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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4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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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胃菜
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团支书姐姐。就是在写到关于耗子和张剑的故事时候露了一小脸的那位——我大学时候的团支书,目前0城某局某处处长,十分善良能干的女人。今天要说的是关于我跟她出柜的事情……
其实,不是我哪根筋打了结想要主动跟她出柜,而是姐姐有一次突然要请我吃饭,吃着吃着冷不丁就自己问出来的:“方华,你还没女朋友吧?”
“没啊。不着急。”
“三十几了?”
“二……怎么了?反正我比你小两岁这是个永恒的事实。”
她看看我。不说话。于是继续吃饭。
然后又来了:“大学时候你好像没怎么在宿舍住吧?”
“恩。偶尔住的。”
“对了,我去你住的地方玩儿过。有一次一二九文艺汇演,我们演那个什么……《一个死者对生者的访问》?对,就这个,我去找你讨论剧本来着。去了你租房子的地方。”
“诶,姐姐,我不记得了……”
她根本不在乎我的反应,自顾自往下说:“对对对,你的房东,我想起来了,那小孩儿,挺好看的。”
“……”我默。
“其实他是你男朋友吧?”姐姐终于图穷匕见……于是整个世界安静了。
还好老娘也是三十几的人了,早就预料到类似这样一天的到来。好在姐姐是个信得过的人,于是顺势就出柜了。没想到就此一发不可收拾,姐姐充分表现出火热的好奇心和求知欲,饭局的后半段于是成为了同性恋文化普及讲座。
“那你是1还是0?”在解释完这两个专用代号之后,姐姐迅速找到所有人都会马上就问的问题。
“那个……都有……其实我们不会那么绝对……”
姐姐(鄙视地):“看你的体格,肯定是个0。”我忍。
然后她的下一个问题就比较独特了,我从来没有遇到其他人问过:“我还是不太明白,你,我是说,0,想要……那个的时候,会是什么样?会和女人一样吗?”
我立即就疯了:“还能怎么样!当然也是充血啊,□□啊!难道你以为我会自动开菊花……”
世界再度安静了……
正餐
我必须承认,“选择无对错”这一震古烁今的真理是哀家提出的,而且在相当长时间内,我逼迫儿女们将其作为家族行为的第一原则最高纲领,甚至对周围的其他人也不遗余力拼命煽乎过这一理论的伟大与正确。比如当初忽悠小李铮来做儿媳妇的时候,我就和老董砸出来过(恩恩,不记得的同学请去复习前文)。但是,当千千一脸上善若水的欠揍表情,用这个理论套在张剑身上的时候,哀家还是愤怒了。
“是。选择无对错,我说的。可是,有一个必要前提不能丢开的,就是你的选择不要对别人造成困扰。张剑选择结婚,可丫是一GAY,抛开耗子不提,跟他结婚的那个女人呢?啊,多可怜!所以,这样的选择本身不适用选择无对错这一理论。所以……”
“可是既然都抛开了耗子,那又怎样?别人要结婚不结婚关老娘P事。”这是江维。
“选择怎么可能没有对错?当初我要是选择不做GAY肯定是错的。”这是小雷。
“那个,对不起,妈,你能不能再说一遍,我没听懂。”这是摇摇。
“你也许应该和那个可怜的女人去讨论这个问题。”这是老董。
“等一下。张剑是谁?”这是谢兵。
所以,你们看见了,要和这一群家伙讨论一点高深的话题,是多么悲哀的事情。老娘只能翻着白眼让一肚子疾言厉色烂在肚子里,是为腹诽。
只有小志给了我稍微有一些建设性的意见:“妈咪,你可以把这些话拿去警告我家郝飞。他家里催他结婚很是急切。”
我一眼瞪回去:“你慌啥,他多大点点?结个毛婚。”
张剑随着2006的夏天一起彻底退出了我们的生活,其实很多人,比如老董,几乎早就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耗子大概也疲了,在秋天的某一天突然从家里搬出来,跑去跟江维住到了一起,我想这样的情感经历大概也一点点磨去了他心里对于感情的哪一点憧憬的小芽儿,没再听他提起任何暧昧的人和事,只热衷于和姐妹们逛街喝酒斗嘴。或许这样的状态需要花一点时间去改善,直到小芽儿有朝一日重新露头出来。
大概每个城市都有那么几本杂志,拼命穿上各种文化、时尚、生活的外衣,妄图掩盖自己其实就是一本DM的事实,它们长年游走在赤裸裸的装B和假惺惺的优雅边缘,却又无孔不入出现在所有的酒店餐厅酒吧咖啡馆麻将房,时时提醒着读者和广告商它们的存在。非常不幸,我的工作之一就是要以甲方的面目与这些杂志打交道,时不时也把自己的公司和老板包装着上述外衣,用华丽的图片和文字让他们招摇,以及贩卖。
所以,当我出现在某个杂志岁末的答谢酒会上,就不是一件多么让人奇怪的事情。奇怪的是竟然碰到了黄海——他是另一家类似杂志的客户总监来的,不是“同行免进面斥不雅”么?丫怎么会来的?
我抱着这个疑惑在衣香鬓影里艰苦地找到一个角落呆着,打算在冗长的嘉宾致辞之后,从滋味可疑的各色自助食品里寻摸出那么一盘子能够填饱肚子的东西,然后迅速闪人。黄海就那么端着两杯酒过来了——其中一杯递给我。
“啧,真是难为他们从哪里找来这么次的酒。”黄海喝了一口之后说。整个人从头到脚充满着对酒和酒会以及这个正在招待他吃饭的同行的极度蔑视。
我只好叹气:“餐前酒嘛,何必挑剔成这样。你不要忘记上次你们在国宾馆搞的发布会,号称请我们吃鹅肝,结果呢?我觉得我盘子里根本就是一块油煎内酯豆腐。”
他耸肩:“那是发布广告商的问题,我们只是执行。”
“得了吧,对我们亲爱的家乡搞的任何酒会,都不要有期待就是了。其实我一直觉得如果哪家媒体把大家请到乌江边上去吃一顿豆腐鲢鱼火锅会很爽,吃完了要发布啥就在河滩上说,谁也没法儿提前溜,空气还新鲜。多好。”
就这么鬼扯着,致辞还在继续。偶尔有认识的人过来打招呼,不认识的人过来要名片。你所知道的酒会的一切无聊举动都在按部就班。黄海是我在某个朋友组织的麻将聚会上认识的,自然,丫也是一GAY。我们彼此都很清楚对方不是自己杯茶,所以长久以来保持着完全纯粹的工作交往。我能在他那里拿到的广告价格,比我的同行要低15个百分点。这是GAY这层关系所给我带来的唯一好处。
“你们今年的酒会啥时候搞啊?再过些日子天寒地冻地可不好约人了。”
丫一笑:“嘿嘿,今年我跟老大说,不搞酒会了。”
“啥?”
“我打算利用新年假期组织大客户们出去玩一趟,比酒会有意思多了吧?”
“南非?”我问。
“南……中国海。”
我呲之以鼻。其实我知道这个高原城市里好多人和全国人民一样,都很热衷于往海南三亚跑,去过新年。只是我老人家自己对全民群体性活动充满恐惧而已。
黄海说:“方华你那什么表情啊?冬天我也实在找不到什么好地方可以去。不过你可以期待夏天,七八月份的时候,我们杂志会有改版,这次我会再组织大客户们去……喀纳斯……”
“喀纳斯!啊,我去!”我手一抖,几乎把杯子掉在地上。这个地方对我有足够的吸引力。是谁曾经说过:内蒙新疆西藏,那就是装B人士心中的旅游胜地……我就属于那种时不时要装一装的人,所以无力免俗。
关于喀纳斯的期待,伴随着我这一晚整个酒会的过程。我不断追问黄海各种各样的细节,生怕到时候自己去不了。然而黄海十分欠扁地告诉我,南中国海即将成行,喀纳斯之旅却还只是一个想法。连他的老板都还不知道。
“赶紧的,找个旅行社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省得到时候来不及。”
“好啊,你帮我推荐个。”
“靠了。你做广告的,还能不认识旅行社的人?”
我说这话的时候黄海正在对付他满满一盘子的虾,十个手指都是油。“你仔细看看,本地有几个旅行社会做DM广告的?他们走的全是报媒路线。你每天打开都市报看一看,二十家旅行社都在套红广告:三亚双飞六日团……他们只干这个。”
“好吧。我给你推荐个。”我说。然后在酒会主办方某个穿着低胸礼服的小妞儿准备扑过来找我喝酒之前抬着自己的盘子冲向自助餐桌。年年这小妞都会逮我,丫就看不出来吗?老娘是GAY!
我发誓:在说“我帮你推荐个”的时候,我忘记了黄海是个GAY。
我发誓:我并没有因为“喀纳斯”这三个字冲昏了脑袋,打算主动出卖自己的儿女。
我发誓:我以为黄海和所有的GAY都能像和我这样保持纯粹的业务关系。
我发誓:后来发生的一切都跟老娘无关。
好吧。事实上无论我怎么发誓,都改变不了一个错误的结果。其实,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经常会忘记一些随口说出来的事情,比如要帮老板买《别和陌生人说话》的压缩碟,比如要给邻居带我妈做的辣子鸡。然而,这一次,我竟然牢牢地记住了要给黄海介绍一个旅行社的人,甚至,在当晚就给这个人打了电话,心里还美不滋啦地以为自己是给人家拉了一笔业务……
你们知道,我唯一认识的旅行社的人,是小志……