢点走的邱以阳。
邱以阳的声音都放缓了下来，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完全不像是个失聪者该有的声音，倒像是给孩子讲睡前故事的父亲，温柔而深沉。
这可能是邱以阳耳朵健全的时候都没有发出过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最动听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